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才沒有呢！小奔奔會保護我的！”
  王芝珺扭過頭去，心知剛才的窘態如果沒有王賁解圍，一定會演變成更糟糕的局面，但她可不能承認這一點。
  畢竟在兩人之中，她總是添麻煩的那一個，但書上說這樣的男女關系，是不會長久的，所以這也一直是她極力避免的事情。
  但沒想到，今天這么巧，又被王賁給碰上了，難道自己真的這么倒霉？
  少女的重重心事寫在臉上，王賁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哪怕在這群獸環伺的危城之中，她仍舊如白蓮花一般的純凈無瑕，心思剔透。
  “瞧你這出息，有空我可得好好學學王媽媽的育兒經，小奔奔才多大啊就肩負起保鏢的重任了。”
  王賁走近稍微調笑幾句，王芝珺的臉就紅得不行了，躲閃的眼神像是心里有小鹿亂撞，吹彈可破的雙頰我見猶憐，哪怕熟透的蘋果也不及她此刻半分的香甜。
  “要…要你管！你說得沒錯，我已經是S級異能了，哼哼，別小瞧我，我可以保護好自己的！”
  少女一把推開王賁，側著臉假裝硬氣地說道。
  王賁也是這時才發現，經過戰火的洗禮后，少女如出水芙蓉般甜美的臉龐好像真的比從前多了幾分英氣，看得他竟莫名有些心疼，下意識地伸手揉了揉少女的腦袋。
  “嚶…”
  一聲嬌哼入耳，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王芝珺也是連忙掙脫了去，臉上的紅霞已然蔓延到脖頸，如水波盈盈的大眼中泛起了朦朧霧氣。
  兩人的交流完全把力維塔晾在了一旁，這讓力家二公子倒是悄咪咪松了口氣，正準備跟著小弟們一起緩緩遁出王賁的視線。
  雖然之前他處心積慮地想要謀奪《無間真傳》，與王賁之間爆發了沖突，但經過這兩個月的時間，他也已經徹底打消了報復王賁的想法。
  更何況在黃剴將真傳的信息公開后，他就更加沒有了與王賁為敵的心思，就連自己大哥都想要與之交好，顯然這個硬骨頭自己是啃不下來了。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要知道審時度勢才是一個合格紈绔應該學習的第一課。
  “咳咳…那個誰？我讓你走了嗎？戰時狀態還敢犯渾？你真是膽子不小，簡直把我炎京大學的名聲給毀光了！”
  尷尬的王賁只得把矛頭對準了背鍋仔，很顯然力維塔很適合扮演這樣的角色。
  “這…這這…實在不好意思…我道歉！我賠禮！這是一瓶C級療傷藥劑，花了我一千點功勛呢，就當是給這位同學的精神損失費吧！”
  力維塔心中暗叫不好，更瞥見不遠處一個金光閃閃的人影朝這里走來，哪里還敢多停留片刻？反正王賁不可能在補給中心里動手，索性直接扔下一瓶C級療傷藥劑，然后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跑得真快啊，不過這C級藥劑倒是好東西，看他那副虛樣，能賺到一千功勛也算是不容易了。”
  王賁輕笑著撿起地上的藥劑，并遞給了王芝珺，對于力維塔這種雜魚顯然不放在心上。
  “這藥劑你拿著吧，我已經…沒有小隊了，或許會被編入后勤組，用不上的…”
  雖然王賁的行為讓少女心里暖暖的，但她的瞳孔中倒映出的悲傷卻更加濃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愿面對的往事。
  “喳喳！喳…喳…”
  小奔奔火紅的尖喙一張一合，好像在搶著說些什么，但王賁卻一臉茫然地摳著腦袋，完全不解其意。
  可這時身后卻傳來了一聲若有所思的嘆息：“原來如此，這就是對自己認知不清的代價！”
  突然出現的西門決池讓王賁嚇了一跳：“我靠，你走路沒聲音的嗎？把我嚇死了你想讓鳳儀守寡？”
  “閉上你的臭嘴！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怎么？跟白月光私會被抓包了還想抵賴？呵，有我在，這輩子你都休想進我西門家的門！”
