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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過往(十)


  嬰兒的哭聲響在寂靜的夜里,周圍除了旁邊屋檐上滴落雨水的聲音外。寂靜的夜里再無其他的聲音。即使是就在嬰兒的不遠處此時正站著十幾人。可是,十幾人全部都是只能看著那死而復生的嬰兒,卻不知所措。可以說,剛才發生的一切實在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范疇。

  嬰兒大聲的哭著,粉嫩的手臂胡亂的動著。可是那動著的只是嬰兒的右手,也是是襁褓太緊了緣故,嬰兒的左手并未能伸出。可能是那濕透的襁褓實在讓其太不舒服了。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大。就在這時,嬰兒被風葉輕輕的抱起,看著那睜著清澈雙眼,大聲哭喊的嬰兒。風葉的臉上出現了身為母親的微笑,伸出手撥弄了一下嬰兒那粉嫩的臉龐。而那嬰兒在看到那風葉的手指后,粉嫩的右手立刻抓住了風葉的手指,毫不猶豫的就放在了嘴中吸吮起來。

  風葉看著嬰兒那可愛的樣子,頓時開懷的笑了起來。“遙,快來看啊。他多可愛啊。”風葉開心的叫著。風遙走到風葉的身邊,看著她懷中那憨態可掬的嬰兒,看著這個失而復得的孩子。從未哭過的風遙第一次流下了眼淚。

  “好。”風遙只是輕輕的說出一個字。可是就是這樣簡短的一個字,里面所包含的卻是萬千柔情。

  就在風遙和風葉兩人在看著那失而復得的孩子,開懷大笑時。他們身后的風逍等人卻是沒有一人上前,臉上露出的不是欣喜。而是全部皺著眉頭,看著那死而復生的嬰兒,聽著時而響亮的哭聲。臉上的迷惑和擔憂越加嚴重。

  一位頭發花白的長老走到風逍的身邊,“風帝,死嬰復生乃是不祥之兆啊。”那長老的聲音很輕,他看著風遙的神色很明顯是不想讓其聽到。

  風逍點了點頭。“我知道。可是,”風逍停頓了一下,也是看向了風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祥之兆嗎?”風逍仰頭看著夜空喃喃低語。

  ……

  就在風逍的身后,天落站在那里看著眼前的風遙和風葉兩人,看著兩人臉上那幸福的笑容。天落也跟著露出了幸福的微笑,那笑容即使是身邊風逍那不祥之兆的低語都不能打亂。

  秦塵跟在他的身邊,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那死而復生的嬰兒。那淡淡的笑容中夾雜的是一份心傷。看著身邊的天落,心中低嘆。老天到底安排了身邊這個男人多少磨難。

  就在這時,忽然天落神色一動。收起笑容看向了東方的天空。隨后,身形一閃,就向著東方飛去。秦塵一怔之下,也緊隨天落而去。

  ……

  風村東方的天空之上,此時正有兩人站立于虛空之中。明明兩人就這樣明目張膽的站在這里,可是整個風村的人卻無一人發現她們的存在。即使是風帝風遙和風遙、九宗都發現不了兩人的存在。只見兩人中,其中一人身穿一件紫色的衣裙,凹凸有致的身體顯露無遺。紫色的長裙隨風飛舞,看上去就像是出塵的仙子一般令人側目。盡管她的容顏看上去并非是那種紅顏禍水,但是卻能夠讓人看之一目就不會忘記。烏黑的長發隨意的垂在背后,隨著衣裙飛舞。若是說這女子什么最吸引人的話,不是她的容顏,不是她的長發,不是她的身材,不是那出塵的氣質。而是背在她身后的一柄巨大而古樸的戰斧。戰斧看上去比女子的身體還要大上很多,可是看女子輕松的樣子,背著那巨斧根本就毫不費力。巨大的戰斧在明亮的月光下散發著陣陣醉人的光暈,看上去如夢似幻。

  剛才天地間的異象完全被女子看到了全過程。而看到當那嬰兒死而復生時,傳出的第一聲哭聲時。女子嘴角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當聽到風逍等人說出那不祥之兆時,頓時大笑起來。

