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不是自殺
新來的心理保健老師姓胡,叫胡流霞,校論壇上,很快有了她的粉絲團,文學院的那幫人,更是寫了幾首酸不溜丟的詩,成天往論壇上發,并且還自稱“李杜再世”。
“真是個狐貍精!”身后的女生一屁股坐下,將手里的書憤憤地摔在桌上。
“怎么了?誰?”她的同桌壓低了聲音問道。
“還有誰,那個姓胡的騷貨唄!”女生咬牙切齒,“到處拋媚眼,勾得他一天一天的,連人影都看不到,窩在那個小辦公室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類似的抱怨,最近一直在耳邊盤旋,甚至連玄麒,也像丟了魂似的,經常愣愣地發呆。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曾經這樣問他。
“仙女。”他朝我傻傻一笑,“九天仙女落凡塵。”
聽到這話,我是徹徹底底的無言以對,連扇他的yu望都沒有了。
樓下,忽然有人叫了聲,然后,原本氣氛沉悶的教室里,立刻炸開了鍋,同學們紛紛往門外跑去。
“出什么事了?”玄麒抓住個路過的人問。
“好像……有人要跳樓……”那人說著,朝外面張望了下,忙不迭掙脫玄麒的手,急匆匆的生怕錯過什么。
“胡老師!胡老師也在上面!”走廊里又有人叫了聲。
玄麒聞言一愣,也趕緊跑出去。
知道叫他回來是不可能的,無奈,只好跟在后面。
我們倆隨著人流來到樓下,抬頭一看,只見在教學樓最高處的平臺上,有兩個人影正對峙著,一個已經爬到欄桿外,顫顫巍巍地站在那里,仿佛只要一陣稍大點的風,就能把他吹落下來。而另一個身材高挑,雙手悠閑地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的,正是心理保健老師——胡流霞。
那爬到欄桿外的人影看起來情緒很激動,一只手抓著欄桿,另一只手不斷地比劃,滔滔不絕地說著什么。距離太遠,看不清胡老師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始終沒有動,靜靜地站著。
“都不要圍觀了,有什么好看的!”聞訊趕來的教導主任和幾個老師,一邊擠到人群的最前面,一邊大聲說道。
很可惜,沒人理睬他們,所有人的注意力,此刻都在樓頂上的那兩個人身上。
“報警了沒?”教導主任回頭,小聲地問身邊的老師。
“報了。”那老師點點頭。
“哎,真正是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教導主任嘆口氣,掏出手帕來,顫抖地擦著自己光禿禿的腦門。
然后,瞇著眼看了樓上的身影半天,又問:“另一個是誰?是不是新來的胡老師?她在上面干什么?”
那老師也看了看,答道:“是,是胡老師,她應該是在疏導那個學生!
“哦,哦!苯虒е魅芜@次是摘下眼鏡,開始擦臉上的汗——也難為他,大冬天的,竟然急出一身汗來。
此刻,那個爬到欄桿外的人安靜下來,胡老師開始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人群也安靜下來,大家都暗暗捏著把汗。
當胡老師走到離那人一米多遠的地方的時候,那人忽然又激動起來,好幾次都表現出要跳下去的樣子。
就在這時,警笛聲由遠而近,不一會兒,便開進來兩輛警車,一輛救護車和一輛消防車。
幾個警察拉起了警戒線,好幾個消防隊員緊張地忙碌著,在樓下鋪設氣墊。
耳邊只聽到“啊——”的一聲大叫,僅僅是幾秒過后,便有樣東西“嘭”地砸到地上,前面一兩排的人群里,隨即響起一片尖叫,人潮迅速后退。
我們站的位置比較靠后,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只覺得不斷地被推搡和踩腳。
前面的人拼命朝后退,后面的人又想看到底發生什么事,場面一時混亂起來,警察手忙腳亂地極力想維持秩序,但人手卻顯得有些不夠。幸好,來圍觀的人并不是非常多,我將玄麒拉到不遠處的救護車邊站定,只見有些人在看一眼教導主任的方向后,立刻臉色發白,好幾人在跑走時,還有些跌跌撞撞,更有人當場就開始嘔吐。
之前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后面想來看的,都讓警察攔在了外面。我也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便覺得胸口發悶。
砸到地上的東西,顯然就是剛才在樓頂上的那個人,他面朝下躺在地上,頭邊一攤殷紅的血,隱約還能看到些白色。再看教導主任和那幾個老師,都已經被這一場景驚呆了,愣愣的微張著嘴,一臉的茫然無措。
有個警察走過來,將他們帶到救護車邊,之前還在鋪氣墊的消防隊員,迅速而嫻熟地開始處理現場。
我和玄麒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從尸體上,能看到一個靈體緩緩站起來,卻沒有像預料中那樣走進教學樓,開始重復自殺的過程,而是看著地上自己的身體,一臉錯愕。
“怎么回事?誰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他環顧四周,幾乎快哭了。
我和玄麒立刻別開視線。
“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警察注意到我們,走過來,動作粗魯地把我們朝警戒線外推。
“等等,等等,樓頂上還有個老師沒下來!毙枧ぶ碜诱f。
話音才落,就見胡老師慢慢地走了出來。
警察一愣,再顧不上推我們,轉頭問教導主任:“她是誰?”
