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沈天暉那邊似乎有了些動靜，妙妙忙一溜小跑地去查看。

　　“怎么樣，醒了沒？”我也滿懷期待地湊上前去。

　　只見沈天暉的眼珠在眼皮下不斷轉動，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呻吟，像是正在做噩夢，就是醒不過來。

　　妙妙在他耳邊叫了聲，輕輕舔下他的臉，回頭看著我。

　　“可以碰他，不會有什么問題？”我問。

　　妙妙點點頭。

　　如果是可以叫得醒的，也就放心了。我想著，開始試圖把沈天暉搖醒。

　　只搖了幾下，沈天暉突地彈跳起來，還沒等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已經被他拉到身前，背靠著他的胸口，被死死卡住了喉嚨。

　　妙妙一愣，隨即急得連聲大叫。

　　那邊的巫煬，趁著躲閃的空當，轉眼看到了我的情況，臉色一下變得極其難看，怎奈壯漢攻勢凌厲，根本不給他脫身的機會。

　　“呵呵……”女人忽然笑起來，帶著十二萬分的得意，“住手，否則，你的朋友和心上人都別想活。”

　　巫煬聞言微微一窒，立刻便被長刀刺穿了那只帶著傷的手臂，壯漢在這一擊得手之后，不再逼近，而是退回到女人身邊，垂手站著，眼神里也沒了之前的精光。

　　“不要亂來哦，我很容易受到驚嚇，一害怕，會做出什么事來，自己也不知道。”女人聲音輕柔地說。

　　巫煬看不出有什么情緒波動，只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妖怪，不管實力強弱，向來是不屑與人類為伍的，更不要說成為朋友。”許久，女人回頭掃了我們一眼，“難道是時間太久，滄海桑田，一切都變得天翻地覆了嗎？”

　　“在我的記憶里，言靈師，應該沒有人類以外的種族。”巫煬不理會，自顧自開口了。

　　女人輕哼一聲，算是默認了。

　　“可你現在也不能算是人了吧？”巫煬又說，“該叫你什么？僵尸嗎？”

　　“住口！”女人厲聲喝道，“不管現在是什么，很快，我就會恢復到以前的樣子，再次成為一個真正的強大的言靈師，到時候，你們這些低賤的妖怪，我要一個不留地通通趕盡殺絕。”

　　“是誰讓你來的？”巫煬淺淺一笑，“也是一個低賤的妖怪吧？”

　　“是的。”女人回答得理所當然，毫不猶豫，“他有求于我，自然會給我好處。”

　　“誰？”巫煬最關心的，莫過于這個“他”是誰。

　　“你不用管這么多。”女人不耐煩了，“先把手套和腰上的鞭子丟出來。”

　　看來，她準備動手了。

　　巫煬遲疑著，并沒有動作：“他要你幫他做什么？又許了你什么好處？遺天珠？蓮花？”

　　“快！”女人低喝，不打算搭話。

　　而沈天暉，則像是聽到命令似的，另一只手隨即舉起，手指按到了我的一側眼皮上。

　　巫煬無奈，只得慢慢脫下手套，又取下腰間的烏羽鞭，一甩手，遠遠地扔了出去。

　　壯漢又動起來，走過去，將長刀架到巫煬的脖子上。

　　女人沒想到會這么順利，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天狗倒也罷了，九尾狐，貓妖，還有你，居然都會想要去保護他們兩個，還真是可笑。我與不少妖怪打過交道，曾不止一次地體會過他們的狠辣和陰險，你們其實是在明爭暗斗吧？是不是誰都不愿意讓別人先得到她眼睛里的東西，因此才會這么積極？”

　　巫煬不出聲，也看不出在想什么，一時間，房間里非常安靜。

　　沒過多久，壯漢突然雙眼圓睜，長刀以極快的速度，猛地刺穿了巫煬的另一條手臂。

　　那刀不知是用什么做的，鋒利異常，壯漢刺進去之后，還稍微轉了轉才拔出來，旋即又架上巫煬的脖子。

　　“新仇舊恨，今天要你一并償還。”女人幾乎咬斷自己的牙。

　　“到底……為什么？”巫煬的雙臂無力地垂在身側，疼得額上瞬間滲出一層冷汗。

　　“為什么？”女人略微歪一歪頭，“先人們難道沒有告訴子孫他們的所作所為嗎？”

　　巫煬更是滿臉的莫名其妙。

　　“為什么？”女人的聲音驀地拔高，完全沒了之前的輕柔悠閑，越說越聲嘶力竭，“你竟還有臉問我為什么，好，我今天就讓你死得明白！”

　　說完，身上的斗篷一下掉落到地上。

　　所有人都傻了，我在剎那也以為自己是看錯了，因為一只眼睛在沈天暉手指的按壓下，不得不閉上。

　　那斗篷下，是一具完全赤裸的身體，但是絲毫沒有誘惑可言。

　　她的頭是光的，看不到一根頭發(fā)，四肢和面部蒼白枯瘦，幾乎沒有肌肉，軀干則更糟，漆黑一片，如同一截燒焦的樹干，直讓人覺得無比恐怖，若不是聽聲音能知道是個女性，還真的會以為這是一具干尸。