  在紫色衣裙女子的身邊,也站著一位女子。此女子身穿一身白衣,看上去一塵不染,好似不食人間煙火。完好的身材即使是那寬大的衣裙都無法遮掩的。白衣女子靜靜的站在虛空之中,神態自若,絕美的容顏上一顰一笑都有著動人心魄的美妙。和紫衣女子不同的是,白衣女子不光容貌生的絕美,大有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幻夢。那不屬于人間的氣息即使是一個普通的凡人都能夠感覺的到。同樣烏黑的長發被一條白色的發帶束縛在背后,整個人的神采完全就是那廣寒宮內的仙子一般。

  白衣女子聽到紫衣女子的笑聲,看著那死而復生的嬰兒。天籟般的聲音問道:“邢玉,就是他嗎?”

  邢玉微笑的點頭說道:“是。”頓了一下后,看向了白衣女子,“白素貞,很有趣吧。”

  白素貞沒有說話,而是一招手,手心處出現了一面古樸無光的鏡子。

  “你啊,就是太嚴肅了。”邢玉說道,“既然那些人都認為他是不祥之兆了。那我們就來告訴他們,那不祥之兆到底是什么吧。”

  白素貞手中鏡子一翻,手心處立刻出現了一道傷口。鮮紅的鮮血在那鏡子上一抹。只見古樸的鏡子內,立刻出現了無數不斷在閃現的畫面。片刻后,畫面靜止下來。顯示的是一個全身染血的男子,殺氣爆發,正在風村里隨意屠殺著風村中人。而那男子最讓人記憶深刻的不是那沖天的殺氣,不是那染血的身體,不是那招招取人性命的殺招。而是他的左手,一只好似惡魔之手,布滿黑色鱗片的漆黑左手。

  “那里,”邢玉指著風村的一個方向。“將這幅畫面投射入那里的風見池內。讓整個風村的人都能看到。”

  白素貞看著那個方向,又看了一眼那嬰兒。眼神之中露出了猶豫的神情,但是隨即就恢復了清明。只見白素貞一掌拍向鏡子,而那古樸的鏡子在震動了幾下后。一道青色光線猛地透鏡而出,射向了邢玉所指的風見池。

  就在那青色的光線射入風見池的瞬間,原本安靜的風見池忽然劇烈翻滾起來。同時一片金黃色的光幕沖天而起,在高空之上投射出了一副畫面。而那畫面的內容和剛才白素貞鏡子中的畫面完全一樣。

  邢玉看著高空之上那畫面,滿意的點了點頭。“沒我們什么事了。他或許根本不需要我動手,就會被他身邊的殺死。”說罷,看向了白素貞。“我們之間的交易,我會信守承諾。你的時者骨肉,我允許你將其帶往天庭避難。”

  “好。”白素貞點頭應道。說罷,最后看了一眼那嬰兒后,轉身離開了。

  邢玉看著白素貞離開的背影,看向了那襁褓中的嬰兒。“八年后,我就在此等你。帶你踏入這人間紅塵。”說罷,邢玉一步邁出,就消失在了原地。

  ……

  就在剛才邢玉和白素貞站立的地方一步處,天落和秦塵兩人看到了一切,聽到了一切。而邢玉兩人完全發現不了天落,就像風村的人發現不了她們一樣。看到邢玉的離開,天落才嘆了口氣說道:“原來這就是不詳的真相。”

  “天落,”秦塵看到了天落情緒低落,想要安慰卻被天落阻止了。

  天落擺手阻止了秦塵的話,“無妨,一切都過去了。”隨后,天落看向了此時出現在高空之上的那畫面,靜靜的看著,只能看著。

  ……

  就在風逍低語的聲音落下的瞬間,就見到在風見池的方向。一片金黃色的光幕沖天而起。隨后在那光幕中,一副令所有人都心驚膽戰的畫面出現在了那里。那熟悉的風村一磚一瓦,那熟悉的風村每一個人。那一幕幕的血腥和殺戮,那一次次的死亡讓風逍等人感到了可怕的恐懼。

