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奈河
又深深吸口香,鬼差嘆氣道:“哎,兄弟啊,別人都只知道我們是脫離了輪回,可誰知道幾百年沒人說話的苦啊,天天守著那扇大門,連個鬼影都看不到。”
沈天暉也跟著嘆口氣,連連附和,不斷拍馬,哄得那鬼差眉開眼笑,它也許真的太久沒有和人說過話,到最后索性不走了,在路邊找了個平坦的大石頭,拉著沈天暉坐下,海侃起來。
巫煬皺著眉頭,好幾次想催他起身,但都被他擺擺手制止了。
又聊了一會兒,大概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沈天暉愁眉苦臉地說:“我這朋友,不知道到底是被什么東西害的,也不知道孟婆能不能醫得好。”
鬼差一聽,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兄弟,我跟你說吧,這還真就是羈魂索的寒毒。”
沈天暉故作驚訝:“什么?不會吧?剛才大王不是說不是嗎?”
“咳!”鬼差又看看四周,把聲音壓得更低了,“大王說不是了嗎?沒有吧,他只說‘羈魂索從未丟失。’”
見沈天暉沒明白,又說:“這話是對外人說的——當然了,大王說了,他和你們的長輩認識,也就不算外人——實話告訴你吧,也不知道哪個糊涂蛋這么不小心,羈魂索確實丟過一根。”
“真的?”沈天暉的面部表情更顯夸張。
“當然!”鬼差用力點頭,得意洋洋地說,“不過,現在已經找回來了,那個找回來的人啊,就是我。”
沈天暉一下站了起來,抱拳道:“那豈不是大功一件?大哥果然非同尋常,失敬失敬。”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鬼差聽到這句話,笑得更是不見眼,只見到滿口的大黃牙。
“哪兒啊,不敢不敢。”就是這樣,還是要謙虛一下,“也不是什么大功,其實我也沒花什么力氣。那天,有人來敲門,我打開一看啊,什么都沒有,只有地上放著羈魂索。”
沈天暉看了巫煬一眼,然后作恍然大悟狀,又拍了幾句馬屁,沉吟道:“大王還真奇怪,找回來了就說找回來了嘛,干嘛不承認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鬼差再次看看四周,“你想,這東西可是我們專用的,按照鬼差的數量,一根不能多,一根不能少,現在丟了一根,被上頭知道,是要降罪下來的。雖然現在送回來了,但這里可是陰曹地府啊,那家伙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宣揚出去,你讓大王的臉往哪兒擱?”
沈天暉一副“我明白了”的樣子,點了點頭。
“哎,不說了不說了,天色不早了,來,趕緊上路吧。”鬼差又用力吸一口香,看到有個亡靈向這里走來,便站起來說。
巫煬顯然是松了口氣,我想他是在擔心時間。
繼續往前走,大概十多分鐘的時間,能隱隱聞到空氣中有異味傳來,仔細聞聞,似乎是血腥味。
鬼差停下來張望了下,說:“我只能送到這里,你們往前走,不多遠就能看到奈河,過了橋就是孟婆住的驅忘臺。”
沈天暉千恩萬謝,又拿出金條來,但這次,鬼差無論如何也不肯收了。
“走好啊,兄弟,有空再來玩。”走的時候,它一步三回頭的,用力朝我們揮手。
聽到這話,玄麒“撲哧”一聲笑出來:“它大概真的是太寂寞了,有空再來玩,誰沒事會跑到這里來玩啊。”
“你哪里學來的這套?”巫煬顯然對沈天暉的行為非常意外,斜睨著他問。
沈天暉笑了笑:“枉你活了那么久,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懂?有錢能使鬼推磨。”
巫煬撇撇嘴角說:“我不是人,不需要懂。”
“你出手真大方啊,這么粗的金條,隨便給,還一給就是兩根。”玄麒的語氣帶著羨慕,態度諂媚。
沈天暉又是一笑:“當然舍得,這是壽品店里的金紙元寶……”
“走吧,別浪費時間。”巫煬打斷他。
我和玄麒都有點傻了,想不到店里賣的錫箔元寶,到了這里真的可以用,而且,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也真是名副其實。
黃泉路是筆直的,沒有岔路,也沒有拐彎,路邊的彼岸花一簇一簇開得非常鮮艷,紅得純粹,沒有絲毫雜質,湊近去看才發現,原來,它們只有花,沒有葉,甚至,連花萼也小得幾乎可以忽略,只有一根莖,連著碗口大的花朵。
越往前走,空氣里的血腥味越重,到后來,沖得我們都不得不掩住口鼻,連大氣都不敢喘。
“到了。”巫煬說著,停下腳步。
眼前立著一塊一人多高的石碑,上書“奈河”兩個血紅的大字,旁邊橫臥著塊晶瑩剔透的石頭,人靠近看時,石面上竟有波光粼粼的感覺。再過去,便是一座寬僅有六、七十公分的獨木橋,也沒有扶手,橋上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不是涂了什么東西。
環顧四周,并沒有看到河。
巫煬走到石碑邊,往下指了指。
低頭看去,不禁覺得有點暈。橋,原來是架在兩面筆直的峭壁間的,懸崖下面,是一條幾百米寬的大河,河水暗紅,看起來很粘稠,平靜無波,緩慢地流淌著,偶爾會泛起一兩個水泡,“啵”地破了的時候,腥臭味便更強烈地傳來。
“我們是要從這座橋上過去嗎?”玄麒有點害怕。
這么高這么窄的橋,走上去確實很可怕。
“沒別的路可走。”巫煬面無表情,“如果要找孟婆,必須過橋。”
“掉下去會怎么樣?”我問。
巫煬沒說話,我又看向沈天暉,他朝我一聳肩:“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會有什么好事,最好也是尸骨無存吧。”
我和玄麒對看一眼,噤若寒蟬。
“走吧。”沈天暉滿不在乎,半開玩笑地說,“據說,如果走過去的是惡人的話,還會有惡鬼拖腳。”
然后,指著石碑邊那塊石頭,又說:“這是三生石,你的前世今生都刻在上面,要不要去看看?”
