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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楚觀云


  宣陽島,不過是煬國為了在振興自己力量的同時,最大限度消弱玥國武力的雙雕之計。

  自從扶崖島主接任宣陽島后,這么多年,無數(shù)慕名前來求訪龍骨的江湖高手,除了一部分歸降煬國,一部分頑固不化者被秘密殺戮,剩下的絕大多數(shù),則是被迫飲下了龍骨。

  一杯龍骨下喉嚨,從此俗世紛爭不再存記于心。那些被強(qiáng)行洗去了記憶的高手,在起初茫然之際,扶崖島主便用自己編織出的謊言告訴眾人,讓眾人誤以為自己真的是因為厭倦了江湖紛爭,想要放下一切仇恨和羈絆而遠(yuǎn)渡重洋來這里尋求一片凈土。

  抹去記憶的高手們,最后真的在宣陽島住了下來,過著像漁民一樣的生活,扶崖島主對這些人,偶有眷顧,讓眾人更是心生感激,覺得自己不枉此行。

  云萱他們的到來,揭開了這個二十多年的謊言。這個謊言,是連楚觀云這個煬國太子都蒙在鼓里的。

  楚觀云帶走了屬于煬國那一派的力量,那些被抹去記憶的高手也被陸續(xù)帶去了煬國診治,楚觀云這樣的做法,實在讓眾人驚詫,這個正義之舉,倒是讓云萱和司空颯對他的看法改變了幾分。

  自從定居宣陽島后,司空颯果真兌現(xiàn)了自己的諾言,從此真正淡出江湖。整日帶著云萱在島上散步,觀海,閑暇時坐在礁石上垂釣。偶爾來了興趣,便攜了云萱坐進(jìn)那艘潛水的大船遨游海底世界,好不暢快。

  梨無家可歸,誠心想要投靠云萱,正好鬼醫(yī)覺得梨對醫(yī)術(shù)頗有天分,云萱便成人之美,將梨送到鬼醫(yī)身邊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梨感激不盡。

  云萱和司空颯一個隨從和仆人都沒有留,二人在島上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鬼醫(yī)在山中藏匿了二十年,如今回到故土宣陽島,也決計不走了。不過,京都汶城的那兩間醫(yī)館,云萱雖然委托給旺兒和落梅打理,不過,每年都會在司空颯的陪同下回去探望兩次,順便采購些島上沒有的東西回來。

  睿王府和御醫(yī)云家,一直是云萱想到就心情紛亂的地方。

  決定定居宣陽島的第一年秋天,云萱和司空颯重游京都汶城,當(dāng)馬車經(jīng)過睿王府門口的那條長街時,云萱還是忍不住拉住司空颯的手,“你為了我,放棄了屬于你的一切,將來,會不會后悔?”

  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才是真正的龍子,可是命運(yùn)卻對他很不公平,從就被姑母給拐跑了,因為善良所以一直半睜著眼活在姑母的悲情戲里,全心全意的輔助自己那個生來就是怪胎的表弟成就事業(yè)。甚至,都不許摘下面具!

  云萱想到這里,心里就疼得慌,她想起玥國人對睿王的贊譽(yù),說他文武雙全,容貌英俊,年紀(jì)輕輕就立下無數(shù)戰(zhàn)功,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有誰知道,睿王府里住的那個不過是領(lǐng)功邀賞,而馬車?yán)镒倪@個,才是真主,一切都是這個馬車?yán)锏娜私o的,包括睿王那張英氣逼人的俊朗面孔!

  司空颯將大手壓在云萱的手背上,面具已經(jīng)摘了下來,“你也知道我素來淡薄名利,也許是這么多年在山里閑云野鶴慣了的,就算表弟將來做了皇帝,我也不羨慕,我就愛這樣逍遙的日子,讓他受束縛去吧!”

  “可是,他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都應(yīng)該是你的!”云萱強(qiáng)調(diào),

  司空颯笑起來,身后揉著云萱的頭,“那些都不重要,因為有一樣最重要的,終于物歸原主了!”

  “什么?”云萱問,

  司空颯捏了捏她的鼻頭,“就是你啊傻瓜,你是我父皇賜給我的發(fā)妻,輾轉(zhuǎn)著終于還是到了我的身邊,我真的很慶幸,很感激,下半生有你陪著,我已經(jīng)知足了。”

  話已至此云萱還有什么好問的呢?有夫如此,云萱只能說,老天爺對自己已經(jīng)是極其的眷顧了!玥國,睿王,云家,就讓所有的一切還是照著原來的軌跡卻走吧,不要打亂,不要去改變什么,因為,自己得到的,已經(jīng)是最好的了!

  第一年的冬天,是在宣陽島過的,海島雖然四季如春,可是冬至的那天,一艘大船還是悄無聲息的停靠在島外的碼頭邊,從船上下來了許多人,抬著巨大的木箱,里面是各種生活物資。

  當(dāng)一襲白袍的楚觀云衣袂飄飄的從船上走下,面容溫和的走到司空颯和云萱面前,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到了他們二人十指相扣的手。

  眼中的笑意就多了一抹復(fù)雜憂傷。微微垂下眼去,目光落在云萱的臉上,欲言又止。

  司空颯識趣的找了個借口回避了下,給他們一個單獨說話的空間,云萱感激的沖著司空颯眨了眨眼,司空颯點點頭,然后轉(zhuǎn)身去招呼那些搬貨的楚觀云的手下們。

  “陪我走一會吧!”楚觀云看著云萱,溫和的面容憂傷的語氣,帶著一絲懇求。

  云萱看著他清俊的容顏又瘦了幾分,也有些傷感,溫順的點點頭,然后二人沿著那邊的海灘慢慢的走去。

  海風(fēng)迎面而來,吹在臉上無比的輕柔,兩個人并肩走出好一段,都沒有說話。楚觀云不時側(cè)首看著云萱恬靜的笑臉,海風(fēng)掀起她長長的發(fā)絲,有幾縷拂在他的臉上,就像她曾經(jīng)溫柔的手。這樣的場景,是他在心底勾勒過無數(shù)遍的,只是,如今真的身臨其境,一切卻已發(fā)生了如此軒然變化。

  “他,對你好嗎?”他還是忍不住將心底最想知道的話問出了口,明明知道自己的這個問題真的很愚蠢,因為她眼底的甜蜜早已告訴了他答案。

  還要管不住自己的心,去問這個不需要問的問題!

