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蘭見我們不太相信，便解釋道：“因為工作的公司倒閉了，也攢了些錢，所以就想索性自己干算了，秦龍知道了我的想法，說這個城市不錯，我做了些前期調查，發現確實是可以的，就決定搬過來。我不知道他是通過什么途徑找到這房子的，舊是舊了點，但房東急著找租戶，因此租金非常便宜。”

　　“那一家三口，是在你們搬過來之前遇害的嗎？”沈天暉問。

　　秦蘭略微想了想：“應該是吧。”

　　說完，忍不住又哽咽起來：“小龍原本是非常乖巧的一個孩子，即使被欺負了，也是不聲不響的，看到我難過，還會過來安慰。但后來，他經常會晚上很晚了還要出去，要么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這樣奇奇怪怪的大概過了有一個多禮拜，我們就搬到這里來了。”

　　他究竟為什么要殺人？單單只是因為這家的孩子小時候欺負了他？那些人的腎臟又去了哪里？要知道答案，看來，只有問秦龍自己了。

　　“我都告訴你們了，現在，你們能不能幫我去找他？”秦蘭看我們又都不說話了，不禁著急起來。

　　“你不用擔心，他應該不會有事。”巫煬說，“先回去吧，很晚了，我們會幫你找的。”

　　“可是……”話才說了一半，忽然聽到院子里有聲音，“啪踏啪踏”的，像是踩在水中走路的腳步聲。

　　“小龍？”秦蘭一臉的欣喜，起身就要往外走。

　　“小心。”巫煬立刻攔在她面前，“感覺不對，即使是，也不是平時的他了。”

　　秦蘭疑惑不解的，依然想向外沖。

　　巫煬不耐地“嘖”一聲，抬手在她的后頸上就是一下，她眼睛一翻，立刻癱倒下來。

　　沈天暉急忙伸手扶住：“好好說啊，何必動手呢。”

　　“說不聽，礙手礙腳的。”巫煬打開門，走出去兩步。

　　“果然是你。”他對著院子的人說。

　　我們幫著沈天暉把秦蘭在沙發上安頓好，也急忙跑到門口。

　　院子里站著的正是秦龍，只是此刻，雖然還是頎長的身材，俊秀的面孔，但身體已經有了些不同，原本烏黑濃密的頭發變成了淺色，被雨淋得緊緊貼在額頭上，上半身赤裸著，也不再是瘦弱的小男孩的模樣，下身自腰起附有多條長于腿的裙狀透明薄帶，軟軟地垂在地面的積水中。

　　“鮫人若是與人類婚配，生育的孩子便是人，雖同樣也是在氣囊中出生，但卻不再擁有鮫人的體質，而你，怎么變成這副樣子了？”巫煬也淋在雨中，雙手環胸問道。

　　鮫人？原來，秦龍是鮫人的后代。只知道鮫人就是西方童話中的美人魚，卻從來沒有想到，如今，這傳說中的種族，竟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

　　“沈天暉那副很厲害的手套，不就用鮫人的什么東西做的嗎？”玄麒湊近我輕輕說。

　　“鮫綃，還有鱗甲。”沈天暉聽到了，接口說著，同時從懷里掏出手套戴起來。

　　玄麒仔細看了看面前的秦龍，說：“可我看他身上和我們差不多，沒有鱗片啊。”

　　“只有臨敵戰斗時，鮫人的皮膚才會轉變成鱗甲。”沈天暉說完這句，隨即拿出黃紙，緊張地看著院子里對峙的兩個人，再不說話。

　　秦龍聽了巫煬的話，扯了扯嘴角說：“我自然有我的辦法。現在，若是遺天珠現世，你覺得，我和你，誰能拿到？”

　　巫煬笑笑，自信地說：“當然還是我。”

　　“哦？”秦龍一挑眉，“試試如何？”

　　巫煬點點頭：“可以。不過，你能不能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秦龍的右手在雨中虛空一抓，驀地，便握好了一把三叉戟：“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對，那個醫生是我用傀儡香控制的，那一家人也是我殺的。那男孩小時候將我騙到一艘廢船中關起來，令我險些在漲潮時被溺死，我母親去找他們理論，他們卻相當蠻橫，不僅說話很不客氣，還推推搡搡，動手動腳，這樣的人，該死！”

　　“腎臟呢？”巫煬問。

　　秦龍呵呵笑起來：“腎臟？我不是告訴過你嗎？讓我吃了。”

　　“吃了？莫非，那傳說是真的？”巫煬有些訝異。

　　秦龍依然笑嘻嘻的，沒有說話。

　　“那，傀儡香是哪來的？”巫煬又問，“又是誰告訴你青鸞身上有遺天珠？”

　　秦龍收斂笑容，皺起眉頭：“你到底有多少問題？絮絮叨叨的，好煩！管這些和你無關的事干什么？來，動手吧。”

