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打算
馬車在白府門前停下。
白淺薇提著藥包下車,想了想,挑起車簾子,冷著臉對佟璋道:“我便是退了婚,也不會嫁給你,更無意做小。請佟二公子日后莫再糾纏!”
語畢,用力甩下簾子,不待佟璋做出反應,急忙轉身往角門走去。
一路沉默不語,腳步匆匆回到薔薇館。
“回府!”車廂里,佟璋先是面色冰寒,繼而嘴角微翹,眼里閃過一抹興味的光。
幸虧車廂里沒有外人,不然定以為這人是不是吃錯了藥,怎么瞧著這么不正常呢?
小廝應了聲是,調轉馬頭,往回走。
他倒是忘了,當初使了手段讓她把婚退了,自己倒是還有婚約在身的。
也難怪她從來不給自己好臉色看。
佟璋越想越覺得有理,似乎找到了癥結所在,整個人也變得雀躍起來。
不過一想到他那刁蠻任性,混不講理的未婚妻,不由覺得頭痛。
得好生想個法子才行。
薔薇館里,韓氏已讓丫頭生好了火爐,拿出藥罐洗刷干凈。
白淺薇將藥用清水洗凈,上了三大碗水,叮囑鈴蘭在一旁守著,這才抬步走到里間去。
白蒼依舊在昏睡,韓氏守在一側。
“娘,藥已熬上了,是外公親自抓的。還說姐姐定能治好,讓您莫憂心。”
韓氏點了點頭,面上仍舊一片擔憂之色,哪是說放心就能真放心下的。
一個時辰后,藥熬好了。
韓氏和白淺薇一道合力給白蒼喂了藥。
夜間,韓氏再次過來探望,白蒼依舊未醒,但脈象較之先前要沉穩有力了些。
白淺薇讓鈴蘭去外面守著,韓氏知道她有話要說,也讓魏媽媽去外間找個地方坐下歇歇。
母女二人在榻上挨著坐了,白淺薇將早間與白蒼的對話盡數告知韓氏。
韓氏聽后。沉默了半晌,方嘆著氣道:“只能寫信告知你爹爹,讓他在北地替你大姐另物色個夫君,老太太這邊。先瞞著吧。”
白淺薇沉默了一瞬,輕咬下唇,低聲道:“真要將姐姐嫁那么遠?”
且不管白蒼還生了個孩子,是否能放得下。北地苦寒,且民風彪悍。白爹雖在北地戍邊,但總有告老回鄉的一天,到時白蒼豈不是連個撐腰的人都沒有?
若受了什么委屈,既沒處哭訴,亦尋不到人做主。
韓氏面上也滿是糾結和為難,“哪怕你大姐是個死了夫婿的,還可以在京城尋個人品好的,給人做個填房。但她......”總沒會會愿意重新聘一個做過妾的女子為正妻。”
不管之前有何遭遇,白蒼之前的身份是妾,這個并不是件光彩的事。
再則。現今白府的姑娘們都還未出閣。
白淺薇先不說,三姑娘、四姑娘都是正在議親的年紀,若讓相看的人家知曉這家有個曾做過妾的姑娘,勢必對這家人的品性有所疑慮。
普通官宦人家,誰會輕易讓閨女做妾?
定是為了官職前途,拿閨女討好人呢!
這不是作踐孩子嘛?
因而那些人家,也不敢輕易求娶白府的姑娘為妻。
這個世道對女子便是如此不公平,要求女子三從四德,保持清白之軀,不能行差踏錯一步。男子卻可以理所當然地三妻四妾。
白淺薇憤憤想,她日后的夫君定只能有她一個妻子,否則她寧愿自梳終,身不嫁!
“也只有那些將命拴在褲腰帶上的戍邊將領才不會太注重女子的名節。”韓氏握著二女兒的手。無奈地道。
“他們指不定哪天命就沒了,還沒姑娘家愿意嫁呢!”白淺薇堵著氣道。
她也在北地帶過幾年,爹爹帳下的年輕將士,鮮少有已經成家的。
“你呀!脾氣也不知跟誰學的,犟得像頭牛!”韓氏看向二女的眼里滿是無奈。
想想她曾經的作為......
還有半個月就是成親的日子,在外面聽見幾句閑言碎語。她這好閨女就敢鬧到老太太面前,求老太太做主,退了劉家這門親。
劉子清可是白老太太娘家的嫡親侄孫。
也難怪老太太當時氣得,險些吐出一口老血。
白淺薇卻是一點也不后悔的。
劉子清在婚前納妾也就罷了,還弄出條人命,難不成她還得巴巴地嫁過去,上趕著給人當便宜娘?
此事到底是劉子清行事荒唐,劉氏夫婦太過縱容,加之白淺薇死乞白賴,老太太被她磨地沒有法子,縱然臉上無光,還是硬著氣地將婚事給退了。
當眾拂了娘家老嫂子的臉面。
韓氏自然不忍親閨女受委屈,但每每想到這一茬,總是忍不住內心唏噓。
她想了想,軟著聲音道:“你祖母到底還是心疼你的,日后多去靜安堂走動,陪她老人家說說話。”
“我忙著呢!”白淺薇面上閃過一絲不愿,“何況三房有個五妹在祖母面前討好賣乖就盡夠了!”
