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再戰(zhàn)昴星
昴星被“爬蟲類”三個字深深地刺激到，再難控制自己的情緒，大叫一聲，躍起一人多高，雙手前伸，向巫煬撲過去。
連我們都能看出，這只是試探性的一擊，巫煬側(cè)了側(cè)身，輕松躲過。
之后，昴星像是想到了什么，對下一步的行動并不著急，站在原地，眼珠滴溜溜地亂轉(zhuǎn)：“先等一等，讓我問你些事，然后我們再打。”
“我憑什么回答你？”巫煬冷冷地說。
昴星略想了想，道：“你答了，我便將天狗和狐貍還給你�！�
“那，真是多謝了�！蔽谉焐险f著客套話，卻是絲毫不為所動。
“怎么樣？”昴星又問。
“閣下的好意，在下心領(lǐng)了�！蔽谉π�，“不過，不必了，只要你一死，他們一樣會安然無恙�！�
“誰會死，不到最后是不會知道的�！标男沁@次倒不生氣了，“你看，剛剛跟化蛇打，花了這么多力氣，為什么不趁現(xiàn)在休息一會兒呢？”
巫煬不言語了，片刻后，可能覺得這樣也好，又或許是想聽聽昴星到底要問什么，終于輕輕一點頭。
“這女人身上，究竟有什么？”昴星的這個問題，想必憋了很久了。
而聽到他這么說，我們不由得都是一愣。
“你不知道？”就連巫煬也頗感意外。
“知道還問你干嘛�！标男瞧财沧旖�，“是什么好東西？”
“你爺爺沒有告訴你？”巫煬再次確認道。
昴星有些不耐煩起來：“沒有，沒有。你說不說？不說就算了，動手吧。”
“你就這么想知道？”這次，換巫煬不著急了。
“要說快說，爽氣點。”看來，昴星也不喜歡被吊胃口。
“你爺爺信不過你，所以才不肯告訴你。”巫煬雙手環(huán)胸，又笑起來。
“胡說！”想必兩人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真的是非常親近，不然，昴星聽到自己不受大刑官的信任，反應(yīng)也不會這么大。
“有點不對啊�！痹捳f到這兒，沈天暉不知有什么事沒想通。
“什么不對？”玄麒的注意力一下被轉(zhuǎn)移過來。
“他是蠱獸，照道理來說，不應(yīng)該和飼主有這么深厚的感情�！鄙蛱鞎熆粗鴮ξ谉苯小疤魮茈x間”的昴星，“他的行為舉止完完全全是個獨立的妖，已經(jīng)是非比尋常，現(xiàn)在看起來，居然只是‘聽話’，而不是‘受控制’，這……可真奇怪�！�
“有什么區(qū)別嗎？”玄麒沒有明白。
“意思是說，昴星有自己的思想。”我倒是聽懂了。
沈天暉點點頭，朝昴星一抬下巴：“對。若真是和蠱類似，就應(yīng)該聽從飼主的指令行動，你看他，根本是個乖孩子，哪一點像是受了控制？”
“難道，這其實不是蠱獸？”玄麒猜測道。
沈天暉沉吟片刻，搖了搖頭：“不會。女丑是言靈師的祖師爺，對這類東西非常了解，斷然不會看走眼�！�
頓了頓，又仿佛自言自語般說：“莫非，她在騙我們？可是，為什么呢？沒道理啊。”
我和玄麒對看一眼，根本想不出其中會有什么玄機，是蠱獸也好，不是蠱獸也好，總之，他已經(jīng)擋在我們面前，為了完成“爺爺”交給的任務(w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這時，昴星看巫煬說話始終在兜圈子，似乎不像是要告訴他實情的樣子，終于徹底失去了耐性：“罷了，不肯說就不肯說吧，反正，爺爺一定要的東西，我?guī)退玫骄褪橇�，他總會告訴我是什么的�！�
說完，活動了下四肢關(guān)節(jié)和脖子，雙腳慢慢騰空，浮在了離地半米多高的地方。
巫煬面色一凜，甩開烏羽鞭，率先出手，目標正是昴星的雙眼。
昴星一點也不慌張，舉起兩只手掌，交疊著擋在面前。
在所有人的預(yù)想中，烏羽鞭的力量所向披靡，黯火更是可以焚盡一切，兩者融合，威力肯定更為駭人，可是，這一擊到了昴星那兒，他閃都不閃，竟一下抓住了鞭梢。
我大驚，不自覺地倒吸一口涼氣，玄麒和沈天暉也是差不多的反應(yīng)。
“僅此而已嗎？”昴星得意地笑了，“想取我性命，這點本事可是不夠的�！�
巫煬不動聲色，手上又是一甩，在鞭子上掀起一個波浪，黯火也燃得更旺。
這畢竟不是凡火，饒是昴星皮再厚，本事再大，也不能長時間地接觸，便正好趁此機會松開手，往后退一些，積蓄好力量，猛地朝巫煬撲去。
巫煬似乎有些忌憚昴星的雙手，沒有硬接，而是身形驟然拔高，躲了開來。
“我們找機會去把貪狼和流霞救出來吧�！毙杩磧扇嗣τ诖蚨罚赡芤粫r半會兒顧不到我們，就小聲說道。
“不行。”不想，這提議立刻被沈天暉否決，“雨一直沒停，下得有些蹊蹺，出了結(jié)界，難保不會發(fā)生什么事�！�
