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名伶
面前,有一個披掛整齊、吹著萬獸笛的刀馬旦,還有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失控的天狗靈體,我不敢往妙妙跑走的方向多看,連忙回過頭來,防備著隨時會發生的突發qing況。
笛聲依舊高亢而嘹亮,我的耳朵漸漸開始隱隱作痛,天狗卻還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甚至,身后那條晃來晃去的尾巴,還頗有些隨著音樂節奏擺動的意思。
刀馬旦吹得更加賣力,眼中的驚訝,越來越難以掩飾,到后來,還參雜了一些慌亂。
“你以為,它名為‘萬獸笛’,就真的是可以驅使萬獸的嗎?”巫煬自黑暗中慢慢現身。
就在長長舒一口氣的同時,天狗一聲哀鳴,倏地被吸進匕首里,匕首劇烈地抖動了一陣,漸漸平靜下來,我試探地伸手去拿,發現它的溫度已經恢復正常,而鑲嵌其上的天狗牙,和上次看到的一樣,又是通體血紅。
刀馬旦放下笛子,微微有些喘。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不僅用我的樣子,到冰原去騙了水凝獸角,而且,去找傒囊、白虎和香粉老妖怪的狼族使者,也是你吧?”巫煬雙手環胸道。
刀馬旦一驚:“你怎么知道?”
巫煬輕輕笑了笑:“你身上的香氣太濃,不管怎么掩蓋,只要是和你接觸過的人,都會或多或少地沾染上。在下不才,鼻子倒還不錯,在傒囊和白虎的身上,都隱約聞到,就連冰原的焦土中,也有這樣的氣味。我想,叫你來的人,并不是不知道香氣的濃烈,只是,他想讓我們都以為,這是為了不讓別人聞出自己本身的氣味而佩戴的香囊。”
“哦——”刀馬旦了然,低下頭嗅了嗅,“我自己倒是聞不出來。”
“而且,那人只是讓你用萬獸笛控制水凝獸,卻并沒有叫你去見青鸞,同時,也叫你絕對不要靠近我,對不對?”巫煬胸有成竹地說。
刀馬旦楞了很久,無奈地笑笑,算是默認了。
“我們言歸正傳吧。”巫煬不想再兜圈子,“你,真的是為狼族效力的嗎?”
刀馬旦不置可否:“狼王大人,倒是也待我不薄。”
巫煬微瞇起眼睛:“可是,我與狼王,乃至整個狼族,都沒有任何來往,就算他可以派人埋伏在我身邊,觀察我的一舉一動,也不可能把黯火學到粗看之下沒有破綻。”
刀馬旦沒有說話,低著頭,定定地望著腳下的地面。
“你的主子,到底是誰?”巫煬加重了語氣,“趁我還有耐心,還能站在這里和你好好說話,你最好快點告訴我。”
停了片刻,見沒有得到回答,又問:“那人,對我應該是很熟悉吧?”
“熟不熟悉,我并不知道。”刀馬旦終于開口了,“我只是一個下人,奴才,怎么敢過問主子的事?”
“他是誰?”聽口氣,巫煬已經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誰知,刀馬旦才剛剛張口,臉便痛苦地扭曲起來,然后緊緊捂住胸口,嘴里,緩緩流出烏黑的血來,隨即,“噗通”一聲跪到地上。
“是誰?快說!”巫煬一個箭步跨到他身邊,手在面前劃了個圈,立刻,一個灰黑的好似鍋蓋似的東西,將兩人嚴嚴實實地罩了起來。
“是……是……”刀馬旦彎著腰,怎么都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軟綿綿地倒到地上。
巫煬一只手散發出淡淡的金光,迅速地抵在他的胸口,大叫道:“沈天暉!那只黑貓沒事的話,就快點出來幫忙!”