　　話音未落，已挺起三叉戟向巫煬刺去，速度出奇的快。

　　而直到他動了，我才發現不僅是他的下身有了變化，上身同樣也和人類不一樣，在手臂與身體兩側間，連有半透明的皮質翼和飄須，背上還有如鯊魚般的角質鰭。

　　巫煬看他沖過來，一閃身躲過，再次問道：“一直躲在你身后的，是什么東西？”

　　秦龍咬著牙不說話，轉身的同時，三叉戟的尖頭劃出個銀色的圓弧，擦著巫煬的身體，堪堪掠過。

　　“傀儡香是他給你的，遺天珠的事是他告訴你的，讓你變成鮫人體質的，同樣也是他，對不對？”巫煬后退一大步，繼續提問。

　　秦龍冷哼一聲，還是沒說話，三叉戟不斷進攻，過不多久，面前只剩一片令人眼花繚亂的銀白。

　　巫煬又退讓了幾個回合，臉上的神情越來越不耐煩：“我看在秦蘭的面上，不愿與你為難，你也不要太得寸進尺，告訴我那東西是什么，之后的事便與你無關，還是回去做你的乖兒子吧。”

　　秦龍聞言，略微一愣：“你把我媽媽怎么了？”

　　巫煬不語，趁機撥開三叉戟，一掌擊在秦龍肩上，將他打得接連大步后退，一直到背靠著院子圍墻，這才停下。

　　“你把我媽媽怎么了？”秦龍咬牙切齒地又問一遍。

　　見還是沒有得到回答，他一轉身，飛也似的朝屋子門口跑去。

　　“沈天暉！”巫煬大叫一聲。

　　沈天暉會意，立刻撐開雙臂，大喝道：“土扶成墻，滴水不漏，疾！”

　　一個黃色的屏障瞬間出現，與此同時，秦龍正好沖到面前，一頭撞在上面，又被震得大踏步后退，只是這次，僅僅兩步便止住，沈天暉也是身子一抖，一腳后踏，這才穩住。我一驚，怕他堅持不住，又不敢伸手去扶，正猶豫著，突然覺得肩上被誰輕輕點了一下。

　　“干什么？”回頭，身后只有玄麒。

　　玄麒一臉莫名：“什么？”

　　想想，也許是屋檐上滴落的雨水，也就沒有在意，再看沈天暉的神色，還算平靜，便稍微放心了。

　　“你不是要試試，看誰能拿到遺天珠嗎？”巫煬見秦龍沒法沖進屋里，唇邊現出一抹冷笑，“好，今天，我就奉陪到底。”

　　秦龍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驀地仰天一聲大吼，緊接著，皮膚上迅速長出亮晶晶的鱗片來，才僅僅幾秒的時間，除了臉部，周身就被覆滿。

　　“你再多長出一層，也是沒用。”巫煬不屑地說著，輕輕一捏，黯火立即從手心竄起。

　　秦龍則完全沒有害怕的樣子，甚至，還帶著微微的笑容，腳下一用力，再次向著巫煬的方向直奔而去，速度比剛才更快，身后的軟須和腰間的薄帶飄舞在空中，甚是好看。

　　巫煬毫不躲閃，手張開舉在身前，手心朝外，黯火迅速旋轉，變大，隨后如一枚炮彈，“嘭”地射了出去。

　　秦龍前進的勢頭立刻被阻擋，他猛地頓住身形，站在原地，將三叉戟擋在身前，瞬間淹沒在大火里。

　　結束了嗎？這就完了嗎？

　　黑色的火焰，在地上無聲無息地燃燒著，雨水還沒有落到上面，便被蒸發，一時間，院子里彌漫起氤氳的水汽，雖然沒什么亮光，但火焰的熱量卻是相當灼人。

　　沈天暉撤了盾牌，難以置信地說：“你……你殺了他？”

　　巫煬聳聳肩：“我也沒想到，他竟然躲都不躲。”

　　“這……這可怎么辦……”沈天暉難得一見地結巴起來。

　　巫煬頗不以為然：“這有什么怎么辦的，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快把你的火收了吧，別燒了我家房子。”玄麒看火有越來越大的趨勢，有些擔憂。

　　還沒等巫煬答話，就看到沈天暉突然一臉驚訝，張著嘴，指著一個地方，連說話都忘了。

　　我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竟在火里，隱約發現一個身影。

　　隨后，拿著三叉戟的秦龍慢慢地走了出來，站定后，冷冷地看著我們。

　　巫煬這一驚非同小可，但很快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月白石是不是在你身上？”

　　秦龍伸出手，攤開，掌心中，赫然躺著散發出淡淡的乳白色光芒的月白石。

　　“哪里來的？”巫煬沉聲問著，就要上去搶。

　　秦龍動作敏捷地縮手，一個轉身，躲開巫煬，將月白石收好，才說：“月白石，其質如玉，其輝如月，佩之則百火不侵。果然是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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