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迎春反常
黛玉從迎春的苦笑上看出了疲憊之色。(千千小說網(wǎng))
她不得不感慨,家族人少真是有人少的好處。至少在林家,她完全不用忌憚任何一個仆傭,哪怕沒有他們的賣身契。沒有任何一個仆役的后面,會有一大串左牽又連的“體面老仆”,不用擔(dān)心懲罰了小的,轉(zhuǎn)眼就能有親娘干娘嬸娘一類的人物,到長輩那里去明著求情暗告狀。
哪怕她有個后娘也一樣。別說還沒有后娘了。
這么一想,黛玉簡直有些感激如今的寶玉了——他搶了原本的寶玉的身體,至少徹底杜絕了她來接手這個讓人頭痛的爛攤子的可能,不是嗎?
不過,對迎春同情歸同情,在賈母的面前,黛玉還是不會說什么掃興的話。
和她的前生相比,如今的賈家還是很有希望的。內(nèi)宅的糜爛最終會取決于寶玉的妻子——只要不是她。
而且還有一個當(dāng)黛玉那話只是客套的湘云在。
湘云的心里,雖也不是對下人們勾連逼主的情形一無所知——畢竟史家雖情況好些,卻也差不太遠——但她卻本性天真,從不多想這種事。也不覺得黛玉那話有什么深意,只當(dāng)是客套。見黛玉說完了,變笑道,“我早聽說了,連著這兒,幾家人都是請那有名的巧匠設(shè)計呢,又有名工建造。想來定是建得又氣派又精美了。若真住到能進去看的時候可就好了……可惜這兩年也不開群芳宴了,但要是能邀齊親友家會作詩的姑娘,怕不能開個群芳小宴呢。”
一邊的寶釵無奈笑道,“那可是省親別墅。能走一遭已經(jīng)是福氣了,哪還能開什么群芳小宴?”
賈母素喜一群姑娘家在身邊說笑,且如今近親的姑娘們來了好些,她也就聽著她們談笑。在聽到“群芳宴”一詞時,賈母原本晦暗的目光露出了幾分亮光,但很快收斂。
不過。她還額外看了寶釵一眼。
寶釵雖表現(xiàn)得穩(wěn)重淡泊,但賈母如何看不出來,她青云之志未熄?可惜她已經(jīng)將近及笄,不說最開始的入宮成了沒影子的事。也沒有等到天子賜婚的旨意。
誰知道天子還記不記得這么個立了小功的小姑娘?她要穩(wěn)重要淡泊,其實也就注定了不會在帝王的眼中醒目——京城中的嫡系大家閨秀,標準教養(yǎng)的,誰不是這個做派?
賈母心中略有些惋惜,湘云在那里卻有些不服,“話雖這么說,可旁人家不講,賢德妃娘娘可是個雅人。”
寶釵也知道湘云性子。
因聽說之前的群芳宴其實是由元春主導(dǎo)的,就一直都這么認為了。是以她也不與她爭辯。
倒是迎春道,“賢德妃自然是雅人。可若她沒有巡幸過。我們也沒人能在那兒辦宴呢。再者說,其實如今雖說是快完工了,其實也只是娘娘要巡幸的路線差不多都給整頓好了。其他的地方,或缺花木,或缺活物。或缺擺設(shè)裝飾,都要日后再一一補上的。”
湘云頓覺失望,還有些奇怪,“不是說元宵才省親么?還有幾個月呢。”
迎春卻是但笑不語,和之前的苦笑不同,這次她的笑容,頗有幾分嘲諷的古怪意味。
黛玉心里明白。
上輩子的時候。是賈母發(fā)現(xiàn)了林家的錢財被花費過甚,遠超應(yīng)有之?dāng)?shù),命人將東西都搬到了自己的小倉庫里。一時間大觀園的建造也只好暫時中止,一樣要到元春省親之后,還需要在某些地方補種花木等事。那時候的油水,也遠不如初建時多了。
在早期撈夠了的。都視那些活計為苦事。
如今,雖她父親以“君子有通財之義”為名,也資助了賈家一些錢財建造省親別墅,并沒有沒有討還的打算。但那數(shù)量,自然遠遠不能和整個林家的家資相提并論。
而賈家本來就已經(jīng)家道中落。迎春開了資生堂,但也不可能彌補得了賈家的空洞。寶玉倒是有私房錢——座晷坊其實有他的股份,但他根本就不可能將私財投進賈家。
想來這一次,就算是王夫人,也不可能為了自己佛爺?shù)拿暰退烈馊鲥X了。如今的情形,只怕更為窘迫。
黛玉對賈母并無怨言,但如今寶玉不再是寶玉,卻是更樂意看王夫人的樂子了。是以也不等湘云的話造成尷尬的氣氛,先笑道,“我說今兒過來,不見二舅母和璉二嫂她們,想來是忙得很吧?越是這會兒越忙。倒是二姐姐你忙里偷閑。”
迎春笑得頗冷,“如今已經(jīng)在結(jié)賬了。也不缺我一個人。自然還是和姐妹們一起要緊。”
湘云聽見,笑道,“是二姐姐熱心。”
但是這一次,就是青玉都對湘云有些無語了。這姑娘天真浪漫,敬連那么簡單的事情也沒聽出來——什么叫不缺她一個?分明是有些私賬、灰賬不肯讓她參與!探春更是頗有些同情的看著她的這個堂姐。
建造省親別墅,要時時從庫里調(diào)錢調(diào)物,事情十分繁雜。
當(dāng)初讓迎春也參與管理的時候,探春還很是羨慕。但迎春是賈家唯一一個愿意在私下里教她如何管家的人,免了她的私下偷學(xué)。所以她倒也沒有什么嫉妒之心。等迎春透露了一些省親別墅建造的細節(jié),她就更是滿心同情了。
就是迎春有心整頓又如何?
