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假可辨(二更)
迎春忽然再次出面,兩個向家子弟都有些驚奇。
不過,張灤倒是笑了笑,立刻就道,“說吧。”
迎春從容一禮,道,“這件事,小女子事前全不知情。不過,小女子奉命掌管這芳園及邊上的胭脂坊,自認也是兢兢業業。芳園之中,侍弄花草者全為女子,若是男子,便是未冠小廝,也不能輕易出入。若有事出入,也必然有人全程陪同,出入皆有記錄。而在園內的女子,為其閨譽,出入也必然有所記載。想來那春靈自五月里便已進園,進園后與人有私一事倒是必然為實。既如此,這進出的記錄,若沿著此線調查,想來能有所得。能知與其有私者為誰。”
迎春也知道,現在是多事之秋。
但有些事情又不能不做。
她自認自己在聰明才智上未必強于她人,但在管理上繁瑣一點、嚴厲一點,盡可能的留下足夠的數據,卻是可以的。
數據能說話。
之前對向禮菡的質疑時如此,現在也是一樣。只是,若是張灤也信了秋佩之言,那些東西只怕就是拿出來也會無用!
迎春之前是真擔心了一把。
因為從張灤開始說話,她就注意到,自己的能力對張灤竟也一樣不起作用!
她不能不懷疑,這不是那什么“先天氣運”的關系……
幸而,至少這張灤沒有輕信。而這個局,從一開始就有一個最大的破綻——
這春靈秋佩,想來確實本來就是被當做了美人計的棋子。可是下棋的人卻是沒有想到,這段時間絕跡于花街柳巷的賈璉,居然在自己的產業里也沒被勾引!
賈母的推心置腹的告誡是原因之一,熙鳳迫于生女的壓力,將身邊的大丫鬟平兒開了臉給他做通房,也是原因之一。
當然,迎春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站出來說這些話,是相當的不妥。可她的名聲還剩多少?
難得有一個幫手在,她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
確實,雖然迎春的行止,就世情來說有點出格。但湊巧的是,不但熙鳳是個膽大的,就是外來的三個男子。其實也沒誰把“閨譽”這碼事放在心上。
迎春先后兩次提出有實證,哪怕她始終不曾露出真容。卻也讓向禮菡這樣出名好美色的家伙露出了驚訝和欣賞的神情。
相反的,秋佩的神情卻露出了幾分驚慌。[千千小說]
“那就拿來吧。”
張灤如此說了一句,繼續率先邁步前行。很快,就在主路兩邊人群和巖杉的聲音的指引下,走到了事發之處。
這兒距離園門的距離其實也不是太遠。
芳園又不是別莊,只是在園子里零落的修建了幾個供人休息的亭閣,又在園子的一角建了些簡陋的小屋。
張灤一見就已經知道,這熙鳳收到的消息想來讓她的心情相當糟糕。以至于她一早趕來,竟是才到第一處可落腳的地方,就已經發作了。
至于平兒不曾跟來……
保不定是熙鳳用來牽制賈璉了?
巖杉就站在亭閣一邊。那具女尸的邊上。周圍零落的站著幾個婆子,一個個噤若寒蟬。而那女尸的情形也委實凄慘。
她仰面倒在地上,臉上腫著,喉嚨處破了一個大洞。
衣裳、頭發都十分散亂,下半身的衣裙更是浸滿了鮮血。
張灤看了。心中也是不忍。跟著熙鳳迎春兩人回來的丫鬟媳婦們,更是多半不曾見過這樣的慘況,不少人都微微發抖。
就連迎春也不例外。
她雖膽大,但到底不曾見過太凄慘的情形。這會兒,就反而是熙鳳拉住她了。和迎春相比,熙鳳的臉色雖然也有些蒼白,但心知落入計算的她卻不肯示弱,依然一臉自信驕傲的神情。
張灤轉頭問道,“賈夫人,你可曾派人搜過她們姐妹兩個的屋子?”
熙鳳愣了愣,依然道,“這是自然!倒也沒有找到多少東西,不過有些金銀首飾,卻是她們斷然用不起的。料來她們也不敢留下別的。”
她看了看迎春。
這會兒,她倒是第一次相信了,大概迎春私下里苦苦說的“必然不與二哥有關”的話是真的。
張灤點點頭。
他并不肯問賈家的奴仆更多話,有部分原因是因為,只要這是一個局,那么,賈家人不管說什么都不會被相信。包括那個傳信的。
而熙鳳既然是選擇到這里來興師問罪,而沒有在家中和賈璉大鬧一場,自然就不會留下賈璉“遺落”在芳園的東西。
說到底,巧姐才出生兩月呢。熙鳳的氣焰到底不如日后。而以她對賈璉的著緊程度,倘若賈璉“遺落”的東西多了,她也早就到處鬧騰了。
張灤想想,道,“把那些金銀首飾拿來看看。”一邊又道,“既然有出入管理,那么,這兩位姑娘住于何處,家中的情形如何,想來都是有記載的。巖杉,等下你找個知情的帶路去查一查。”
他這么說了,以巖杉的性格自然毫無異議——他也不會像崖松那樣有疑惑就問。
但向禮荊很吃驚,“清源,你果然是覺得,這位吳秋佩姑娘說謊?”
