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身份
“怎么,我不能知道嗎?”
侯夫人見慧娘和長平侯同時變色,心里一沉,問道。
長平侯與慧娘對視了一眼,一臉的躊躇。
慧娘低了頭,這話還是由長平侯自己說比較好。
長平侯有些氣結,在他們原先的計劃里,本來沒有這一段兒的。
現在趙弘遠出現在這里即便是毅兒安排的,也肯定是這個女人出的主意。
這會兒她竟然把挑子撂給他。
“額,梓潼,這事兒......”
長平侯很想說這事兒他根本就不知情,可是他知道說了侯夫人也不會相信。
他發現自從他朝慧娘發作以后,這個兒媳婦再也沒有以前的柔順,雖然仍是恭敬的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卻越來越滑不留手。
“梓潼,你知道的,這事兒要嚴密毅兒才能越安全。就像今兒一樣,太醫來診脈,我們是攔不住的!
長平侯斟酌著說道。
侯夫人聞言也點頭。
今兒一大早,長平侯就把她堵回了住處,就是為了告訴她毅兒沒有昏迷病重的事情,還告訴她毅兒有任務,要悄悄完成不能讓別人知道。
這才借刺殺之事,佯裝重病昏迷就是為了能順利迷惑眾人,遣出去。
而且還不能被人發現拆穿。
侯夫人一開始還不相信,后來還是長平侯又解釋了半天才相信了。
不管她當時心情如何,兒子沒有性命之憂。她總算是松了口氣,一直強撐的精神也垮了下來,又加上擔心兒子在外的安危,一時身子不舒坦就倒在了床上。
這才沒有急忙趕來查探虛實。
卻沒想到剛才聽說圣上和皇后娘娘派了太醫院最好的太醫來給毅兒診脈。
她雖然不擅勾心斗角。一些彎彎繞繞卻也是懂得。
太醫診脈,是他們沒法阻止的,那她兒子豈不是要暴露了。
她擔心慧娘和長平侯應付不了,都來不及洗漱更衣就跑了過來。
她進來的時候,果然見太醫在為難慧娘。
好在慧娘夠機靈,給了她現成的理由。
太醫解決了,可是她發現好像還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我知道,所以才怕出事兒啊,難道躺在床上那人有什么特別不成?”
侯夫人也看出來了,慧娘和長平侯如此為難。定是因為頂替兒子那人。
“趙弘遠與毅兒長相相似。只有他才能更好地瞞過眾人!
長平侯最終還是喃喃的把話說了出來。
侯夫人聞言好像沒聽懂。愣愣的問:“趙弘遠是誰?怎么聽著有些耳熟?”
“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長平侯閉了閉眼,放佛認命般說道。
“當年的那個孩子?是他!”
侯夫人眼里眼里閃過絲光亮,突然記了起來。
“怎么回事兒?”
侯夫人扭頭看著慧娘。
“是兒媳的主意。要想保護侯爺。兒媳只能那么做了!
慧娘低了頭對侯夫人道。
“那個孩子跟毅兒長得很像嗎?”
慧娘等了半晌,卻沒等來侯夫人的疾聲厲喝,而是淡淡的問話。
話里沒有傷心和不能接受,而是那種真正看開之后的淡然。
“娘?”
慧娘訝然的抬頭看向侯夫人。
長平侯也是一臉的吃驚,接著又是無比的失落。
侯夫人為了趙弘遠母子跟他鬧的時候,起碼還說明她還在乎。
正是因為在乎,才會受傷害。
如今她都能淡然說起趙弘遠了,是不是說她真的已經不在乎自己了。
侯夫人見慧娘和長平侯都一臉的不可置信,自嘲一笑:“當年的事情,我肯定是接受不了。自然也是不會接受她們母子的。而且即便是現在,我也不會讓那個女人進長平侯府。但是,現在卻不在是因為兒女情長!
她抬眼看向長平侯道:“這么多年了,我還有什么好想不開的。即便是沒有她,我也是要守二十多年的活寡。如果,當年你沒有出事兒,我可能真的會跟那個女人過不去,然后不待見那孩子?墒乾F在,這一切還有什么意義嗎?”
“我知道這么多年來,毅兒跟他們都怕我難受一點兒都不跟我提起那孩子的事情,也以為我是因為六叔公七叔公讓那孩子入了族譜才不跟族里來往。其實他們都想多了,男人都沒有了,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女人我有什么好在乎的?還有那個孩子,不論他進不進找家族譜他都不能威脅到毅兒的地位,我即便喜歡不上他,也不會刻意為難他,或者因為他們而跟自己過不去!