  西門決池可一點都不慣著王賁，如果不是因為同處一個陣營，同在一個小隊，他壓抑在心底的殺意早就爆發出來了，哪里會閑著跟王賁斗嘴。
  “就事論事，你別總像是我欠你錢似的，我王賁一向行事磊落，我這是光明正大的約會！啊不是，幽會！誒不對，咳咳…老同學見面不得聊兩句？話說你能聽得懂鳥語？”
  王賁連忙想扯開話題，手足無措的滑稽模樣，讓少女臉上的陰霾都消散了些許。
  “呵，小丑行徑，僅僅是老同學至于送天地之源嗎？管好你自己，若是敢有什么逾矩的行為，我第一個宰了你！”
  “我…你你你！”
  西門決池揭了王賁的老底，讓后者一陣語塞，好在聰慧的少女幫他解了圍。
  “想必這位學長，應該是神禽類的異能吧？而且品階不低，雖然小奔奔的靈智遠超一般的妖獸，但我這也是第一次看到它能與除了我之外的人交流。”
  對于王芝珺，西門決池雖然沒有多少好感，但還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沒有遷怒于她，加上對其遭遇的同情，甚至態度還比較溫和。

  “不錯！你的契約戰寵血脈十分不俗，服從性更是罕見的高，值得精心培養，另外根據這小家伙剛才說的情況，你如今的異能也足以進入炎京和黃海任一高校，更不必妄自菲薄。”
  西門決池對王芝珺的評價讓王賁有些吃驚，就連他都不清楚少女現在的實力如何，難不成剛才小奔奔幾句話的功夫就跟西門決池講清楚了？
  想到這，王賁也不由出聲問道：“我記得班長你之前的異能就是稀有的星辰類，進化到S級之后輔助的效果應該更好了，怎么會…小隊全滅？”
  面對王賁的不解，王芝珺只得苦笑著說道：“的確，在服用了你送的天地之源后，我的異能一夜之間從B級【星鏈】進化到了S級的【星礈】，修為也突破到了一階上位，在夜間的團隊輔助能力大大增強…”
  “以至于讓小隊成員過分沉浸在星光帶來的力量提升中，甚至主動找上獸群，全然不知白天已經到來，在星光黯淡后，增幅的戰力大打折扣…最終…只有我一個人撤了出來…”
  王芝珺的神情落寞，明明她的異能變得更厲害了，卻也因此害死了盲目沖鋒的隊友們，這讓少女無比的自責。
  假如她的異能沒有進化，那么小隊的成員就不會如此莽撞，反倒能夠守住性命。
  ——呼～
  王賁長嘆了一口氣，本來想輕拍少女的肩膀表示安慰，但有大舅哥在也就只好動動嘴皮子了。
  “你啊，還是太善良了！”
  “送你一句話：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王賁有著兩世的人生閱歷，在地球上也曾見過不少類似的案例，細數過來，其實許多事情到最后才發現，痛苦的根源，往往只是善者給自己套上的枷鎖。
  “與其說他們敗給了獸潮，不如說是輸給了人性，狂妄自大、盲目樂觀…盡管奮勇殺妖的行為值得稱贊，但無謂的犧牲更是對生命的褻瀆和資源的浪費，至少在我看來，只有留存有用之身為古國百姓堅守到最后，才算是對得起這寥寥百年光陰。”
  “是這樣嗎？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可是…”
  少女心緒難平，十分糾結，但王賁不再多言，只是留給王芝珺自己思考的空間，方才他以現代人的見解直截了當地破除后者心中的迷障。
  或許少女現在還有些茫然，但王賁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一定能夠經歷心靈的蛻變，成為更加強大的自己。
  靜靜看著王賁如何開解王芝珺的西門決池若有所思，他無法相信這番話會從王賁的嘴里說出來，這簡直顛覆了自己之前對王賁的認知！
  這讓他一瞬間又想起了先前與妹妹爭執時，她曾對自己說過的話。
  “哥哥，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即使拋開宿命論不談，我也認真地想要跟他在一起！”
