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失控的村民
太爺爺?shù)哪抗庠谖覀儍蓚�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笑得有些曖mei：“你們……”
“不是的！”我急忙否認(rèn)，“他的目的，是我懷的這塊璧，保我周全，也只是為了不讓別人拿到。”
“哦……”微微點頭的太爺爺，看起來有些失望。
“你們在這里啊。”門口傳來伯父的聲音，他恭敬地向太爺爺行了個禮，說：“米長老，這些孩子叨擾你了。”
“沒事沒事。”太爺爺在我肩上輕拍一下，“都跟你們伯父去吧。”
走出小屋的時候，十一點剛過，人群開始散了，大人們抱著睡著的、或是領(lǐng)著呵欠連天的孩子，陸續(xù)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彩燈也陸續(xù)被摘了下來。
沈天暉故意走在最后，拉住我，輕聲說先回去，等晚一點的時候再出發(fā)。
回到房間，玄麒打開電視，胡亂調(diào)著頻道。
調(diào)了幾下，他忽然嘆口氣說：“伯父從小就被丟到鄉(xiāng)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也挺可憐。”
想想，確實。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命吧。家族擁有的不同尋常的眼睛，哪怕是沒有遺傳到，也無法置身事外。我隱約覺得，也許，爺爺生前在做的事，也是他的使命。
伯父在外面敲了敲門，說晚了，早點睡吧。
我應(yīng)一聲，起身去關(guān)了燈。看看手機，十一點半，不知道沈天暉說的晚一點，是什么時候。
窗外，月光淡淡的。空氣中夾雜著竹葉和泥土的氣味，清新而濕潤，耳邊一片蛙鳴，偶爾，會傳來一兩聲村婦的呼喚，想必是在叫還沒有回家的孩子或丈夫，而每當(dāng)人聲一起，總有不知道誰家的狗，也跟著“汪汪”地湊熱鬧。
妙妙蜷在床尾，已經(jīng)睡著了。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窗外的聲音漸漸稀少，月光卻愈發(fā)明亮了。忽然，吼聲再次出現(xiàn)，悠長，但是仍然很輕。我們同時站起來，玄麒側(cè)著頭，仔細(xì)地聽著。
片刻后，他打開門往外走。
門外赫然站著一個人，是伯父，他仿佛早就料到我們會出去似的，面無表情地說：“不要出門，更不要上山。”
玄麒不大情愿地退后一步，明知故問道：“為什么？我們只是想去看看夜景。”
“你們是聽到了那個聲音，想去看看吧？”伯父說。
聽了這話，不免一驚，原本以為只有我們能聽見，想不到他也聽見了。
玄麒沒承認(rèn)，也沒否認(rèn)，只是說：“是什么聲音？”
“所謂的山神。”伯父回頭朝山上看了看，“從小，我就能聽到，村里還有幾個人，也都聽得到，但是米長老總是說我們聽錯了，說那只是風(fēng)吹過竹林的聲音。”
看來，盡管是普通的眼睛，但家族的遺傳，還是或多或少地體現(xiàn)了出來。
“我勸你們最好不要出去，尤其是十二點以后。”伯父接著說，“幾年前，和我一樣聽得見的幾個人中，有一個曾想在晚上上山看看究竟，可是，他一走出家門，就像發(fā)了瘋一樣，拼命往山上沖，我們趴在窗戶邊看到，覺得不對，但是誰也不敢出去把他拉回來。于是，這個人就這樣失蹤了，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找到。”
“是被野獸吃了，或是掉到山崖下面去了嗎？”玄麒問。
伯父搖頭道：“如果是這樣，至少會留下骸骨，但是他真的是失蹤，像蒸發(fā)了一樣，全村的人出去找了好幾次，什么都找不到。所以，你們現(xiàn)在絕對不能出去，我會在這里看著的。”
無奈，我們唯有退回房間。
關(guān)好門，玄麒悶悶不樂地坐在床上，嘟囔著：“這下好了，現(xiàn)在怎么辦？”
墻上老式掛鐘的發(fā)條聲“滋滋”地響起，隨即敲了十二下。
窗戶忽然“砰”一聲關(guān)上，之后，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整個房間，剛才窗外的種種聲音，仿佛拔了電源的收音機，一瞬間，全都消失了。
妙妙被驚醒，瞪著溜圓的大眼睛，緊盯著窗戶。
這次，又是什么？我緊張地想。
玄麒則側(cè)耳傾聽著，過了很久才說：“好像有人朝這里來了。”
窗外似乎有一點亮光，但依然寂靜。
過了一會兒，光線越來越亮，玄麒小心地趴到窗口，從窗戶縫里看出去，之后回頭，小聲說：“差不多全村的人都出動了，正在朝這里來，走得很慢，不知道想干什么。”
聞言，我也從窗戶縫里往外看，只見有很多人，手里拿著手電筒，緩步朝我們的方向走來，很安靜，幾乎聽不到腳步聲。