慧娘聽了心里感嘆。
女人的爭斗大部分,是因為男人、權勢、地位。
可是當這個男人不在了,兩個權勢地位根本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的女人又如何斗的起來呢。
那個柳馨應該也是明白這些的吧,所以足夠聰明的她選擇全身而退。
起碼那時候她還能夠全身而退。
而現在長平侯是回來了,可是看侯夫人的架勢,似乎這個男人還想不想要都不一定,更不會去跟一個她從來沒喲看上眼的女人去計較。
慧娘想通了,也是灑然一笑。
“娘,他與侯爺有五六分相似!
慧娘笑著回答了侯夫人剛才的問題。
最糾結、最擔心的問題沒想到卻如此容易的解決了,這讓慧娘心里不由松了口氣。
“哦?說來這才我還欠了那孩子一個人情呢!”
侯夫人嘆了口氣。
“娘,都是兒媳不好。是兒媳亂出主意。這人情是咱們一起我欠下的!
慧娘果斷的承認錯誤。
侯夫人聞言拍了拍慧娘的手:“你也不要什么都總往自己身上攬。娘知道,即便這主意是你想的,那也是毅兒點頭的。要不然老吳不可能就那么痛快的幫你!
“呀!娘您怎么知道?”
慧娘吃驚的問。
“是吳嬤嬤告訴我的,說昨兒她當家的連夜來探侯爺。還送了一車的衣裳吃食。當時我就奇怪老吳怎么那么快就知道了信兒。還連夜送那么些東西。這會兒知道了,他是幫你們送人來的,又怕我問起,他又不想說謊,這才連夜趕了回去。”
侯夫人笑道。
慧娘就慚愧的道:“還是娘聰明,一下子就想通了!”
說完,她見侯夫人有些欲言又止,心里一動就道:“娘,要不讓他來見見您?”
侯夫人卻有些躊躇,半晌才緩緩搖頭道:“不用了。估計那孩子也不想見我!你替我轉告他。他的這份恩我記下了!
說著就想起身。身子卻不由得晃了晃。
慧娘連忙伸手扶住她,擔心的問:“娘,你怎么樣。要不請太醫來看看吧?”
侯夫人就笑呵呵的擺手:“咱娘倆剛把太醫院的太醫打了,誰還敢登咱家的門?”
慧娘聞言想起剛才她們婆媳兇悍的樣子,也是‘噗嗤’一笑:“那是他們活該!”
然后又道:“娘,估計明天咱們就名滿盛京了!
侯夫人傲然道:“那又怎么樣,看誰敢當著咱娘倆的面笑話咱?誰要是敢打我兒子的主意,來了我還打!
慧娘攙著侯夫人就狗腿的道:“娘,我幫著您!”
長平侯還沒從剛才侯夫人話的打擊里走出來,就見這婆媳倆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商量著打人,頓時無奈一笑。
心里的郁氣也散了些許。
算了,如果她覺得這樣過日子覺得舒坦。那就這般過吧。
不管如何,后半輩子自己都守著她就是了!
“好了,你先回去換身衣裳吧!這下太后和圣上也知道你們娘倆厲害了,不用等到明天,一會兒你們就名滿行宮了。待會兒我進行宮一趟,也不能讓那三個無用之人胡亂攀咬!
長平侯嘆了口氣,就伸手摻了侯夫人的另一只胳膊。
侯夫人身子一僵,她抬頭看著長平侯無奈卻包容的眼神,身子微微軟了下來。
她回頭借著同慧娘說話,緩了緩臉上的尷尬:“你先辛苦些照顧好毅兒,待會兒娘洗漱更衣了,再來替你!
慧娘知道侯夫人同老侯爺想到一起了,覺得她在這里獨自照顧‘趙弘毅’不妥當,這才如此說。
她笑著點了點頭,送了侯夫人和長平侯離開。
等他們離開,慧娘轉頭看向臥房。
她知道剛才他們說的話,趙弘遠都聽到了。
慧娘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進去。
果然見到趙弘遠睜著眼躺在床上。
“大哥,你......”
慧娘后面那個‘還好嗎’沒有問出來。
趙弘遠自嘲的笑:“難為勇毅侯跟夫人還稱我一聲大哥!
“娘她......”
慧娘想替侯夫人解釋一句,卻又發現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
確實有的時候,漠視淡漠比針鋒相對更讓人傷心。
人家從來沒有把你放在眼里過,那只能證明你從來都是無足輕重的。
“夫人,不用安慰我的!”
