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都學會打架了啊。不過，那幾個家伙是誰？”巫煬笑笑，岔開了話題。

　　“有幾個學生，好像挺喜歡欺負秦龍的。”我想，應該就是那群不良少年吧，“我們昨天早上送他去上學，正好碰見。”

　　巫煬“哦”一聲，轉向貪狼：“秦龍，這樣可不好，就算老是欺負你，你也應該去告訴老師，而不是跟他們打架，這件事如果讓你媽媽知道的話，非把她氣死不可。要專心讀書，明年就要高考了，不能再這樣整天稀里糊涂的了。”

　　此刻巫煬說話的樣子，怎么看都覺得越來越像沈天暉，一樣是貌似親切的微笑，一樣是貌似真誠的眼神，表面上是“絕對不會騙你”的樣子，其實呢，只有他自己知道。

　　“巫煬，我怎么覺得你現在很像沈天暉。”貪狼也是和我相同的想法。

　　“我們是多年的老友，有些相似，并不奇怪。”巫煬隨手拿過杯飲料喝了一口。

　　桂盈盈說話的聲音盡管還是輕輕細細的，但感覺上，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絲毫沒了前一天晚上害羞地告白的女高中生的影子，而是目光冷冷的，始終停留在巫煬身上，巫煬也還是微微笑著，與她對視，不知道的人，肯定會以為他們是一對，只是有可能，正在鬧別扭。

　　貪狼消滅掉桌上的大部分食物，大概已經是八成飽了，動作明顯地慢下來，這才注意到兩人間的異常，不禁十分不解，小聲問我：“他們怎么了？”

　　我搖搖頭，正要回答，就被巫煬沒頭沒腦的一句問話打斷：“你們讀過嗎？”

　　貪狼一臉茫然，桂盈盈則沒有任何反應，維持著先前的姿勢。

　　“南山經卷里有記載。”巫煬接著道，“在一座叫青丘的山上有一種野獸，長得像狐貍，有九條尾巴，叫聲如同嬰孩在哭泣，能吞食人，吃了它的肉能使人不中妖邪毒氣。”

　　我和貪狼都沒搭腔，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桂盈盈則不再看著巫煬，低下了頭。

　　“其實，真的有被稱為青丘的地方，九尾狐，也是真實存在的。”巫煬又說。

　　桂盈盈忽然笑了起來，但仍然沒有抬頭：“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一部先秦古籍，類似于地理書，里面記載的，都是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我覺得，這些都是先人憑空想象出來的，根本不足為信。”

　　“是嗎。”巫煬微微點頭。

　　頓了頓，桂盈盈再說話的時候，聽起來，竟似有些咬牙切齒：“不過，如果真的有九尾狐的話，我倒是很愿意嘗嘗看他們的肉是什么滋味。”

　　她的頭越埋越低，誰也看不到她臉上是什么表情，但語氣中的仇恨，隱隱約約的，卻是讓人無法忽略。

　　“你……你想吃九尾狐？”貪狼聽了這話，有些發愣。

　　桂盈盈又笑，終于抬起頭來看著他：“想啊，很想，但是，這世界上哪里有九尾狐，你知道嗎？”

　　隨即，又轉向我們：“你們知道嗎？巫煬哥哥，既然你說九尾狐確實存在，那么，能告訴我青丘在哪里嗎？或者，能捉一只來讓我開開眼界嗎？”

　　這下，我們都傻了。

　　而桂盈盈，似乎又恢復到十幾歲女孩的樣子，從書包里拿出個精致的小玻璃瓶：“青鸞姐姐，這瓶小香水是人家送的，我沒什么用，就送給你吧，你聞聞，好不好聞？”

　　說著，手腳麻利地打開瓶蓋，朝著空中噴了一下。

　　頓時，一股明顯是化學合成的香氣飄散開來，我對香水沒什么研究，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只覺得并不難聞。

　　“嗯，很好聞，謝謝你。”說著，正要接過，突地感覺到巫煬搭在我手上的手猛然間收緊。

　　急忙轉頭去看，只見他眉頭緊鎖，臉色煞白，額頭上開始冒出層細細的汗珠，像是在極力忍耐著痛苦，身體微微發抖。

　　“你怎么了？”我嚇了一跳。

　　他輕輕搖頭，一言不發。

　　遲鈍如貪狼，也覺察到了不對勁：“是不是……”

　　“沒事，我沒事。”巫煬打斷他，聲音嘶啞。

　　“巫煬哥哥，不舒服嗎？”桂盈盈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

　　巫煬深呼吸好幾次后，看起來稍微好些了：“沒事，我只是不習慣你這香水的氣味，里面放了什么？”

　　“這，我可沒本事知道。”桂盈盈說，“香水的配方都是絕對保密的。”