“你這孩子!這話當著娘的面說說就罷了!她再得寵,也不過是個庶出的!”韓氏用力點了一下閨女的額頭。
就因為白淺茵是庶出的,白淺薇才不把她放在心上。
她要討好誰便討好去!
“不早了,娘親快回去歇著吧,有我照顧長姐便可。”
白淺薇催促韓氏起身,親自打著燈籠將她送出薔薇館外,目送著她走遠后,轉身回頭,叫來另一大丫頭云英,低聲問道,“六弟今日在學堂可好?有無受欺凌?”
“六少爺今日很乖,未曾受欺負。”
白淺薇暗自松了口氣,吩咐丫頭抬水,洗了個舒舒服服的澡。
外間的小榻已經收拾了出來,白淺薇便暫時便在上面,以方便夜間照顧白蒼。
“奴婢在地上打地鋪。”鈴蘭在一旁,壓低聲音道。
“不用。天氣涼,你去偏房睡吧。這邊有我看著就可。”
“多謝姑娘。”鈴蘭嘴角一彎,替白淺薇掖好被子,又仔細檢查了門窗。吹熄油燈,提著一盞燈籠,走了出去并輕輕闔上屋門。
外面一片漆黑,就連鬧騰了一天的西廂房里也不見一絲光亮。
此刻的錦衣侯府。褪去白日的喧囂,亦沉浸在一股無言的岑寂之中。
莫熙寧看過兩個孩子后,起身走到書房,原子低頭跟在后面。
“將月裳帶進來吧。”莫熙寧坐在寬大的書案后頭,神色疲憊道。
吵吵嚷嚷忙了一天。回來時聽奶娘稟告大郎今日不知為何哭鬧不休,連奶也未喝幾口。
錦衣侯夫人對這兩個孩子不聞不問,也懶得關心,他又急忙讓人去請大夫,幸好不是大毛病,不然拖了這么久.....
大郎喝了藥,才慢慢消停下來。
這孩子小小的一團,看著十分瘦弱。
月裳滿面羞愧地跟在原子后頭,“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奴婢失職,未曾看好人。請大爺責罰!”
誰也沒想到,白蒼會在月子期間出逃。
看來還是自己小瞧了她。
莫熙寧屈起右手食指,抵在額頭上,用力按了按,“下去領二十杖吧。”
“是。”月裳聲音輕顫了下,垂首乖順地退了出去。
“是誰家的馬車,查清楚了么?”
“是工部主事白向前府上。今日出行的是白府的三夫人,原是去大幅寺上香,卻聽說尋回了丟失多年的長女。”原子心里帶著一絲忐忑,察言觀色地道。
爺今天的心情看上去似乎不太好。
他可不能撞到了槍口上。
“哦?既是失散多年。白三夫人何以確定就是她的女兒?”
“這事說來也巧。”原子一臉興味,連心里那絲害怕也淡忘了些。
“說來白三夫人早前生了一對雙生姊妹花,這白大姑娘和白二姑娘長地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大姑娘是在五歲時的中秋節不慎丟失的,沒成想。那天早上好巧不巧正遇到三夫人的馬車。”最后不忘加上一句,“小的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打聽到這些,此事還未傳出去呢!”
莫熙寧頷首。
靜默了一會兒,方低聲道:“她現在如何?”
她?哪個她?
原子茫然地睜著眼,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見莫熙寧面色變得有些難堪,忽然福至心靈地想。大爺莫不是在關心失蹤的白姨娘?
還以為利用完,就不管別人死活了呢?
看來他們爺,還是有點人性嘛!
“白大姑娘聽說是感染了風寒。白二姑娘曾出府去韓氏醫館抓藥,這韓氏醫館是韓三夫人的父親所開,韓大夫曾在太醫院任職,這醫術想必是杠杠的。”原子一臉恭順討好地道。
莫熙寧點了點頭。
夜間天寒,她又是剛生產完的,身子正虛著,這又感染了風寒,也不知現下如何了。
“退下吧。”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他需要一個人好好靜靜。
“是。”這一天可總算到頭了,真是累死人了,原子在心里嘀咕著。
莫熙寧站起身,走到窗前,深吸了口深秋夜間的涼氣。
外間的夜極靜,喧囂了許久的錦衣侯府好像忽然陷入了靜默當中。
杜葭也徹底化為了一抔黃土,一座孤墳,為何心底也空落落的,未能生出一絲歡喜的情緒呢?
莫熙寧有些矛盾的想,是自己手段太殘忍了呢?還是因為尚有太多的仇人還好好的活著,甚至暗地里謀算著怎樣要了他的命,以至于讓他寢食難安?
自重生以來,他夜里鮮少安眠過。
往往一身冷汗,從噩夢中驚醒。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從最初就打算這般走下去,現在就該將心里頭的那絲退意狠狠地扼殺掉!
這本是個吃人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莫熙寧回到書桌后面,擰動座椅扶手,桌案下面的地無聲地空出了一塊。
他吹熄油燈,慢慢下到地道里去。
這條路走過無數回,以至于四下一片漆黑,也能步履如常。
PS: 前面一章有修改,增加了一千多字,看過的書友可能需要再看一遍。以后盡量不這樣,給大家添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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