趙弘遠突然坐了起來,苦澀一笑。
“我應該慶幸,侯夫人是那種驕傲良善之人,也應該感謝侯夫人的漠視,要不然我們母子連偏安一隅的機會都沒有!
慧娘坐在貴妃榻上呷了口茶,一時沒有說話。
在這件事情中,侯夫人沒有錯,柳馨為了生存也沒有錯,趙弘遠他從來都是樂觀的接受一切,更沒有錯。
而長平侯在與柳馨有瓜葛的時候,更想不到他有一天會因為侯夫人而浪子回頭。
好像也算不上錯。
那錯的又是誰呢?
慧娘也想不明白。
屋里一時靜悄悄的,慧娘和趙弘遠各自陷入心事當中。
澤蘭和降香更是躲在一旁當背景。
過了半晌;勰锿蝗粏柕溃骸叭绻袡C會回長平侯府,你會回去嗎?”
趙弘遠似是被慧娘的問題問住了,他怔愣了片刻才搖頭道:“不可能的!
“為什么?侯夫人雖然說不上喜歡你,卻絕對不討厭你。而且你幫了侯爺......”
最重要的是,趙弘毅有自己的侯爵,而趙弘遠是除了趙弘毅之外長平侯唯一的子嗣。
只要他回了長平侯府,那么他很可能......
趙弘遠不笨,反而很聰明,自然很快就明白了慧娘的意思。
他淡淡一笑說道:“我想勇毅侯一定沒告訴過夫人,當年我雖然被六叔公七叔公允許入了趙氏族譜,卻不是長平侯府一脈!
“什么?”
慧娘聞言頓時一驚,忍不住反問。
澤蘭和降香雖然仍是低著頭,卻也難掩心里的驚訝。
“不是長平侯府一脈?那是?”
慧娘想不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
侯夫人雖然不在乎了。卻不代表當年她不生氣。
“我是趙家二祖父唯一的孫子。”
趙弘遠也沒有讓慧娘瞎猜。而是直接給出了答案。
二祖父?
那個戰死沙場的二祖父?
原來當年族里雖然想保住趙家這不多的血脈。卻到底沒敢跟侯夫人或者說是奉國公府對著來。
當時長平侯新喪,趙弘毅又剛剛出生,趙家要保住長平侯府的爵位。還得靠侯夫人和奉國公府。
他們自然不敢惹怒了侯夫人。
無奈之下,他們就想起了趙家二祖父英年早逝,膝下竟然沒有人繼承香火,于是就有了這個決定。
既安撫了侯夫人,又給了趙弘遠一個身份,更保住了長平侯的名聲。
可謂是一舉三得。
慧娘不得不贊這是個好主意。
可惜的是侯夫人好像對這個安排一無所知。
“這個,老侯爺知道嗎?”
慧娘突然問道。
趙弘遠無聲的搖了搖頭。
慧娘也不知道是老侯爺不知道還是他不知道。
“那你呢?如果再給你次機會,你怎么選?”
慧娘忍不住問。
“我有選擇的機會嗎?”
趙弘遠突然嘲諷一笑。
不論是他的出身還是現在的身份,他從來都沒有選擇。
慧娘無語。
“如果有選擇的話,我寧愿自己只是個普通百姓的兒子。有父親母親還有兄弟姊妹。”
這是每一個單親家庭孩子的心愿吧。
“既然我沒有選擇,那我寧愿過好現在的日子。最起碼我是祖父唯一的孫子,而不是個沒名沒分的外室子!
趙弘遠的話里帶著淡淡的驕傲,卻沒有對過去和現實的怨恨。
就連剛才的嘲諷,都是他對世事的無奈嘆息。
慧娘抬眼盯著著趙弘遠依舊溫潤平和的眼睛,這才發現這雙眼睛后面也有著沒有人能撼動的驕傲。
屬于趙弘遠自己的驕傲!
慧娘透過那張無比相似的臉,仿佛看到了另一個冷峻堅毅的面龐。
同樣驕傲的骨子里都帶著別人看不到的憂傷。
但是他們面對困難都選擇了用自己的方式走下去,從來沒有放棄。
趙弘毅更像一把寒光乍現鋒銳無比的利劍,他會把前面的坎坷劈成碎石,雖然咯腳卻再也無法阻止他前行的腳步。
趙弘遠卻更像溫潤無聲的細雨,雖然渺小,卻滴水穿石。
慧娘突然對著眼前的人展顏一笑,“我相信你!”