連熙鳳都不行。
她們繞得過王夫人,繞得過邢夫人么?
不過,雖是都相當(dāng)無語,卻也自然沒人會指責(zé)湘云。喜歡湘云的,本就是喜歡她的天真。就是迎春也不會去計較——何況還是在賈母面前。她自己就微微一笑,轉(zhuǎn)開了話題,“因建這個園子,前些時日老祖宗的大壽都沒能好好的過。而娘娘元宵省親,想來這個年里都要忙著這事。不能趁這時候好好樂樂,只怕接下來也沒這機會了。”
這話更是深得湘云之意。
她唯一能輕松取樂的地方就是賈家。但她到底不比住在賈家的寶釵,自家也是伯府。賈家有大事的時候,是不可能把她接過來的。
既如此,哪能不盡力把握時光?
說到此。話題自然向輕松的地方轉(zhuǎn)開。連著寶玉一起,和迎春一般,先說話和賈母逗趣。賈母高興得聽了一會兒,倒也不多說什么。過了小半個時辰。也到底年紀大了,就露出倦色,讓姑娘們自去玩耍,卻又讓寶玉陪著。
等到寶玉離開后,賈母才輕嘆一聲。
此時原本在賈母身邊最得力的朱嬤嬤已經(jīng)因年初的一場重病回家養(yǎng)老去了,大丫鬟鴛鴦?wù)浇诱屏速Z母身邊的事物。雖然她很懂賈母生活上的喜好,但對賈母的某些想法,卻是想不明白,也不敢多問,只是為坐了一陣子的賈母揉肩捶背。
倒是過來捶腿的琥珀大膽的說了一句。“姑娘們都孝順著呢。寶三爺更不用說。老太太又福壽綿長,還有什么可愁的?”
賈母也并不怪罪,點頭道,“也是。”
她臉上沒有半點笑意,于是連琥珀也不敢多說了。不過這會兒。靠近賈母的也只有她們兩個。琥珀一抬眼,就看見鴛鴦帶著恍然之色,無聲的“說”了兩字——
“婚事”!
琥珀頓時恍然,更不敢說話了。
是啊,府中就是有再多毛病,一個娘娘在宮里,還有璉二爺、寶三爺都是入了皇上的眼的。縱然一時窘迫了些。也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如今賈母最掛心的還能是什么?當(dāng)然是賈家最重要的未來,寶玉的婚事!
身為賈母的身邊人,她們當(dāng)然知道,賈母在這件事上一直屬意黛玉,偏有段時間改了主意……可重要的不是這個,不是重新燃起的這份心事。而是黛玉那邊的表現(xiàn)。
之前才有明證。琥珀不過是稍稍回想一番,也就和賈母一樣的在心底嘆氣了。
寶玉和姑娘們的關(guān)系都還算不錯,黛玉對寶玉也稱得上親近。可也僅僅如此而已!表兄妹之間,若是沒有特別深厚的感情,林家怎么可能將自家的嫡女。嫁到婆婆注定會極為不友好的賈家來?
若不是因為如此……只怕賈母早已經(jīng)提親了。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只是接了黛玉過來,讓她和寶玉相處。
另一邊,幾個姑娘加上一個寶玉一起出了門,沿著游廊順腳走了幾步,湘云就停下腳步笑道,“到哪兒玩去?都怪你們之前說什么省親別墅,我如今都沒有想去的地方了。這兒哪處盛景,我沒見過個十遍八遍的?”
黛玉也是不言。
對賈府,她只會更熟悉。而且,她們其實應(yīng)該先去見見王夫人的。但湘云忘記,她也不會不提——之前也說很忙不是?
寶玉卻也沒有提起,只是笑嘆道,“可惜只有兩位林妹妹并一個二姐姐是不怕的。否則我護著姐妹們到城外走走,豈不是樂事?凈居寺后山的楓林,如今可正是時候……時間卻也不多了。”
湘云一聽,立刻有些怨怪的看了寶玉一眼。
寶玉似乎這才恍然,有些抱歉的笑笑。理所當(dāng)然,如今的寶玉,能因為才干而得到姐妹們的信重——連著越發(fā)沉默的惜春都是一樣。可若說和湘云的關(guān)系,卻自然不可能和原本的寶玉一般的親密。
雖說,這也不是說寶玉就不喜歡湘云了……
如今他自知失言,立刻就想要補救。但迎春卻先若有所思的開了口,“云妹妹和寶玉說得竟都有理。說來,我也聽說過凈居寺后山的楓林……云妹妹,若只是去禮佛,也不用非得回家稟告罷?”
黛玉和寶釵兩個同時怔了怔,都露出了兩分不解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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