  這時,整個風村的人都紛紛走出了家門。他們都在第一時間看到了高空之上的恐怖畫面。一陣陣的恐懼不由的出現在他們的心間。幾乎所有人都在那畫面中看到了自己,不過看到的卻是自己被無情的殘殺而死。所有人都恐懼了,在恐懼的驅使下紛紛向著風遙的家走去。

  因為他們知道,風見池的預言只會顯示當日出生的嬰兒身上。而今日整個風村只有風遙之妻風葉臨盆。顯然那預言必是為那出生的嬰兒而顯。而所有的風村眾人都沒有懷疑過那預言的真假,因為那預言不止一次的幫他們渡過了無數的劫難。

  風遙和風葉也看到了高空之上的預言畫面。頓時,臉色猛地一變,臉上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看著懷中的嬰兒,臉上出現了驚慌失措的神色。尤其是看到那畫面中,那男子的左手時,風葉第一眼就看向了懷中嬰兒的左手。可是,嬰兒的左手卻被隱藏在襁褓之中。風葉想要解開那襁褓看個清楚,可是發現她的手卻怎么都抬不起來。這一刻,她真的怕了,很怕很怕。

  風葉沒有勇氣,可是不代表別人沒有。就在這時,風逍突然出現在了風葉的身邊,一把就解開了那襁褓。

  “不!”風葉驚呼出聲。可是,她的驚呼還是晚了。就在那襁褓被解開的瞬間,一只完全不像是嬰兒手臂的左手露了出來,只見那左手上布滿了黑色的鱗片,密密麻麻泛著寒光。而那尖尖的指甲更是讓人看之膽寒。

  在看到那左手的第一時間,風逍一招手,軒轅劍在手。劍尖指向了此時嗷嗷大哭的嬰兒。而就在這時,風村的人也來到了此地,紛紛看到了此幕。也看到了那令人恐懼的左手。幾乎是同一時間,就好像是本能一樣紛紛拿出了兵器,濃烈的殺氣直指向了那嗷嗷大哭的嬰兒。

  而在這些人中,也有風遙。風遙手持一柄黑色筆直長刀。不過風遙的刀尖指向的不是嬰兒,而是風逍。

  “風遙,你瘋了不成!”風逍看到風遙拿刀指向了自己,頓時怒吼出聲。

  “大哥,他是我的孩子。”風遙斬釘截鐵的說道,“沒有人可以傷害他。誰也不行!”

  “可他是不祥之物!”風逍怒吼出聲,指著高空之上的畫面。“那預言早已顯示一切,你難道真的要看此子讓風村血流成河不成!”

  風遙沉默了,可是他的刀卻是紋絲不動。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這時,突然四周的風村中人,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喊出了聲音。頓時,此起彼伏的聲音不斷的響起,并且越來越大。就在這樣的聲音下,風遙的刀輕微的顫抖了一下。

  風遙看向了風葉,發現風葉正緊緊抱著懷中的嬰兒,一臉驚恐的看向了風遙。風遙看到風葉看向自己,忽然對其露出了一個微笑。隨后,走到了風逍的身前,伸出了手,“把軒轅劍給我,我的孩子,我自己來。”

  風逍看著風遙,看不到風遙眼中半點神采。不由的心神一震,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在逼著自己的兄弟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可是,可是!風逍想著,最后只能一咬牙將軒轅劍交給了風遙。

  風遙一手持軒轅劍,一手持風傷黑刀。向著風葉一步一步走去,而風葉卻只能緊緊抱著懷中嬰兒拼命地搖頭。“不,不要,不要……”

  風遙走到風葉的身邊,對著風葉露出了一個微笑。最后深情的看了一眼那嬰兒,溫柔的說道:“葉兒,其實孩子的名字我早已起好了。名為風緣。”說罷,猛地轉身,對著風逍和所有風村中人重重的跪下。

  風遙的突然舉動頓時讓所有人一怔,那此起彼伏的聲音都頃刻間消失一空。就見到風遙跪在地上,看著風逍懇求道:“大哥,我從未求過任何事。今日,我便求你一次。我愿以我一命換風緣十八載壽命!”