　　不管是不是香水的問題，巫煬會這樣，肯定是體內的毒又發作了。

　　我叫來服務員結完帳，對貪狼說：“和你同學一起去吃晚飯吧，巫煬不舒服，我們就先回去了。”

　　貪狼一臉的失望，對桂盈盈說：“算了，他們不去，我也不去了，你回去吧。”

　　桂盈盈一副頗為乖巧的樣子，點點頭。

　　我們轉身正要走的時候，忽然聽到她在身后說：“青鸞姐姐，香水。”

　　“謝謝，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我沒心思多說什么，頭也不回，滿心只想著趕緊回家，把流霞找來看看。

　　路上，貪狼問我：“是什么難聞的氣味嗎？為什么會弄得巫煬這么不舒服？”

　　“就是很普通的香水的香味啊。”一向嗅覺靈敏的他，居然問出這樣的問題，我覺得很奇怪，“你沒聞到？”

　　貪狼撓撓頭皮：“沒有，還沒有同化完成，五感都很遲鈍，除非是十分強烈的刺激，不然感覺不到。”

　　“香水里……肯定有東西。”巫煬說著話，不住地大口喘氣。

　　一踏進家門，我什么都顧不上細看，先大叫道：“妙妙，快去找流霞。”

　　玄麒和沈天暉聽到聲音，從房間里跑出來，直問“怎么回事”。

　　“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流霞來，看了就知道了。”我說。

　　幸好妙妙的速度很快，才幾分鐘的時間，就和流霞一起出現在屋子里。

　　這時的巫煬，情況看起來比在甜品店的時候還要糟，臉色已經白得發青，嘴唇和指甲都發黑發紫，頭靠在沙發靠背上，喘的相當厲害。

　　流霞看到了，也是一驚，二話不說先在他嘴里塞進一粒藥丸，然后便開始把脈，最后，臉色凝重地問道：“你們誰喝酒了？”

　　“沒有啊。”玄麒和沈天暉對看一眼，又問我，“你們出去喝酒了？”

　　“沒有。”很顯然，帶著兩個未成年人去甜品店，怎么可能喝酒。

　　流霞不太信任的目光，挨個在我們身上掃過：“不可能，毒原本已經被我控制在了很小的一塊地方，但現在擴散了，如果不是因為酒，絕不會這樣的。”

　　“巫煬，你喝酒了？”玄麒又轉去問巫煬。

　　巫煬沒搭理他，倒是沈天暉說：“他從來不喝酒。”

　　“巫煬是不喝酒的。”流霞也說，“但你們中一旦有誰喝了酒，酒精揮發到空氣中，就會對他產生影響，因為，這毒在酒精的作用下，會變得相當活躍，酒精，等于是一個催化劑。”

　　“那你為什么不早說？”玄麒有些急了，“我們真的沒人喝酒，我是不喜歡酒味的，你隨便搜好了，家里連燒菜的酒都沒有。”

　　流霞還是不太相信，看向沈天暉。

　　沈天暉點點頭：“仙子，千真萬確。”

　　“是嗎……”流霞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什么，兇巴巴地對我說，“你上次拿出來的那種浸在酒精里的棉花，最近有沒有用過？”

　　這問題問得我有些心虛，回想了很久都不敢下結論，畢竟，酒精棉球確實是非常常用的東西。

　　“酒精棉球在春節的時候就用完了。”玄麒回答得很肯定，“你們忘了嗎？沈天暉在做年夜飯的時候不小心切到手，那時用的就是最后一包，后來，接二連三發生這么多事，誰也沒有想起來再去買。”

　　被他一說，眾人都想起是有這么一回事。

　　“那會是什么？你們再好好想想。”流霞皺著眉頭說，“肯定是酒，也只有酒，才會產生這樣的作用。”

　　“可是，肯定是沒有喝過酒的。”貪狼相當疑惑不解，“巫煬是在聞了香水之后才覺得不舒服的，難道，那香水的氣味是酒香？”

　　香水？對啊，香水！怎么竟忘了這么重要的事。

　　“是香水，就是香水！”我忍不住叫起來，“香水里面是有酒精的。”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

　　“哪里來的香水？”流霞一手緊緊抓著我的肩，湊近了上上下下地嗅，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你噴香水了？真亂來，快去洗掉！我最近都不敢噴香水呢，就連給你洗傷口，也是用的碘伏。”

　　“不是我！”我被抓得有些痛了，也十分不滿她總是針對我，“是貪狼的同學，剛才一起出去吃東西，小姑娘說要送我香水，打開蓋子就噴了……”

　　話說到這里，忽然意識到，自己因為先是擔心巫煬，繼而又光顧著回想關于酒精的事，幾乎已經忽略了這說要送我香水的小姑娘，正是被懷疑偷走流霞半成品解藥的對象，也正是因為有此懷疑，我們才把她帶出去，想要試探一下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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