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腦補是要不得的
午膳過后,穆遠在書房處理公,小內(nèi)侍過來稟報,說庾王妃來了。[ ~]
“請她進來吧”,穆遠放下手里的筆,順便揉揉額角。最近這段時間,宮里府里兩頭趕,晚上睡眠不足,這會兒著實有些倦了。
今天特意宴請幕僚部屬,也是看在大家都比較辛苦的份上,男主人時常不在,很多事得靠他們出面打理。作為府里的女主人,庾嫣也算是稱職的,只要她知趣,穆遠不介意給她一點體面。但凡庾嫣求見,無有不宣的,不像姜頎,多數(shù)時候打了回票。
當初他會迎娶庾嫣,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可以說,庾嫣的結(jié)局,早就注定好了的。
可最近,他卻頗覺犯難。
原因無它,容悅總是有意無意地在他面前為庾嫣說好話。
他不明白,他一心為容悅母著想,謀劃著替他們鏟除障礙,不讓任何人壓在他們母頭上,為什么容悅反倒不領(lǐng)情?
須知大房嫡妻,不只在家里是頭一份,百年之后,亦享有與夫主合葬的特權(quán),其他妻妾只能附葬。
他只想和心愛的女人生同衾、死同穴,不想死后還要被不相干的人打擾。
容悅,還是心太善,性太軟!不了解這世上,最復(fù)雜的是人心,最易變也是人心。
庾嫣之所以攏著容悅,那是因為,她不能失去容悅的支持。否則,一個無寵無,且永遠無寵無的女,憑什么坐穩(wěn)主母的位,在府里發(fā)號施令?
容悅感于庾嫣對她的“好”,看不透這一點,他可不是吃素的。
不管容悅怎么想,這個嫡妻的位置,他都不可能讓一個不相干的人占著。容悅狠不下心,他狠得下!
那個女人,對誰都寬容,唯獨對他不寬容。前些天剛生完孩。就跟他算老賬,八百年前的陳谷爛芝麻都翻出來,逼得他好不狼狽,甜言蜜語說了一籮筐,才勉強糊弄過去。【葉*】【*】
可他看得出來,小女人并未完全相信他,她心硬著呢。只對他心硬,對庾嫣可是軟得很,總覺得庾嫣不容易,庾嫣可憐,庾嫣也是身不由己,庾嫣也是受害者……每次說到這個話題,他就恨不得掀桌,這世上誰又容易了?誰不可憐?誰不是身不由己?
小女人不懂得。一個人,只有站在世間最高處,讓所有人都跪伏在你腳下的時候。才有資格同情和憐憫,要不然,那些同情和憐憫,終究會成為別人傷害你的利器。
“王爺可是累了?”庾嫣被小內(nèi)侍領(lǐng)進門,主位上的人半晌沒吭聲,她內(nèi)心很是惶恐,只得再次開口詢問。
她不了解別的王府中正妃與王爺相見是個什么情形,她和王爺見面的機會不多,似乎每次都是王爺高高在上,她像個妾侍一樣在下面行禮。王爺從未請她就坐,更不可能讓她坐在身側(cè)——曉園的正廳,和書房外的小會客室,主位上都只有一把太師椅,根本沒留下主母的位置,不知容悅過來時。是否也是這般?
想起偶爾聽到下人碎嘴,說從窗外撇見王爺把容王妃抱在膝上,兩人共坐一椅,庾嫣的眼神黯了黯。
“有什么事?說吧。”穆遠總算把視線移到她臉上。
依然是這樣,連坐都不請她坐,讓她站著回話,庾嫣心里忍不住浮起一絲怨懟。
原來在家鄉(xiāng)時,她曾多次出入軍營,跟一群男人在海上并肩作戰(zhàn),她一直以為自己不同于尋常深閨女,是大膽的、豪爽的、灑脫的,可面對穆遠,她卻沒來由的心悸。她不得不承認,她怕這個人,她對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存著一份忌憚。因為,他望向她的眼眸,沒有一點感情,也沒有一點憐惜,有的只是冷漠,有的只是探究。她甚至覺得,自己早就被他看穿了,即使她不坦白,她心里的想法,他也完全知道。
在來的路上,她本來還有些猶豫,要不要把五姑母的來意告訴王爺,這會兒,她卻不敢有絲毫的隱瞞。整個王府都是他的,以王爺?shù)氖侄危麜湃我粋突然冒出來的親戚在府里穿房過戶、指手畫腳?
一五一十把五姑母的話復(fù)述完,再偷覷時,發(fā)現(xiàn)王爺臉上一點驚訝之色都沒有,只是很平淡地說:“我知道了。[ ~]”
“那王爺您看,若是下次她再來……”
“親戚之間有來有往是人之常情,你娘家隔得遠,這邊也沒什么親眷,跟她走動走動也好。”
庾嫣愕然抬頭,王爺?shù)囊馑际牵屗^續(xù)和五姑母來往?
庾嫣的心跳得快起來,王爺語氣淡漠不要緊,反正他對自己這個正妻從沒熱情過,可五姑母出的主意,連乳娘都覺得不妥,懷疑她不安好心,為什么王爺毫無反應(yīng)?
莫非……庾嫣緊緊揪著手里的帕,指尖因用力而發(fā)白,莫非……對于五姑母的提議,王爺其實是贊成的?他也認為,把峻哥兒認在自己名下比較好?