  “風遙,你瘋了!”風遙的話頓時讓所有人都是一驚。回神后,風逍怒罵道:“為一個不祥之物,你值得嗎?!”

  “他是我的孩子。”風遙堅定的說道。

  “不行!”風逍怒吼道。

  “十六年也行啊……”

  “不行!”

  “十年也行啊……”

  “八年也好啊……”

  看到風遙如此樣子,風逍實在狠不下心去拒絕。看著周圍的風村之人,他想要風遙活著,可是那樣怎么服眾。最后,只是猛地轉過身,狠狠的點了點頭。

  “謝大哥。”風遙笑著點頭。

  “遙!”風葉焦急的喊著,就要沖上前。

  “葉兒,不要看。”風遙向后一揮手,風葉前沖的身體一倒,軟軟的倒在了地上。而她懷中的嬰兒在她的懷中哭的很大聲,很大聲!“葉兒,好好養我們的孩子。對不起!”說罷,風遙看向了手中的軒轅劍。隨即,劍動,血飛,人倒。

  聽到那聲音,風逍頓時睜開了雙眼,猛地轉身看向了風遙。可是,他看到的再不是那叫著他大哥的二弟,再不是笑著找他喝酒的兄弟。而是一具已經沒有了氣息的尸體,再也不會動,不會說話,不會喝酒的尸體。風逍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退后的好幾步還是倒在了地上。頓時,一口鮮血猛地噴出,染紅了他的臉和手。

  “二弟!”風逍仰天長嘯,凄厲無比。

  ……

  天落和秦塵靜靜的看完了一切。天落看著倒在地上的風遙,感覺他的心都在滴血。明明風遙就在他的身前一步,可是就是那短短的一步,天落卻怎么都邁不過去。都阻止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死在自己的面前。

  “啊!”天落發狂般的仰天怒吼。鮮紅的鮮血自他的嘴角和手心流下,卻難以染紅地上的半點土地。

  就在這時,忽然天落手中的那半面鏡子毫無征兆的崩裂開來。頓時,天落和秦塵所在的虛空瞬間崩塌開來。這次的崩塌再不是以往的一塊一塊的崩塌,而是整個的崩塌。一道巨大的時間裂縫突兀的出現就斬向了天落。此時的天落在看到父親身死后,心中悲痛。面對那斬來的漆黑裂縫,竟然不躲不閃。眼神之中有著的是深深的疲憊和傷悲,還有一絲解脫的意味。天落看著那巨大的黑色裂縫就像一柄長刀斬向自己,天落閉上了眼,“爹,緣兒不孝!陪你來了。”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秦塵突然出現在了天落的身前。猛地將天落推開,他的身體結實的替天落擋下了那道裂縫,立刻鋒利的裂縫將其秦塵半邊身子斬掉。鮮紅的鮮血不能染紅大地,卻是濺紅了天落的臉。

  溫熱的鮮血染紅了天落的臉,睜開眼時就看到了只剩下半邊身子的秦塵。頓時,天落的雙眼之中再次恢復了神采。猛地抓向了秦塵,“我帶你走!”

  只剩下半邊身子的秦塵,對著天落一笑。虛弱細小的聲音說道:“天落,我累了。我真的累了。以后的路,我不能再陪你了。你又要一個人走了。對不起……”秦塵對著天落輕輕的說著,眼睛里流出了兩行清淚。隨后剩下的唯一一只手臂猛地抓住了天落,一把將其推進了出現在天落身后的一處時間漩渦中。

  “天落,保重。”秦塵看著消失于漩渦中的天落笑著說道。

  “秦塵!”漩渦中只是傳出了一絲聲音,就立刻閉合消失不見。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秦塵一笑,“真好,最后還能聽到你的聲音……”

  轟然一聲,時間連同虛空瞬間完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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