“沒必要。”巫煬照例是走在最前面的,沈天暉第二個,我跟著。
“我不是惡人,我不是惡人……”玄麒在最后,嘟囔著,戰戰兢兢地邁開步子。
在橋上才走了幾步,就覺得腳下直打滑,玄麒更是腳都不敢離地,一點一點地蹭著。
“小心點。”巫煬回頭道,“橋上涂了油。”
聽到這話,我幾乎腳一軟滑下去。
“根本就是不想讓人走過去!”玄麒大聲說。
“差不多。”巫煬說,“傳說,惡人死后,魂魄因為背滿罪業而十分沉重,到了這橋上,自然很容易掉下去。”
“掉下去……”玄麒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腳下的河水,“掉下去會到哪里?”
巫煬想了下,說:“地獄吧。”
正說著,腳下忽然傳來一陣咆哮,玄麒被一嚇,腳越抖越厲害。
“喂,你剛才賄賂了鬼差。”巫煬停下,回過頭,對沈天暉說,“這個,應該算是罪過吧。”
沈天暉一愣:“這個……這個……還沒到這個地步吧……”
巫煬淺淺一笑,轉回去再走兩步,又是一陣咆哮傳來,不過這次聽起來更響。
“你也是殺生無數。”沈天暉反擊道,“還吃過人吧?那不是更該死?”
“說到殺生……”玄麒聲音顫抖,開始對號入座,“我也打死過很多蟑螂……”
話還沒說完,便感到一陣猛烈的震動,所有人都晃晃悠悠起來,我和玄麒趕緊跪下,用雙手死死抓住橋身。
“都別動,站穩。”巫煬看著面前的龐然大物,吩咐我們說。
擋在面前的東西,說是惡鬼,不如說是怪獸更恰當。它有著和奈河水相似的暗紅色皮膚,身上突起許多疙瘩,像癩蛤蟆的皮膚;眼珠烏黑,占滿整個眼眶;鼻子處只有兩個小孔,嘴很大,兩只尖利的獠牙從下嘴唇伸出,閃著寒光;十個手指上也全是鋒利的爪子,身后還拖著條恐龍似的粗大尾巴。
“它是沖著你來的吧。”都到這個時候了,沈天暉還有心情開玩笑。
巫煬沒理會,全神貫注地看著前面,而怪物看著他,嘴角微微翹起,竟然像在笑。
“都抓緊。”他說著,腳一蹬橋面,猛地跳起來。
但是,我們意料中的場景并沒有出現,他跳起一人多高后,忽然滿臉疑惑地落了下來。
“怎么了?”沈天暉問道。
“好像,不能用法術。”巫煬有點不確定,看看自己的手。
沈天暉一驚,連忙拿出張黃紙,晃了晃,也是毫無動靜。
“怎么辦?怎么辦?”玄麒看起來越來越緊張,抓著橋面的手指白得泛青。
“沒辦法了。”巫煬咬了咬牙,“硬拼吧。喂,你行不行?”
沈天暉遲疑一下,還是點點頭。
怪物低吼一聲,用力轉身將尾巴掃了過來。
“退后,都退后!”巫煬再次向上跳起,在空中轉了一圈,落到了沈天暉和我中間。
玄麒聽到這話,立刻手腳并用迅速朝后退,我也一點一點小心地向后。
怪物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口涎順著伸在外面的舌頭,一滴一滴地滴在橋面上,嘴角的弧度慢慢拉大,仿佛看著兩塊美味的點心。
巫煬手伸向腰間,一圈一圈地盤下根黑色發亮的鞭子來,“啪”地一甩,沈天暉則拿出副銀光閃閃的手套戴上。
“抓緊時間!”說完,巫煬還是一躍而起,鞭子在空中游蛇般向怪物的脖子奔去,沈天暉一腳踏前站穩,似乎是等著怪物被拉過來的時候,給予全力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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