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魔
梓蕓從鼻孔里哼出一聲,無語反駁,只好抬頭繼續關注鏡子里的事態發展。
我則是驚訝和好奇參半的心情,想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后羿射日的故事,那射下的日中據說是一只只金色的三足烏鴉,想不到,世上真的有這種鳥,而且,居然還是巫煬的原形,如果哪天有機會看到,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是不是和畫中的一樣。
念頭一轉,又有些不明白,既然是一族神獸,他為什么始終不愿意透露。照理說,這是值得驕傲的一件事,沒什么好隱瞞的,流霞就深深地以她是九尾狐為榮。
此時,鏡中的巫煬已經自下而上地將樹枝上的所有的房屋一一查看了遍,最后,來到最靠近廣場的一間——這是所有房屋中最簡單的,卻是最大的一間,里面幾乎什么都沒有,只有正中放著個石臺,臺子中央有個淺淺的印記,大概原來是放著什么東西的,現在,細看的話,還能發現印記之上隱隱有很淡的乳白色光芒。
巫煬許是料到了會是這樣,并不顯驚訝,只微微一皺眉,在房間里仔仔細細地搜尋起來。
我想,這應該就是存放月白石的地方,只是,這么個有著貴重物品的房間,看起來竟是什么防范措施都沒有,著實奇怪。
同樣的,巫煬并沒有在房間里發現什么,但他還是不肯死心,看了一遍又一遍,終于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會有所收獲,才悻悻地又回到廣場上,再次圍著結界細細端詳,而這一看就是整整一晝夜,到天邊露出魚肚白的時候,他忽然下了決心,張開翅膀,急匆匆地飛出了家門。
又是幾天倏忽而過,當終于停下,眼前出現的,仍是一個結界入口。
巫煬遲疑許久才邁開腳步,可剛一踏進去,就被一把大刀的鋒口抵住了脖子。
“誰?”持刀的人一身夜行裝束,黑色頭巾,黑色口罩,就連雙手上,也套著黑色的手套,蒙得只能看到一對晶亮的眼睛。
“踆烏族巫煬,特來拜見幽馨族長。”巫煬緊緊皺著眉,口氣卻是相當恭敬。
“踆烏?”那人有些意外,將巫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何事?”
“關乎我全族的性命,請一定幫忙通報。”巫煬幾乎是在懇求。
那人見他不像在說謊,沉吟半晌,收了大刀,說句“在此等候”,便一下沒了身影。
巫煬坐立難安地來回踱步,似乎并不喜歡這個地方,多少帶著些嫌惡的表情,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那人才再次出現。
“請跟我來。”他拱拱手道,“族長特許,你可以飛行。”
巫煬一挑眉:“我可以飛行?”
那人點點頭,身子立刻像道黑色的閃電,僅僅一秒,就到了百米開外,遠遠的,還傳來他的聲音:“跟緊了,丟了,可沒人回來找你。”
巫煬不以為然地笑笑,也不張開翅膀,跟在后面跑了出去,兩人在大片廣袤的草原上,一前一后地狂奔,速度都快得驚人。
大約半小時后,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座城鎮的輪廓,又過幾分鐘,便看到一個高大的哨塔,哨塔之后并不是城樓城墻,只有一條蜿蜒的小路,和幾間簡陋的房舍。
帶路的人在哨塔前停下,看了看巫煬,眼里似乎現出了欽佩和贊賞,隨即仰頭打個呼哨,等哨塔上傳來回音之后,做了個“請”的手勢,率先踏上了小路。
走著走著,房舍漸漸多了起來,可與普通城鎮不同的是,這里根本沒有做小買賣的商販,連行人都十分稀少,幾乎所有人都是夜行裝扮,蒙著臉面,看到生人,一個個顯得尤其戒備。
巫煬目不斜視,緊緊跟著前面的人,來到了位于城鎮中央的一座房子前。這房子看起來并不起眼,只是門口一左一右站著的衛兵,顯示了房主不凡的身份,他們想必已經得到指示,認出了帶路的人,其中一個立刻打開大門,一路將他們引到一個布置典雅的房間。
房間里早已擺好兩盞香茗,一個同樣穿著夜行衣的人負手站著,背對門口,像是在欣賞墻上掛的書畫。
“族長,巫煬帶到。”帶路的人和守衛一起鞠躬行禮。
族長“嗯”一聲,慢慢轉過身——是個女人,而且,沒有蒙面。
她遣退兩個族人,慢條斯理地朝巫煬拱拱手,又讓了座,請了茶。
“族長,我這次冒昧來訪,實在是有要事相求。”巫煬心急如焚,還沒坐穩,便將族里那個結界的情況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
言畢,族長剛想說話,隨著一聲脆生生的“娘”,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蝴蝶一般從里屋飛了出來。
看到女孩,我不禁一愣——這不是妙妙嗎?這么說起來,這里是踏雪玄貓的境地,面前的族長無疑就是妙妙的母親了。記得,巫煬確實提過,他是去求助過的,結果,也果然和他說的一樣,妙妙的母親拒絕了去幫忙的請求。
盡管有了心理準備,可當看到巫煬百般懇求,最終面如死灰地步出踏雪玄貓族的結界,又日夜兼程飛回扶桑神木時,我心里還是止不住地難受,鼻子一陣陣發酸。
才到家,巫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來到廣場上,可這次,那里不再是空無一人,而是站了一團黑乎乎的影子。
“大刑官?!”梓蕓很是詫異。
“這確實是大刑官?”沈天暉反問。
“至少,我見到的都是這樣,神神秘秘的,從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梓蕓說,“你們也見過他了?什么時候?”