確實，雨絲始終保持著不溫不火的樣子，細而密，已將我們?nèi)砩舷露剂軡瘢驗橛薪Y(jié)界的保護，除了稍有些冷，倒也不覺得有什么不適，若是放在平時，這點點雨根本不算什么，但如今所在的地方，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人間，為什么會下雨，雨水里帶著些什么，都不很清楚，貿(mào)貿(mào)然出去，的確不是明智之舉。
玄麒想了想，覺得也對，可又很不甘心，不斷往流霞和貪狼處張望：“那怎么辦？就這樣看著，什么都不做？”
“我們什么都做不了。”我再次痛恨起自己的沒用。
沈天暉輕輕嘆口氣：“是啊，這里是妖族的地盤，我們幾個人類，能活著就很不錯了，還能做什么呢？”
人妖殊途，我腦中霎時掠過之前聽到的這句話�？纯窗肟罩写虻秒y分難舍的巫煬和昴星，再看看躺在地上，滿身是傷的流霞和貪狼，突然第一次覺得，他們真的是另一個世界里的生物，而我，就偏偏卷到了這紛亂復(fù)雜的事件中，難以自拔。
遺天珠啊遺天珠，你不是有靈性的補天遺石嗎？為什么選了我這么一個凡夫俗子？若附在貪狼或流霞眼中，哪怕是妙妙，巫煬或許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辛苦了。
想到這，直覺得身心疲憊——索性，狠狠心，聽流霞的，自我了斷吧，那樣，一切都會結(jié)束，我也可以得到解脫。
正在自暴自棄的時候，脖子上一下熱起來，幾秒內(nèi)就滾燙滾燙的，疼得我“嘶嘶”地往回吸氣，下意識地抬頭看巫煬，卻發(fā)現(xiàn)他根本是心無旁騖。
“你是在胡思亂想吧？”沈天暉拍了拍我的肩膀，仿佛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看著他，無言以對。
“很疼吧？”沈天暉笑笑，指了指烏日印的地方。
我還是呆呆的，不明白他怎么會這么了解。
“白天，流霞來找你，大致說些什么，巫煬其實猜到了一二。”沈天暉接著道，“在家里等著出發(fā)的時候，他用心言都對我說了。即使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傷害親手印上烏日印的人，這是踆烏族一個幾乎人盡皆知的原則，巫煬一定會找到既能取出遺天珠，又能保你周全的方法，你不用擔(dān)心。”
“如果找不到呢？”我開始鉆牛角尖。
“如果找不到……”沈天暉又是一笑，“退一萬步，即使哪天真的到了非那樣不可的時候，抱著現(xiàn)在的想法，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結(jié)果？”
是啊，結(jié)果。我一愣，這樣自殺，是陷入不斷重復(fù)死亡的循環(huán)，萬劫不復(fù)。
沈天暉看了我一會兒，才繼續(xù)說：“我想，大家都不愿那一刻真的來臨，就算走投無路，也希望你至少還有來世，可以做個幸福的凡人，若你現(xiàn)在放棄了，妙妙豈不是白白犧牲？到目前為止，我們的努力也都白費了，巫煬大可以一開始就殺了你，那時，也不過得個不遵守諾言的評價罷了。”
提到妙妙，我心里一動，她笑著叫姐姐，她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本事，她變成貓在家里追逐玩具老鼠，一幕幕浮現(xiàn)在眼前，尤其是臨走前，那不顧一切的全力一擋，還有萬分不舍地叮囑千萬要小心。
“好端端的，又說這些干什么？”玄麒扁扁嘴，有些難過，有些不解，“青鸞，你怎么了？沈天暉，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沒什么�！蔽壹泵屩卮稹�
“我們在討論烏日印的妙處。”沈天暉別有深意地說，“它可以完整地保護好青鸞的身、心、靈�！�
“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嗎，還有什么好討論的？”玄麒對這個話題不怎么感興趣，抬頭又全神貫注地觀戰(zhàn)去了。
“如果昴星是蠱獸，那就是快要結(jié)束了，再堅持一下吧。”沈天暉壓低了聲音，“如果他不是，你連死都不怕，還怕什么呢？”
記得巫煬以前也曾說過這樣的話，再次聽到，依然覺得如醍醐灌頂。
我長出一口氣，朝沈天暉感激地笑笑，人好像卸下了什么，一下變得輕松了——說一點不怕死，那是假的，任何生物都有求生的本能，會有那樣的想法，只是因為被形形色色的怪物弄得心力交瘁，實在覺得有點不堪重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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