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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6章 西域伏危


  郭孝恪哈哈大笑,“果然是天下罕有的奇女子,這個農夫我做定了!我要帶這個不知自己姓什么的農婦、去沒人認得的地方開荒!只要有她在郭某身邊,什么三品功名、世俗毀譽真如糞土爾!”

  高甜甜和高舍雞大眼瞪小眼,兩個孩子不知大人說的什么,而郭孝恪仍舊大笑不止,崔夫人嗔道,

  “我說什么了,讓你這樣笑!難道農婦只該為女兒、不要為自己而活?”

  郭孝恪走后,崔氏回想起兩人云遮霧罩的對話,暗自驚訝自己的大膽。

  她一向自認為,原來的崔穎可不是今日這個輕薄的樣子。

  而原來的郭孝恪居然也不是今天這樣,他沒稱呼什么“賢嫂”,她是頭一次見到自揭了致命短處、面臨削職之患,還能這樣忍不住放聲大笑的人。

  若是換上高審行,說不定早就尋了短見。

  “我管他呢,這也就是個玩笑罷了,苦中作樂,當不得真。”

  即便是玩笑,也讓她感覺到少見的樂趣。身上有勁兒,崔穎招呼著甜甜和高舍雞,“我們去桑林作農夫呀”,兩個孩子立刻擁護。

  娘三個扛了大小三柄花鋤,說說笑笑、腳步輕快地往桑林走去。陽春三月,萬物復蘇,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桑林又泛起一層朦朧的綠意。

  人不輕狂,原來是沒碰到令其心動的人。

  ……

  沙丫城赤河金礦,管事謝廣遵循著禮節,一板一眼地拜過了臍王千歲,臍王千歲這才降下身段上前摻扶,“皇兄,不須這樣多禮。”

  謝廣道,“但是兄弟,這是……怎么回事?”

  曹大道,“這都是命!你別的不用想,認命就是了,我們是父皇早年遺失的一對雙胞胎,這次本王到了長安,便是認祖歸宗去了。”

  金礦管事問,“認祖歸宗?母親怎么從來沒有提過,難道母親一直隱瞞著我們兄弟兩個,原來早年她還與皇帝有過一……一……”

  臍王說,“對,就是腿的問題!正經說是腳!你腳上的毛病太大!而且我們的母親是文德皇后,她早就死了,除此之外哪里還有母親?”

  婆子聽說二兒子從長安回來了,令奴仆們趕了車子拉她到金礦上來,一進門,正好聽到曹大這句話。

  她上前罵道,“你個忘八羔子,從哪里整了這身皮回來,便連你娘也不想認了,早知道這樣,一生下你便塞在尿桶里溺死!”

  當著手下,臍王被罵得勃然大怒,臉上紅白相間,王爺輕蔑地瞇瞇眼睛,對婆子說道,

  “鄉野村婦,不可調教,本王念你早年撫養我們兄弟的恩情,這次來接你入長安享受的,你還這樣罵我!再出一句聲,信不信我掌你的嘴?”

  婆子直著眼睛不敢再吱聲,曹大再道,“你們老的有駕破車子坐、有個人捶腿,小的有個九品的紗帽翅、有兩個跟班就心滿意足了,卻不知正三品的中書令見到本王也跟孫子似的,這是什么感受?”

  娘兩個猜不出他說的是什么感受,但感受到了臍王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

  婆子小心地對兒子說,“去看過……王妃了沒有?最近她可是大變樣。”

  曹大哼了一聲,“就那個潑婦,如何有資格做王妃!她要是往太子妃跟前一站,就是屎克郎拱花根!本王早晚要納個像樣子的正妃。”

  謝廣道,“兄弟,富貴不易妻,不然沒好。”

  曹大道,“閉嘴,天天看著個潑婦,做了親王有什么樂趣!再說這也是親王的臉面!妻子如衣服,皇兄你還有兩套袍子呢,親王反倒不許換一換。”

  晚上臍王大擺酒宴,潑婦不得入席。

  酒酣之際,臍王許給他的“養母”、以前在高峻家做飯的婆子一套長安的好宅子,和三十個伶俐的丫環。

  許給皇兄謝廣禮部侍郎之職。

  初步許給皇大嫂一個縣君,“再高的臺面真不大好上,你們不知國夫人是什么品色沒有關系,想想麗容那個出色的人品,也才是個縣君而已,皇嫂也就不敢想更高的了。”

  這已經很不錯了,婆子雖然對養母的新身份有些看法,但長安的誘惑實在令她向往,三十個丫環!這得怎么支使啊!她也就不說什么了。

  而皇兄謝廣一直有個匡扶社稷、青史留名的理想,漢有飛將軍,唐有李侍郎,一文和一武,大號叫李廣。

  正四品上階的禮部侍郎,直接邁過了五品高官這條線,正經的高官了!如果再加上自己的才學,青史留名不會再是個空想了。

  謝廣喝得高興,眼前漸漸朦朧的燈光杯影,化作了長安街頭車水馬龍的熱鬧。慢慢的,禮部侍郎不知身在何處。

  等他醒過來時,已經萬籟俱寂,頭頂是墨色的夜空,群星閃爍,耳邊是謝廣熟悉的、冶爐上鼓風木箱很有節奏的“呼——咝,呼——咝,”的聲音。

  燈火通明,人影晃動,可今天根本不是開爐熔金的日子。

  皇兄謝廣得問問是怎么回事,雖然他馬上要離任、去做禮部侍郎,但違制開爐仍是要管的。

  他欠了欠身子,發現自己被三道皮帶死死地扣在一條長凳上,一動也動不得,腿也被人大字劈開、分別用皮帶扣住。

  “來人!這是要干什么?!敢這樣對本官!是誰讓你們開爐的!”