“小心！”與喊聲同時出現(xiàn)的，是門板撞在墻上的聲音，我感到背后有東西快速逼近，下意識地一縮頭，頭頂掠過一陣涼風(fēng)。
回頭，拿著鐮刀的伯父鬼魅一般站在房間里。
“突然闖進來的。”玄麒手足無措地看著我。
而在他身后，我看到又有一個身影，手里拿著明晃晃的菜刀。
“小心你后面！”我忍不住大叫，玄麒急忙往旁邊一跳，菜刀正好擦過他的身體，插在了床前的小木桌上。
拿著菜刀的人，是伯母。這一下用力不小，菜刀在桌上插得很深，她低著頭，使勁往外拔，頭發(fā)在臉上遮出一片陰影，看不到她的眼睛。
伯父在第一下沒有砍中之后，又舉起鐮刀沖過來。我與他一照面，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是閉著的，好似在夢游，不禁一愣，再想躲，已經(jīng)來不及了，鐮刀的刀刃，帶著呼呼風(fēng)聲，向我的頭頂落下。
腰間忽然被一條手臂箍著朝后一拉，接著便靠到了誰的胸口，鐮刀堪堪擦過我的鼻尖，一秒后，只覺得渾身涼颼颼的，都是冷汗。
然后，背后驀地一空，眼前一黑，才發(fā)現(xiàn)那人已到我面前，轉(zhuǎn)身一個漂亮的回旋踢，踢飛了再次被舉起的鐮刀。而鐮刀還未落地，手刀已然斬落，伯父一窒，軟綿綿地倒了下來。
“你那邊怎么樣？”巫煬干凈利落地做完這一切，轉(zhuǎn)頭問道。
那邊的沈天暉，正從后邊架著胡亂掙扎的伯母，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紅痕。
巫煬“嘖”一聲，過去如法炮制，伯母便也軟綿綿地倒了下來。
“他們……”玄麒有點擔(dān)心，看著地上的兩個人。
“沒事。”巫煬說著，閃到大門邊朝外張望。
“怎么樣？”沈天暉問道。
巫煬搖搖頭：“全來了，跑吧，到山上去。”
話音才落，不由分說地拉起我的手就沖出門去，妙妙緊隨其后，沈天暉回頭對玄麒說了句“跟上”，也快速跑起來。
人群好像猛地清醒過來一般，簇?fù)碇吩谖覀兩砗蟆?br />
巫煬跑得很快，沒多久，我已經(jīng)覺得上氣不接下氣，腿也開始發(fā)軟，好幾次都被石頭絆得險些摔倒，但是，我咬著牙，不斷對自己說，千萬不能倒，千萬不能倒，一旦倒下，可能，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手電筒的燈光，在面前的路面上投下許多光斑，晃得我眼花繚亂，人群中沒有一絲聲響，只有雜亂的腳步聲。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村民們追得很緊，手里拿著的武器五花八門——扁擔(dān)，鐮刀，菜刀，鋤頭，甚至，還有搟面杖。這些人大都是青壯男人，雖然臉看不清，但想必也是和伯父一樣閉著眼睛。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殺氣。
不多久，我們跑過了山腳下的石碑。巫煬忽然停下，朝山上看去。
這時，覺得手上潮乎乎的，很熱，低頭看時才意識到，一路跑來，他始終沒有放開我的手。心里猛地一陣悸動，原本就因為狂奔而不甚平穩(wěn)的呼吸，更加急迫起來，而且，不知怎么的，頭開始感到有些暈，耳邊漸漸什么都聽不到，只有心跳聲，擂鼓一樣，震得耳膜“咚咚”直響，我不敢稍動，僵硬地保持著姿勢。恍惚間，覺得他的手指長而纖細(xì)，手心里長著的老繭，微微刺著我的皮膚。
“快跑啊，別看了。”沈天暉和玄麒擦身而過，嚇了我一大跳。
再回頭，發(fā)現(xiàn)人群也停下了，在離我們?nèi)迕走h(yuǎn)的地方愣愣地站著，月光照到他們臉上，能看到他們的眼睛確實是閉著的，而嘴唇都翕動著，喃喃地如夢囈般說著什么。
“他們難道是不敢上山嗎？”已經(jīng)跑過去的玄麒，見人群沒有追上來，又跑回來問。
我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巫煬還在看著山上，絲毫沒有要動身的意思。
“你能看到什么？”我輕輕地?fù)u晃了下手，問他。
“你們太爺爺說的那個陣，好像有點不對勁。”他被這樣一晃，也意識到了還拉著我的手，頭一別，不露痕跡地松開了。
“走吧，上去看看。”沈天暉已經(jīng)站到上山的階梯上，居高臨下地沖我們一揮手。
臺階是在山體上直接鑿出來的，很窄，長滿青苔，也很滑。
舉目望去，整座山都種滿竹子，路邊開著些不知名的野花，散發(fā)著淡淡的香氣。
月光透過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林間很安靜，沒有蟲鳴鳥叫，只有風(fēng)吹過的聲音，和我們的腳步聲。
走了不過才幾步，吼聲再次響起，充滿憤怒，也仿佛在警告我們，不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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