“是我們學校的心理保健老師。”教導主任道,“剛才,就是她在樓頂上勸慰那位同學的!
然后,舉起手招了招:“胡老師,這里。”
胡老師聽到聲音,向我們這兒走來。
“真不好意思,我沒能把他救下來。”她朝教導主任輕輕一欠身,眼中,竟似有了淚光。
“啊……啊……”教導主任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這是你的學生?”警察掏出小本子和筆,問道。
胡老師“嗯”了聲道:“他之前來找我,說自己是畢業班的學生,而且成績還不錯,從今年上半年就開始找工作,但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覺得壓力很大。我跟他談話的時候,覺得他是有點抑郁癥的傾向的。今天早上,他打電話給我,說在這個教學樓的頂樓,想和我談談,我就上去了,一開始說得都挺好,后來,他說冷,那我說我去買點熱的飲料吧,哪知買完才上去,他就已經站到外面了。哎,怎么就這么想不開呢……”
警察邊點頭,邊快速地記錄著。
“胡老師,這是怎么回事?”那人的魂魄突然出現在胡老師身邊,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在喊,同時伸手想抓住她的胳膊,卻撲了個空。
我和玄麒沒有防備,不免都是一驚。
“怎么了?”胡老師看著我們,一挑眉,問道。
“沒事,沒事!辈唤浺忾g,與她的目光交匯,雖只是一瞥,但她眼中閃過的狡黠,和唇邊那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卻恰巧被我看到。
不安的感覺,一剎那涌上心頭,而且,越來越甚。
警察又問了幾個問題之后,回頭看到我們,立刻又趕蒼蠅似地把我們往外推:“你們怎么還在這兒?去去去,小小年紀,怎么這么愛管閑事,有這點心思,好好把書念好不比什么都強?”
我一言不發,趕緊拉著玄麒就跑,跑了很遠都不敢停下。
“你干什么?是想鍛煉身體嗎?”他猛地甩開我的手,雙手扶在膝蓋上,氣喘吁吁地表示著不滿。
我停下,同樣也很喘,捂著胸口,咽了口唾沫后才問:“你看到那個人的魂魄了嗎?”
他點點頭。
“那個人不是自殺,胡老師在說謊。”我湊到他耳邊小聲說。
“什么?!”他幾乎跳起來,“不可能!胡老師不可能撒謊!”
“噓,輕點!你聽我說完行不行?”我有點惱火,“你憑什么這么肯定她不會撒謊?自殺的人,他的魂魄會不斷重復整個自殺的過程,絕不會像現在看到的這樣!
“也許,他本來是想死的,結果,站出去才發現自己原來有恐高癥,腿一軟,一不小心就掉下來了!毙枵裾裼性~地說。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合理:“不對,你看看他的樣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掉下來的,應該不是像你說的那樣!
“不管怎么樣,總之,胡老師是不可能撒謊的。”玄麒不耐煩地揮揮手,做了個總結性發言。
“你是鬼迷心竅了吧!”我心里的火氣更甚,忍不住狠狠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腦上。
他被我拍得一個踉蹌,接著,捂住腦后憤憤地瞪著我。
“你……”我從沒見過他這樣,哪怕是小時候,我弄壞他最喜歡的玩具的時候,他也沒有露出過如此憤怒、憎恨的眼神。
“玄麒?”我想,大概是我下手太重,“玄麒你沒事吧?很疼嗎?對不……”
“滾!”他咬牙切齒地用一個字打斷了我。
頓時,我震驚得腦中一片空白。怎么回事?他怎么了?從小到大,我們很少吵架,即使吵了也只是冷戰,絕不會說半句重話。
“侮辱我可以,但是決不允許你侮辱胡老師!”他見我沒動,又說,“你不走是吧?好,我走!”
看著他拂袖而去,我不禁覺得,我真的有必要去一趟心理咨詢保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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