　　“是啊，做了如此不齒的事，隱瞞都來不及，又怎么會讓后代知道。”女人渾身微微發(fā)抖，怒之已極。

　　巫煬皺眉看著面前的一切，疑惑更甚。

　　“就因為我長得丑，就可以群起而攻之，取笑我，折磨我嗎？”女人繼續(xù)道，“死了還不肯罷休，非要把我的尸身弄成這副樣子。你們是神身邊的侍臣又如何，還不都是些奴才？煉出一具好皮囊便如此洋洋自得，歸根究底，就是一群禽獸，畜牲！”

　　“你……”巫煬也怒了，不顧脖子上的長刀便要往前沖。

　　與此同時，沈天暉的手指忽然發(fā)力，我沒有防備，疼得輕呼出聲。

　　巫煬頓時止住身形，看看我們，看看女人，又不動了。

　　“呵呵。”女人再次得意起來，“那化蛇之前說扮這女人能拿住你，我是不信的，現在看起來，還是她說的對。你可真是有情有義，比起你的那些混蛋先人，倒也算是有進步。”

　　然后，上上下下打量著巫煬，又說：“只是這身皮囊太過普通，不過，這樣也好，毀了沒什么好可惜的。”

　　話音未落，壯漢長刀又起，先是刺入巫煬的大腿，微微一轉，拔出，再架上脖子，動作干凈利落，一氣呵成。

　　巫煬猝不及防，頓時單膝跪下，冷汗順著臉頰流淌，一滴滴落到地上。

　　“先是手臂雙腿，然后是手腳，最后再把鼻子耳朵，手指腳趾一一剁下，怎么樣，還滿意這樣的過程嗎？”女人哈哈大笑，“不過，你不能死，你得親眼看著，我是如何生生挖出你心上人的眼睛的，你們都得看著。”

　　長刀“噗”地刺入巫煬的另一邊大腿，緊接著他的一只腳掌也被刺穿，壯漢拔出長刀的動作非常緩慢，仿佛是想讓女人看清每一寸的移動。

　　我不想看，但這景象使我腦中一片空白，甚至忘記可以閉上眼睛，隨著巫煬臉上的冷汗越來越多，我的心也越來越痛，原本就被扼住的喉嚨更是緊得無法呼吸，眼前一片霧氣，最終，眼淚不受控制地成串落下。

　　卡在脖子上的手倏地收緊，疼痛和窒息使我的視線更加模糊，妙妙早就在試圖去幫巫煬或幫我，但往前跑兩步，女人一揮手就能把她打退，咬沈天暉，他也是紋絲不動。

　　玄麒站在面前不遠處，身體抖得十分厲害，嗓子里發(fā)出咦咦嗚嗚的聲音，顯然非常激動，只是苦于無法動彈。

　　當長刀刺進巫煬的另一只腳掌，我驚訝地發(fā)現沈天暉的身體也開始發(fā)抖，手上時而用力，時而放松，弄得我跟著一會兒憋得覺得自己快沒命了，一會兒又能大口喘氣。

　　女人回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輕蔑地“哼”一聲，繼續(xù)欣賞巫煬的痛苦去了。

　　壯漢幾乎是將長刀直插到柄，慢慢抽出來，大約需要十來秒，沈天暉像是在與什么抗爭，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體，這段相當短的時間內，有兩三次，力氣大得差點捏斷我的脖子。

　　而就在長刀剛剛從巫煬的一只手掌里抽出來的時候，沈天暉突地把我往旁邊一扔，撿起掉落在身邊的匕首，狠狠地刺向女人的膝窩處。

　　女人完全沒有料到沈天暉會暴起偷襲，悶哼一聲，一下子跪到地上，雙手結的手印散開，壯漢隨即停止了動作。

　　沈天暉則就地一滾，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掏出黃紙，晃一晃扔了過去。

　　巫煬臉上現出了些微笑意，馬上直起身，飛起一腳直踢女人的面門。

　　可惜，兩個人的動作都稍微慢了，女人仰頭躲過巫煬這一腳，略微偏一偏又閃開了沈天暉的符咒，一躍而起，雙手不斷變換著姿勢。

　　隨著手印越來越多，壯漢瘋了似的拼命進攻，比之前更凌厲，更迅捷，全是不留絲毫余地的殺招。

　　“喂，你行不行？”沈天暉活動開了手腳，一連扔出好幾張符，每一張，都是一道如同閃光燈般的小小的閃電。

　　“別管我，先顧好你自己。”巫煬看起來傷得不輕，渾身上下鮮血淋淋，動作比之前更不靈便。

　　“還嘴硬。”沈天暉嘀咕一句，閃開壯漢的長刀，一回身，在他背上貼上張符紙。

　　巫煬不說話了，咬著牙，赤手空拳地與壯漢周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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