  “或許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每當你以為看清了這個人的時候，他卻總能以一種全新的姿態出現在你的面前，這時候你就會明白，不著四六的嘴賤少年、雙S異能的絕世天才、殺伐果斷的炎京魔王…到底哪一個才是他的偽裝！”
  妹妹的話言猶在耳，但西門決池卻是目光變得更加犀利：“大人虎變，君子豹變，小人革面，或許鳳儀你說的有點道理，但他在我這里，仍舊不過是個偽飾千面的小人罷了！”
  一想到自家的大白菜被王賁給拱了，西門決池就是一股子怒火涌上心頭，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貨！
  而就在這時，補給中心的廣播里又響起了新的指令！
  “請各小隊注意！請各小隊注意！因核心區發生異變，下一輪獸潮提前到來，請各小隊根據新的布防指令，前往目標區域！”
  …
  重復的播報讓所有人都進入了戰備狀態，還在購置物資的張偉等人也只能放下手中的事情，全都匯聚在了一起，等待西門決池的指揮部署。
  只有每支小隊的隊長才能獲悉任務的詳細情報，王賁瞥見自己大舅哥緊緊攥著移動終端的指節已經微微發白，便知道此行恐怕無比艱難，當下就趁西門決池閱讀情報的空隙，將剛才購買的三枚寶珠全部激活。
  轉瞬間幽藍的深淵寶珠便如液態金屬般附著在王賁的全身，化作道袍模樣，鮮紅的上衣和漆黑的下擺顯得飄逸靈動，而領口繡著的卦象也是王賁對此行的美好期許。
  袍名未濟，上紅下黑。
  卦名未濟，上坎下離，離為火，坎為水，火向上炎，水往下潤，水火不交，陰陽不得正位，表未能完成和未能成功之意，是《易經》六十四卦最后一卦，以事情尚未完結，還要向前發展為喻，寓意物不可窮，窮則變，變則通。
  “雖運不在我，卻仍有變化之機，此行諸難，愿吾等逢兇化吉！”
  王賁心中默念，嘴唇翕動，手掐道訣，改頭換面一下，倒真像是個仙風道骨的山川隱士，看得旁人一愣一愣的。
  王芝珺都驚訝地捂起了小嘴，畢竟這種款式的戰衣實在太過少見，就連學校的歷史課本上都少有記載，沒想到王賁卻能在腦海中勾勒出戰衣所有的細節，這與乾臨一中的學渣王賁簡直判若兩人！

  至于長劍，自然是手感最好的壺中日月。
  闊刀的話，王賁用慣了赤影妖刀倒想試試新皮膚的手感，索性幻化成了龍門·開伊闕的造型。
  當兩柄武器同時映入眾人眼簾，就連大老粗張偉都不得不對王賁的審美刮目相看了。
  難得入手的B級武器，王賁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在戰場上試試它們的威力了。
  收起闊刀和長劍之后，西門決池也終于是看完了任務情報，帶著眾人往補給中心外走去。
  王賁也只能與王芝珺深深對視一眼，此去一別，又不知什么時候還能再見，只得默默祝愿各自安好，千言萬語化作寥寥一聲“保重！”
  “隊長，什么情況，不是剛剛換防的時候才說下一波獸潮要在24h之后才來嗎？難道是又發生了什么變故？”
  張偉作為金雕小隊的熱武器專家，補給的時間對他來說極為緊缺，大量的彈藥和零部件需要提前準備，就這么一會兒，還不到西門決池說的半個小時集合時間，戰況就發生了突變，這對他來說絕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能說是壞事！根據情報來看，是紫綬導師的隊伍觸及到了真正的核心區，在那里竟然發現了大量的人類工業痕跡！也正是在他們深入調查的時候驚動了獸皇，這才導致獸潮提前爆發！”
  西門決池臉色鐵青，因為他的恩師正是異獸強化學院的副院長尹剛，此行探查核心區的小隊中，就有尹剛帶隊的一支！
  而【上古遺種】級別的獸皇已經堪稱是法則的化身，如果人類的【元神】正面遭遇，那絕對是九死一生！