  云萱微微一笑,點點頭,“他對我很好,你呢,現(xiàn)在登基做了一國之主,和慕容家的姐也好事將近了吧?”

  楚觀云垂下眼去,臉上一片神傷,“明年春天大婚。”

  云萱望著路的前方,輕吁了口氣,露出由衷的笑容來,“早該這樣了,慕容姐為你做了那么多,你應(yīng)該好好待她。”

  楚觀云停下來,突然捏住云萱的手,云萱心里嚇了一跳,卻努力壓抑著沒有表露出來,只是睜著一雙迷茫的眼睛看著面前這個,已經(jīng)淪為自己親哥哥的俊美男子。

  “云萱,你愛過我嗎?”他突然盯著她的眼睛,沉聲問。

  云萱吃了一驚,后退了兩步,他的手就無力的垂下去,空空落落的。

  看著她,落寞的道:“別怕,我沒想怎么樣,我只是想要確定一些事情!”

  云萱定定的看著他,都這樣了,還想確定什么?

  楚觀云走到云萱面前,雙手扶住云萱的肩,清亮的眸子里放出炙熱的光,“如果我們不是兄妹,你會不會選擇跟我在一起?這個問題一直困擾我心,我想要得到你的親口回答!”

  云萱咬了咬唇,“哥……”

  “不要叫我哥!我不愛聽這個稱呼!”楚觀云突然暴躁的打斷云萱的話,然后臉上痛色翻涌,“為什么老天爺要跟我開這樣的玩笑?云萱,你知道嗎,如果你不是我妹妹,我就算得不到你,至少還可以在心里幻想著,可是現(xiàn)在,道德的束縛讓我連這個幻想的權(quán)利都沒有,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心里有多難熬!”

  云萱睫毛輕輕顫了顫,“既成事實的東西,又何苦這樣執(zhí)著?只要你放開心胸,會發(fā)現(xiàn)不一樣的美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哥,我相信依你的才華一定可以做出一番大事情來,我會在宣陽島一直看著你的。”

  楚觀云修眉微微擰緊,怔怔的看著面前一臉坦蕩的云萱,試圖從她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些過往的片段,抑或是自己的影子,可是,他失望了。

  頹喪的松開握住她雙肩的手,然后背過身去,白袍臨風(fēng)而立,云萱就站在他的身后,他凝望著大海的深處,望著藍(lán)天白云,他的目光在前方,而她的目光卻落在他的身上過,他的世界太過廣闊,而她的世界,從來只道能容下一個人。

  曾經(jīng)的很多次,都是這樣,他只看見自己的路,卻沒有看到她的憂傷。

  不是沒有給過他愛的機(jī)會,不是沒有動過心,只是,一切都如天邊劃過的流星,還沒等到他看見她的軌跡,她便迅速的凋零。

  也許,陰差陽錯的事情,在彼此間上演了無數(shù)次,而這一次,骨肉的親情,卻是如王母頭上的發(fā)釵,生生割斷了一切的念想。

  司空颯找過來的時候,二人還保持著這樣發(fā)呆的姿勢,看見司空颯過來,楚觀云迅速恢復(fù)了那淡定從容的淺笑,眉眼間蓄著復(fù)雜的神色,想恨卻又恨不起來,想跟他拉近關(guān)系,卻又不甘心就這樣被打敗!總之,楚觀云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特別的怪異,還有點酸酸的味道。

  司空颯微笑著攬住云萱入懷,然后捏著她的鼻子假裝生氣道:“今天是你哥哥來了,念在兄妹情深,改明兒可不許吹這么久的海風(fēng),對寶寶不好!”

  云萱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司空颯的手,示意他不要說,又瞟了眼楚觀云,見他一副還沒明白過來的樣子,云萱輕吁了口氣,可是,司空颯卻在這個時候拍了拍楚觀云的肩,大大咧咧的道:“我說楚兄,你下回來島上,可就要給外甥準(zhǔn)備見面禮了!”

  楚觀云一愣,目光隨即投向云萱還沒有顯露的腹部,臉上的肌肉抽了抽,微微笑起來,笑容非常的不自然,“那真是恭喜你們二位了。”

  終于送走了楚觀云,看著那艘大船在海上緩緩遠(yuǎn)去,還有那立在船頭一抹孤獨的白影,云萱心里微微酸了幾分。楚觀云臨風(fēng)而立,手中執(zhí)著一根簫管,十指輕捻,一曲低沉蕭瑟的清音緩緩流轉(zhuǎn),在海天之間低低回旋,天上浮云暗動,水中游魚沉寂,憂傷的曲子,落寞的心情,孤獨的身影,是在天地間唯一的點綴。

  司空颯朝著遠(yuǎn)去的大船揮揮手,然后抱著云萱站在那里,一直到簫音飄渺,身影模糊,這才終于牽著云萱的手,朝著他們自己的屋走去。

  我有一間屋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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