這個認知讓庾嫣的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一想到那漂亮白嫩的娃娃以后要用糯糯的嗓喚自己“娘親”,她就激動得發(fā)抖,老天爺,這是真的嗎?
王爺?shù)暮⒑白约骸澳赣H”,和把孩抱到身邊親自鞠養(yǎng),意義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只是名義上的,后者,才是真真正正屬于自己的兒。都說生恩不如養(yǎng)恩,剛生下來的孩懂得什么,自然是誰對他好,他就跟誰親。
再說了,她也不是要搶走容悅的孩,十月懷胎多辛苦,孩的生母永遠都是生母,她不會搶這個功勞,容悅無論什么時候來看孩她都不會阻止,更不會故意說些什么或做些什么離間他們母的關(guān)系。
庾嫣壓下心底那份偶爾會冒頭的愧疚,安慰自己說:這樣對大家都好,對峻哥兒好,對容悅好,對王爺,也很好,這樣王爺?shù)暮笳拍荛L治久安。試想,嫡長為得寵的平妻所生。又記在背景雄厚的正妻名下,等于給這孩上了雙重保險,嫡長地位穩(wěn)固,能給府里減少多少糾紛?
就算容悅一開始可能會不舍。可她有王爺寵著,多的是誕育嗣的機會,以后她生的孩,有這個認在嫡母名下的大哥護著,在府里不照樣橫著走?
總之,怎么想怎么合適,對誰都有百利而無一害。
滿心歡喜的庾嫣。沒注意到上首的王爺,眼神已經(jīng)變得比冰還冷。
等他開口的時候,除了淡漠,再也聽不出任何情緒:“你下去吧,宮里那邊有母妃照料,你不用每天親至,跑來跑去也累得慌。”
“是,多謝王爺體諒。臣妾這就告退了,還請王爺注意身體,這陣。王爺都瘦了。”庾嫣強抑狂喜,緩緩蹲身,語氣中帶著真實的關(guān)切。
“恩”,穆遠輕輕點頭,叫過趙貴吩咐:“把父皇賞下的凍頂石盆景拿給王妃,還有南海來的珠裝一盒,衣料也拿幾匹,天氣越來越熱,那料輕薄,做夏裳正好。”
“謝王爺賞。”
庾嫣又是一陣激動。雖說王爺以前也給過她東西,可從不似這回話語親切,還擔心她累著,倒真有點丈夫?qū)ζ薜奈兜懒恕?br />
于是開始腦補,是不是自己提出收養(yǎng)峻哥兒,讓王爺很窩心。覺得自己是個真愛孩的好嫡母,更是個真為王府著想的好主母?
暈陶陶回到靜園,急匆匆找到乳母,卻遭到了乳母陸氏的質(zhì)疑:“王爺可有親口應(yīng)允你抱養(yǎng)哥兒?”
庾嫣仔細回想,最后只能搖頭:“沒有。”
“那你告訴媽媽,王爺?shù)降资窃趺凑f的?”
“王爺什么也沒說呀。”
陸氏抓緊她的胳膊:“王爺什么也沒說,王妃緣何認定王爺贊成五姑奶奶的提議呢?”
“我……我說了五姑母的意思后,王爺不但沒發(fā)怒,還給我道辛苦,賞了一大堆東西。”
“當時王爺臉色如何?聲音如何?”
“這,王爺冷臉是出了名的,也不單單只對我那樣。”
“王妃的意思是,王爺當時臉色不好看?”
“他一向如此啊”,陸氏不問還好,陸氏越細詰,庾嫣心里越?jīng)]底。
陸氏長嘆一聲道:“王妃既有了主意,老奴原不該多嘴,可老奴真的不放心啊,王爺是什么樣的人?那心思比海還深,計謀一出一出的,王妃從小長在軍中,單純直率……”她說不下去了,自家姑娘壓根兒就不是王爺?shù)膶κ郑粢恢卑彩乇痉郑d許能保住榮華,偏被人挑撥得起了不該有的妄念,真是冤孽!她一個乳母,能勸的都勸了,還能怎么辦?無論生死,都守著她罷了。
“王爺還要我多跟五姑母走動。” 庾嫣對著手指,不敢看陸氏臉上的失望,她知道陸氏說的有道理,可,不試一試,她真的不甘心那。
“真的?”
“真的。”
這下,連陸氏都糊涂起來,王爺?shù)降资鞘裁匆馑迹坎粫嫦袼夜媚镎f的那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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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太穆睿在自己的書房里,手里拿著一本書,眼睛盯著地下的黑衣人:“那藥送進去了?”
“是,送進去了。”
“讓我再想想”,穆睿把書卷成筒,敲了敲扶手,躊躇片刻,終于拿定了主意:“這樣吧,讓畹華宮那邊的人暫且按兵不動,風涼殿做好準備,孤要她在滿月宴那天死,明白了嗎?”
“明白,屬下這就去安排。”
屋里陷入靜默,穆睿放下書,端起半涼的茶水,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
與皇祖父同一天生辰,所以得了皇祖父歡心,就不知滿月宴上死了昔日寵妃,皇祖父是不是照樣逗孩逗得歡?
做兒的,越過父皇處死犯事嬪妃,不知父皇能不能做到全無芥蒂?
以上均無礙的話,又不知,那得到萬千寵愛的孩,一天天衰弱下去,穆遠如何維持今日這份得意?
他正等著看熱鬧呢。(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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