相信你會做到你想做的。
相信你的心愿會夢想成真。
相信你的堅韌會踏平一切磨難。
趙弘遠看著面前笑靨如花的人,突然一愣。
然后突然低了頭低低地道:“謝謝!”
慧娘也似突然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好像失態了,連忙低了下頭。
心里忍不住暗惱,你可真夠行的。竟然看著一個男人失了神。
接著她心里又忍不住反駁,誰讓他們那么像的。
她擔心自己的男人哪里有錯,只是最近太累了,有些恍惚而已。
雖然心里給自己打氣;勰锏降资亲蛔×,從貴妃榻上起身,然后微微福了福身,就往外走去。
臨出門前囑咐澤蘭和降香,照顧好侯爺。
澤蘭和降香一直低著頭,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卻仍感覺到屋里的氣氛不對勁兒,聽了慧娘的囑咐,連忙應是。
慧娘一路疾走,直接出了內室。來到外間。
趙弘遠沒有出聲。默默的望著慧娘離開的背影。然后低了頭不知在想什么。
碧蘇和野菱、香薷她們這兩天一直被慧娘安排在門口守著。
雖然對于少夫人讓澤蘭和降香她們在內室服侍,反而把她們‘發配’出來,心里有些委屈。
但是出于對慧娘的信任。她們還是盡職的守在外面。
只是心里難免有些失落。
還是野菱心細一些,發現自從澤蘭和降香進去以后就沒有出過內室的門,就連吃飯出恭都沒有出來過。
碧蘇和香薷聽了想起自從侯爺出事兒以后,侯夫人的不對勁,就忍不住猜測是不是侯爺病情不容樂觀。
她們剛才也是看到那三位給侯爺看病的太醫竟然狼狽的跑了,聽動靜好像是被侯夫人和少夫人給打跑的,心里又是一沉。
她們都想象不出最是柔順溫婉的侯夫人和少夫人會出手打人。
能讓她們如此失態的也只有侯爺了。
她們心里不禁有些難受,她們家少夫人還沒過十五歲的生辰呢,要是侯爺有個三長兩短,她們少夫人可該怎么辦哪!
她們正暗暗焦急的時候。就又見到侯夫人竟然被老侯爺和吳嬤嬤攙著走了出來。
雖然侯夫人披著斗篷,她們還是眼尖的發現侯夫人的發髻有些散亂,顯然是跟人打架弄散的。
她們心里更是著急,可是少夫人沒有出內室,她們也不敢擅自闖了進去,只能心里按耐著。
這會兒見少夫人出來了,都一股腦的跑了上去,擔憂的打量著慧娘。
果然見她眼底烏青,臉色蒼白,一看就是沒有休息好,再加上擔心憂慮所致。
慧娘來到外間呼了口氣涼氣,覺得自己舒服了很多。
她一回神就發現這三個小丫頭小心翼翼的打量自己。
有人關心的感覺總是很好,慧娘心下一暖就對她們露出個微笑。
“你們放心吧,侯爺的傷勢雖然還沒好,卻沒有外面說的那么嚴重,我也很好,不用擔心!”
慧娘就安慰她們。
可是她的安慰在碧蘇和野菱她們聽來是那么蒼白無力。
慧娘就沒再說什么,笑著轉移注意力:“快去看看侯爺的藥跟吃食好了沒有,侯爺該吃藥了。”
“好的,奴婢這就去。”
野菱連忙回到。
慧娘就叫住她,“我跟你一起區看看吧,我覺得心口有些悶,出去走走透透氣吧!”
碧蘇和野菱她們聞言連連點頭。
她們都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雖然侯爺的病重要,可是少夫人在這么下去,侯爺還沒醒,少夫人估計就要先倒下了。
慧娘剛走出屋子,就見侯夫人又在吳嬤嬤的攙扶下回來了。
她看到慧娘微微一笑,就朝這邊走了過來。
“娘,你怎么不歇歇就過來了?”
慧娘確實擔憂侯夫人的身體。
“娘不過來怎么能放心?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侯夫人見慧娘這好像要往外走,就問道。
“去看看侯爺的藥好了沒,侯爺該喝藥了!”
慧娘回道。
“去吧,快點兒回來睡一覺,娘替你守著,看你熬的,小臉兒煞白!
侯夫人看著慧娘蒼白的小臉兒心疼道。
“娘,您先進去吧,兒媳去去就回!
慧娘看著侯夫人進了屋子,才轉身去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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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今天有事兒,回來晚了。今兒兩更合在一起吧,大家先看。5600字,不夠的明天補給大家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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