沈天暉沒有答話,流霞則顯得相當疑惑:“如果我沒記錯,巫煬似乎沒有提起過這一段經歷,只說不知道真兇到底是誰,也一直在追查。況且,見到這個大刑官,也是不久前的事,怎么會……”
梓蕓想了一會兒,哼哼地笑起來:“看來,這些記憶對他來說太深刻了,也難怪,全族上下的性命啊。他大概已經認定大刑官就是兇手,這下,可有好戲看嘍。”
流霞不明白她的意思,沈天暉倒是懂了:“你是說,因為記得太深,他把兩段記憶混起來了?”
“真聰明。”梓蕓笑笑,蹲下拍了拍沈天暉的臉,“而且啊,這本不該出現的大刑官,絕對就是這一次的心魔。我初以為,能讓人沉湎其中的,都是愉快的記憶,所以也在納悶,出現這樣悲傷的畫面,不知道心魔會是什么。想不到,迷魂陣還有這樣的變化,真好,真好。”
說話間,原本應該不認識大刑官的巫煬忽然渾身一震,死死盯著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有想起來。
兩人對峙片刻,大刑官的身影突地從眾人眼前消失了,與此同時,有什么東西,挾帶著駭人的破空之聲呼嘯而出,直擊巫煬的眼睛。
巫煬也許還在拼湊腦中的零散記憶,沒想到對方會這么快動手,而且一出手便如此狠辣,大驚之下,動作慢了半拍,額角被打個正著,一下涌出鮮血。
那東西在命中目標后,彈開一段距離并慢慢減速,我們才看清,這不過是一小塊樹皮。
“看起來,不好對付啊。呵呵,果然精彩。”這一幕使梓蕓開心地拍了兩下手。
而鏡子里,大刑官在這一下得手之后,身影鬼魅般一會兒出現在左側,一會兒出現在右側,樹皮疾風驟雨般不斷打出,巫煬能躲開,大部分都沒有傷到他,但卻躲得很狼狽,身上的衣服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
“黯火熊熊,杳無生機!”只聽一聲大喝,他手中托好的乒乓球大小的黯火,在一兩秒的時間里,膨脹到猶如籃球,而且,還在不斷變大,以至到后來,他必須用雙手,才能將其舉過頭頂。
那些隨后飛來的樹皮,還沒有近身,便被“噗”地點著,立刻化成一撮焦土。
當黯火大到不能再大,巫煬唇邊掠過一絲冷笑,雙手不斷交叉,將火球滴溜溜地轉動起來,隨后,用力向前一丟。
看著這如同隕石般的火球不偏不倚地砸到大刑官頭上,不知為什么,我居然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反而,還隱隱覺得有些擔憂。
黑色的火焰,在落地的剎那竄起兩三層樓高,足足過了十多分鐘,才慢慢不再那么張狂,巫煬一直靜靜地站著,臉色復雜,看不出在想些什么,而在火漸漸熄滅時,我驚訝地發現,他腳下的扶桑神木一點都沒有被燒壞,不過多了些焦痕,那團黑色的影子,也仍舊安然無恙地立在那里,胸口浮現出乳白色柔和的光芒。
“你是誰?是為了月白石嗎?為什么要這樣?”一連串的問題,但顯然得不到回答。
大刑官悠閑地踱著步子,走出了黯火燃燒的范圍,看不到他的眼睛,卻能感覺到那陰桀的目光。
“月白石不是已經拿回來了嗎?怎么會又到他身上?”流霞大吃一驚。
“那,可就要問巫煬了。”梓蕓真如看戲一般,興致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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