沈天暉從妙妙跑走的方向,急匆匆地走出來。
我就納悶,房子雖然不小,可沒有后門,一直站在客堂里,也并沒有看到有人進來,怎么一忽兒的功夫,全冒出來了。
“幫我守著,趁他還有一口氣在,我用回夢,看看那個人到底是誰。”巫煬語速很快地說道。
沈天暉一點頭,拿出兩張黃紙,也撐了個屏障出來。
“青鸞,進來。”巫煬叫我,“我施法,你來看。”
“看什么?”我走進“鍋蓋”,不解地問。
“坐下,閉上眼睛。”他說,“記住,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睜眼,除非我讓你睜開。”
我答應了聲,依言坐好。
“開始了。”
眼前一片雪白過后,漸漸浮現出景物來。
這是一個中等大小的院落,一角放著個木架,架子上,雜亂地插了些大刀、槍戟之類的兵器,木架旁邊,有幾個孩子正在翻跟頭,而我面前,站著個身材健壯的男人,正在端詳他對面那個瘦小的男人帶來的,約莫六七歲大的小男孩。
“嗯,還不錯。”健壯的男人說,“會不會唱戲?隨便唱一句試試。”
男孩長得相當好看,圓圓的大眼睛,濃黑的眉毛,他怯生生地不敢抬頭,往瘦小的男人身后縮了縮。
“叫你唱你就唱!”瘦小的男人有些不耐煩,將男孩一把拖出來,順手在他后腦上用力拍了下。
男孩臉上,現出了與年齡不符的憤怒的神色,思索片刻,鉚著勁唱了句,音調還頗高,雖然脖子上青筋暴起,但聲音,卻是十分清亮。
“好!”健壯的男人聽了,顯得相當高興,拿出個鼓鼓囊囊的紙包遞過去,“點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瘦小的男人接過,猥瑣地點頭哈腰,揣好紙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爸……”男孩想去追,跑了兩步,似乎想明白了,神情落寞地又走回來。
健壯的男人拍拍他的頭,說:“姓丁是吧?你在我這兒排行第七,以后,就叫你丁小七。”
男孩乖巧地點點頭,輕輕說:“是,師父。”
眼前倏地又是一片雪白,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耳邊便響起一陣嘈雜的人聲。
這次,是站在戲院門口,門邊貼著張紅紙,龍飛鳳舞地寫著“今日劇目:扈三娘,主演:丁夏云”。走進去,發現這就是剛才看到的戲院,里面已是座無虛席,就連走廊上,也站滿了人。
人群驀地爆發出一陣喝彩,原來,戲開演了。
臺上正拉著架式的刀馬旦,也正是現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這個。
眼前再次一片雪白后,場景如走馬燈般一幕幕掠過,丁小七十歲左右的時候,他身后跟了個不斷叫著師哥小男孩。兩個孩子一起下河游泳,一起掏鳥窩,一起撒尿滋螞蟻,一起捉蟋蟀,練功沒有練好,也一起挨打、挨餓。
丁小七在十六歲時,以“丁夏云”的藝名首次亮相,他演的扈三娘大受歡迎,于是,戲院紛紛向他發出邀請,而他走到哪里,哪里便必定場場爆滿。
那個叫他師哥的小男孩,在他成名后的第三年,也出道了,起名叫沈秋桂,專演青衣,尤其擅演竇娥。
沈秋桂并沒有像丁夏云那樣一夜爆紅,他也并不在意,該練功時還是練,該演出時還是演,就這樣,到幾乎一年以后,才漸漸有人認識他。
也許是人們看膩了喧鬧的武打場面,也許是人們不再喜歡巾幗不讓須眉的故事情節,慢慢的,喜歡沈秋桂的人越來越多。幾個月后,他用此生賺的第一筆“巨款”,給師哥買了一個銀槍頭。
可丁夏云在演出時,看著不再滿滿當當的戲院,心中竟升起一陣嫉恨。
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他會嫉妒曾經如此親密無間的小師弟,而這嫉妒,如燒開的水般不斷翻騰,愈演愈烈。
“師哥,馨美戲院邀我下月去演出呢。”吃晚飯的時候,沈秋桂興高采烈地說。
丁夏云一時如遭當頭棒喝,原本,這家很有名的戲院是該邀請他的。
越是這樣想,嫉恨越是強烈,到睡覺的時候,直燒得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起身,看到身邊鼻息平穩的沈秋桂,心中驀地浮起一個念頭。
殺了他,殺了他馨美便會邀請自己去演出了。
丁夏云的手,突然碰到一個冰涼的硬物,那是沈秋桂送他的銀槍頭,他很喜歡,即使睡覺,也要放在枕邊,現在,鬼使神差般,他緩緩舉起槍頭,猛地刺了下去。
沈秋桂悶哼著,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只短促地叫了一聲,便被隨之而來的枕頭捂住了整張臉。
而在第一下刺過之后,丁夏云便像是失去了理智,即使沈秋桂早就沒了聲息,他仍在一下又一下地刺著,絲毫沒有停手的打算。直到聞聲趕來的師哥們大喝一聲,他才如夢方醒。
大家看著滿是鮮血,一片狼藉的房間,目瞪口呆。
丁夏云前所未有地害怕起來,顧不得滿手滿臉的血,趁著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瘋一般沖了出去。
眼前,所有的場景都消失了,只能看到丁夏云跪在地上,一邊失聲痛哭,一邊不斷叫著小師弟。
哭了一陣,他顫抖地舉起銀槍頭,朝自己的心窩刺去,但在槍頭接觸到身體的瞬間,那手,又軟軟地垂下,隨即,他更大聲地哭起來。
這時,不知從哪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來,不要害怕,跟著我,我有辦法讓你的師弟活過來,讓你繼續以前的生活,只要你幫我拿到我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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