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聽她這樣說，知道她氣尚未消，于是站起來，道：“陳姑娘，昨日是我口不擇言，望你不要怪罪。”

　　陳素青冷冷反問道：“陳姑娘？換了身衣服趙先生就不認(rèn)得了？”

　　趙元愣了一愣，方才明白她怪自己這樣稱呼，還是有疏遠(yuǎn)之意，于是笑道“是，是。佩英，請坐請坐。”

　　陳素青這才緩和了神情，緩緩落座，對趙元笑道：“前幾日瞞你，不好意思。昨夜里，我仔細(xì)想了你說的話，我們本來光明磊落，何須遮遮掩掩，所以重?fù)Q了女子打扮。”

　　“昨日的話，都是口不擇言，江湖行走，還是以方便安全為宜。”

　　陳素青低頭輕笑，看了沈玠一眼，沈玠會意，笑道：“就這樣吧，挺好的。”

　　三人正說著話，屋外走進(jìn)來一個小廝裝扮的人，對趙元道：“我家先生讓把您要的水送來了，那小桶里的就是今早剛?cè)〉幕⑴芩�。�?br />
　　趙元笑著點點頭，出去和小廝一同將水取回，又對二人道：“昨天特讓人去取了虎跑水，今天正好點茶與你二人賠罪。”

　　沈玠笑道：“能喝你的茶，算是有福了。”

　　趙元笑了笑，從里面拿出各式器具，陳素青指著桌上的一個篆香爐，笑道：“常在家中也玩這個，我來與你打篆可好？”

　　沈玠拍掌道：“如此甚妙，連茶也不用品了，單聞香也可了。”

　　陳素青嗔了他一眼：“你不喝，我可是要喝的。”

　　趙元笑著拿出一個瓷瓶，遞給陳素青“這里面是我調(diào)的香粉，麻煩佩英了。”

　　陳素青接過香粉，又拿過桌上那香爐，那香爐是一個書卷式的，爐蓋上鏨著鏤空的杏花圖案，打開蓋子，里面有一香篆，上面鏤著四個篆字。陳素青笑道“素日見的都是些福祿字樣，這是四個字我竟然不認(rèn)得。”

　　“這個爐子，原是早年去揚(yáng)州，給凝香齋的寶熏娘子配了幾個香方，她找人制了送給我的。因我字里有個機(jī)字，她選了皇帝內(nèi)經(jīng)里一個篇名，叫做玉機(jī)真藏，做了這篆。”

　　陳素青聽了此言，將那篆拿在手上反復(fù)看了看，嘆道：“這位娘子真用心啊。”

　　“她是個香癡，這上面樣樣都用心，為了那些書里的方子，不知耗費(fèi)了多少心血。”

　　“我嬸娘也是揚(yáng)州人，平日里也愛調(diào)香撫琴，不知她和這寶熏娘子可識得。”陳素青一面整理手邊香具，一面接過趙元的話道：“我妹妹平日和我嬸娘倒學(xué)了不少，我卻不大通的。”

　　趙元說話間已生好炭爐，拿了一個竹籠，罩在上面。又從一盒中去出一個巴掌大的小茶餅，置于其上，慢慢用火烘著。不一會兒，茶香漸漸散出，趙元將那茶餅取下，竹籠撤去，用鐵壺將虎跑泉水煮上。一邊將茶餅細(xì)細(xì)研碎，又取了干凈石磨磨成粉，過了篩網(wǎng)。

　　陳素青打好篆時，趙元的水剛剛煮沸，正在用水溫那茶盞。陳素青點燃香粉，只見云煙升騰，帶起一陣極溫和的香味，隱約還有淡淡的藥香。

　　趙元溫好茶盞，將茶粉放入，又將水輕輕注入，然后拿了茶筅在茶盞中攪動。反復(fù)幾次，茶就點好了。趙元將點好的茶遞給二人，陳素青接過一看，有一層極細(xì)的白色泡沫浮在表面，又學(xué)著他二人輕輕搖晃茶盞，那泡沫都粘在了茶盞壁上，輕輕飲一口，果然妙不可言。

　　飲完一杯，趙元拿過兩只新的茶盞，重新調(diào)了茶膏，又用一個竹棒輕輕沾了水，在那茶湯上了撥了幾下。待陳素青接過來一看，竟是以茶為紙，畫了一副蘭花在上面，不禁大感驚奇。又去看沈玠的，乃是兩根翠竹。

　　陳素青嘆道：“真正神奇，我都舍不得喝了。”

　　趙元聽她贊嘆，笑而不語。沈玠在旁笑道：“連我也難得一見，佩英真有口福。”

　　三人飲了二盞茶，香也正好燃畢，都覺得神清氣爽，渾身通暢，趙元對他二人道：“你二人飲了我這席茶，可得延壽百日。”

　　二人也并不當(dāng)真，只笑著應(yīng)了，陳素青道：“昨日吃了你的藥，今天感覺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懷機(jī)果然厲害。”

　　趙元擺擺手道：“原就是小傷，哪里又有什么值得贊嘆的？”

　　沈玠嘆了口氣：“若是懷機(jī)能出山診病，是世人之福。”

　　趙元的臉色微微一變，嘆道“世人自有世人的福氣，多了一個懷機(jī)，又能如何呢？終究各自有各自的緣法，都不過在這塵世中應(yīng)命而活罷了。”說著就低下頭去。

　　沈玠看他幾番欲言又止，心道他心結(jié)未解，也不再多提此事。

　　陳素青道：“不知道那潘杰還會不會去張郎中那里鬧事了？”

　　趙元輕哼一聲道：“江湖事，自有江湖人去了，說不定過幾天他就跪在我這柴門之前了。”

　　沈玠笑道：“只是張郎中倒是一個有氣節(jié)的，別連累他了。”

　　趙元聞言，冷冷一笑。

　　沈玠見他笑的別有深意，便問何意。

　　趙元也不解釋，只擺擺手道“盡是些凡塵俗世，蠅頭茍利，玉昌大可不用為之懸心。”

　　沈玠還欲追問，趙元打岔道：“這次來，我正好給你備了些東西，過幾日走，你好帶著。”說著取出一個錦盒，打開之后，里面又有幾個小盒子，趙元將其一一拿出，一件一件的交代給沈玠：“這兩盒是與伯父伯母養(yǎng)身子的，都是些溫補(bǔ)的，下次來，你請郎中為他們號好脈，將他們脈象帶來，我好調(diào)整；這兩個蠟丸，里面各有一黑一白，黑色可以解百毒，白色可以固元?dú)猓�送與你二人江湖防身。”

　　二人謝著接過，陳素青將那蠟丸拿在手中，感覺無甚特別，正欲掰開瞧個究竟，卻被趙元阻止：“這兩個藥丸，放在蠟丸之中封住，百年也不壞，若一拿出，頃刻就沒有藥力了。”陳素青笑著了，道：“這莫不是和你那日三百兩的一樣效果？”

　　趙元笑道：“那個賣錢，這個贈友。”

　　陳素青心下了然，知道這個更好，是他獨(dú)門秘藥，于是將東西收好，又道：“這樣一個東西可有名字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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