這是不是偏袒得太明顯了些?都不等順天府了,就要幫著賈府擺平這件事嗎?
向禮菡卻道,“很是。我最討厭女人騙我。”
秋佩更是露出驚慌失措之色,又一臉失望的質問,“張公子,我姐姐的尸體就在這兒,你不想著替我姐姐主持公道,竟想著去查我的家人?難道這天底下的官,都是官官相護的嗎?”
張灤看她一眼,卻是嘆息搖頭,并未做答。
恰好,這會兒有嬤嬤將搜檢出來的金銀首飾都拿了過來,張灤對向禮菡道,“鎮國,不知你可否辨認一番,這些金銀首飾來自何處?”
向禮菡幾乎目瞪口呆!
可從沒人敢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
不過……
向禮菡忽地笑瞇了眼,“不料你倒是個令人順眼的。行,即來了,何不幫上一回?”
他抬手就拿過了那個盒子,打開來分辨。想來他確實是個老手——常用那些首飾來討青樓女子的歡心,竟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都是全福樓的首飾嘛,且都是南邊來的款式。”
張灤聽見,就點頭道,“巖杉,你可以走了。”
巖杉這才走到熙鳳面前,行了一禮,“請賈夫人派人隨在下前往。”
熙鳳去看迎春,迎春喊道,“倆倆?”
一時,一個老老實實的丫鬟走過來。迎春笑道,“這也是個識字的丫鬟。這芳園里的人事,她這兒都記著的。”
向禮荊若有所思的看著這一幕,又若有所思的看著張灤。
張灤見了他的眼神,微微一笑,忽地笑著對秋佩道,“你覺得你的家人可還會在原處?”
秋佩的“指責”完全不曾起到效果,正有些不知所措。聽到張灤這么天外飛來的一句,不由愣愣的,“這是什么意思?”
張灤嘆道,“這樁事其實很簡單,不過是兩種可能罷了——你說的是真的,或者你說的是假的。若是真的,自然沒別的話好說。順天府來,很快就能處置。我又何必多事?若是假的,以一人性命設計,想來必有圖謀。我雖年幼,看你卻不像是普通的書香之女,倒真擔心事情有假……而要是有假,自然是有人幫助你們,多半能知道這芳園里的動靜。而若是你姐姐腹中的孩兒并非是賈家璉二的孩子,以賈二姑娘的管理,必然有許多蛛絲馬跡可以尋找。不被人尋找也就罷了,若是已經開始尋找了,那后面的人倘若不想被順藤摸瓜,你說會怎樣?”
秋佩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她的嘴唇也開始哆嗦起來,身子也開始顫抖。
和之前表演的哀慟相比,此時的秋佩真心的害怕,便再沒了之前哭泣時的楚楚風姿。
張灤再嘆一聲。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想過自己有能力偵破這樁人命案——人命案之事,也不可能讓他做主調查。而這件事,又基本能認定是一個局……
幸好,以他對賈璉的了解也好,秋佩自己的表現、言辭也罷,反而都說明了一件事——賈璉沒中美人計。
既然如此,這個局就有了先天的破綻,如今的局面,只是最后一試罷了。
賈璉強奪民女,熙鳳妒殺兩命。
若能定罪,連太孫都要受掛落。
而付出的,不過是一個女子的性命罷了。這世上有太多不在乎這個的人。
更何況,就算是有的破綻,只要布置得好,不見得就一定能查到。
可是,只要能揪住一些線頭,布局的人敢讓人挖下去嗎?
以如今暗潮洶涌的局面。
一件小事可以毀掉賈璉,牽連賈府和王子騰,也同樣可以對布局者造成類似的影響!
不管是秋佩失去依恃,還是秋佩的“家人”,讓春靈有孕的人出手斷絕線索,都足夠了。
所以,張灤誘得秋佩言語中露出破綻,再擺出了要幫助賈府的模樣,似乎要找出許多線索……
虧得還有賈迎春的幫助。
張灤一看秋佩的模樣就知道了。巖杉那邊還不一定能找到太多的東西,但秋佩這兒……她只是美人計的棋子,顯然不是一個死士!
而讓那些女子來做這些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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