  王賁也疑惑道：“說來這一點我一直有些不明白，既然明知荒野區深處有獸皇存在，為什么人類這邊不出動【元圣】進行圍剿呢？反而選擇精英【元神】帶隊潛入，這樣風險是不是太大了些？”
  畢竟是剛入學的新生，困擾王賁的問題對于其余人來說也早已是常識了。
  陳知音當下就解釋道：“越是寬廣的荒野區，里面活動的獸群就越發龐大，所以從外界很難探查出里面確切的獸皇數量，而人類的【元圣】強者已然與大道勾連，氣息就算再遮掩，在獸皇的眼中都像是夜幕中突然升起了一輪太陽般耀眼，這樣子別說探查核心區了，恐怕還沒深入，就已經被獸海給淹沒…”
  “那為什么不聚集絕對數量的【元圣】一個接一個地清剿荒野區呢？就算獸皇有所感知，但是在絕對數量的優勢面前，它們也只能引頸待戮吧？”
  余小燕適時開口道：“呵呵，你能想到的，先人自然也嘗試過，可直到我們接連又付出了六座人類城市的代價后，才終于查明，妖獸族群中有一類特別的種族，具備發達的神經網絡，能夠將意識滲入虛空，所以它們天生便是各大荒野區之間的聯絡站。”
  “一旦獲悉人類的【元圣】強者有集體行動的跡象，就會通知其余的荒野區進行試探性的暴動，而沒有【元圣】鎮守的防線，便會被當即撕破！”
  余小燕的話讓王賁醍醐灌頂，他到現在才知道，人類正面臨著怎樣困難的挑戰，與前世地球相比，龍淵雖然多了異能這種神秘的力量，但同時也滋生出了常人難以抗衡的妖獸。
  張偉頗為感慨地接過話茬，看向王賁的眼神中似乎有某種期待，只見他沉聲說道：“所以，只有當人類陣營持續不斷地培養出【元圣】，甚至超越【元圣】的強者，我們與妖族的戰爭才會迎來徹底終結的一天！”
  “但不容樂觀的是，人類的壽命相比較于妖獸而言顯得十分短暫，或許人類的悟性更高，成為強者的可能性更大，但受困于壽命和傷病的原因，人類真正能夠出動的【元圣】數量，在三百年間一直都不過三十人！可你知道已經查明的獸皇又有多少嗎？”
  張偉雖然拋出了這個問題，但卻搖了搖頭不再多言，似乎是不想讓王賁太早接觸這殘酷的真相。
  然而王賁在這一刻心中想到的卻并不是這殘酷真相帶來的極端壓力，而是在思考自己的重生和系統的加持到底又是因何而來？
  莫非真的是應運而生，救龍淵于永劫之中？
  可下一秒就被自己無端的妄想給笑醒了。
  “別做夢了，你就沒有那個主角的命！”
  王賁突然的笑聲讓眾人十分不解，這貨難道真的腦子有什么問題？在講述這么沉重的話題時，還能笑得出來？
  西門決池正心煩著，當即怒聲問道：“國之大事豈可兒戲！王賁，你在笑什么？”
  面對西門決池的質問，王賁并未爭辯，卻只是兀自愣在了原地，仿佛被勾起了什么回憶一樣，眼神中閃過許多美好的畫面，心中的信念越發堅定了起來。
  “人生除死無大事。”
  即便看著西門決池暴怒的神情，王賁此刻竟也覺得無溫馨，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面對眾人自顧自地說道：“生又何妨？死又何往？百歲光陰吶，或許醒來不過大夢一場，但就算只是短暫的迷途，我卻仍不愿就此離去，大舅子，答應我，即使是你，也不要輕易死去好嗎？”
  西門決池：？？？
  其余人：？？？
  王賁的反應直接讓西門決池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甚至過后隱隱還覺得這句話怎么聽怎么別扭…
  眾人還欲再問，可那神神叨叨的道袍少年卻已經走遠，嘴里似乎還在低唱著什么詞句。
  至此，那靜靜佇立于少年氣海之中的挺峭石碑，湊近一看，似乎每一枚碑文都明亮鑒人…
  “成了嗎？哈哈哈…”
  “風雪壓我年復年。”
  “我笑風雪輕如綿…”
  少年微微勾起的嘴角如劃破黑暗的弦月刀光，低沉的嗓音里似乎潛藏著一種難言的滄桑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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