  有個爐役回道,“大人,這是臍王殿下讓開的爐。”

  “他讓開爐自可開,但你們綁住本官做什么?這也是他吩咐的?”

  爐役沒有再理會,因為坩鍋中的金汁已經滾沸了。有紛踏的腳步聲借由凳腳傳導過來,謝廣扭頭看,他的兄弟曹大,帶著幾個親王衛士到了爐場。

  他往那一站,離得謝廣遠遠的,足有七八步遠,“準備好了?”

  他的皇兄驚懼地問道,“兄弟,你這是要做什么?”

  臍王面無表情,沉聲說道,“我說過,皇兄你最最令人不放心的,便是腿的問題,挺過這一下子,你才能算作親王。”

  謝廣不知他說的什么,而臍王已經揮揮手吩咐道,“開始。”

  有個爐役抄起架子上的一根長竿舀金勺子,走到金爐邊舀起滿滿的一下子金汁,走回到金礦管事謝廣的身邊。

  謝廣那條有五根健全腳趾的褲管已經被撩上去了,小腿在外邊露著。他能感覺到金汁的炙烤,但沒有意識到兄弟要對他做什么。

  “倒。”臍王吩咐道。

  爐役的手腕子一翻,白赤的金汁傾瀉而下,澆到未來的禮部侍郎赤著的右腳上,謝廣凄厲地慘叫一聲,“啊——”。

  一股灼肉的腥糊味道,充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鼻孔,臍王離著遠,還扇著手、趨趕著飄過來的并不濃烈的氣味。

  謝廣頭在凳子上歪著,他昏迷了。

  臍王吩咐道,“皇兄身為金礦管事,親自熔金,不小心被金汁燙了腳,本王有要事在身,要速回長安向皇帝陛下奏報,你們送皇兄回去休養,待皇兄腳傷痊愈后、趕去長安與本王匯合。”

  這下子好了,皇兄已找到,但卻不會再有與他爭奪太子的可能,反正大哥也不打算換掉元配,三宮六院于他也沒什么用。

  臍王大事已了,打馬飛馳長安。

  在謝廣家里,將來會有三十個伶俐丫環的婆子,撫著大兒子的身子痛哭,謝廣臉色蒼白,他的夫人——未來的縣君、皇大嫂哭成個淚人。

  婆子起身對兒媳道,“媳婦,事還未完呢,再拖延下去,金毒一擴散到全身,他就是個死,可別怪為娘手狠!”

  她讓人找個斧頭來,又找了根帶子,與媳婦兩人一頭一個、將謝廣的小腿彎處扎了個結實。

  金礦管事已經明白他娘要做什么了,虛弱地對娘說道,“娘,你就下手吧,我挺的住。兒子瘸著腳也要走到長安去……”

  大嫂抽噎著道,“你怎么還不死心,誰見過瘸著腳的禮部侍郎……”

  婆子道,“娘就是這么想的,你要活下來,我們都去長安。”

  金礦管事的院子里,再一次傳出謝廣殺豬般的慘叫。

  許敬宗再一次沾到了大赦的雨露,他與黔州的呂氏不一樣,呂氏打算就在西州安家了,可許敬宗要回長安。

  他的夫人虞氏大概早就望眼欲穿了。

  許敬宗臨走前,來看望對他有過知遇之恩的金礦管事,他這輩子最服的人不是鷂國公高峻,不是謝廣,而是臍王曹大。

  許敬宗發現這些人也正操持著長安之行,他幫著婆子、大嫂、二嫂,將發熱且昏迷的謝廣抬到了車子上,然后五個人結伴起程。

  沙丫城的產業已全都變賣了,奴仆遣散,這是一次一去不回的旅程。

  二嫂這次根本就沒見到丈夫的面,不知道臍王千歲今天是個什么德性,但這對她來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許敬宗與她一起走。

  路上,許敬宗很是殷勤,親自執鞭趕車,金礦管事和老少三個女人都在車上,許敬宗居然是這些人旅途中唯一能倚仗的人。

  面對著一車老的老、殘的殘,許敬宗也不避諱,直言提示二嫂,這個臍王正妃的位子千萬讓不得,為此打上金殿去也值得。

  他說,皇族更重仁孝,一個拋卻了糟糠之妻的親王也是要遭人唾棄的,須要寫狀子的時候,二嫂盡管吱聲。

  二嫂說,我不在乎他這樣的牲口,但為了你,我會拼命站住這個位子。許敬宗心虛地看另外的三人,謝廣睡著,婆子和大嫂眼睛都不抬,無動于衷。

  ……

  邏些城,吐蕃大首領松贊密切留意著長安和西域的動靜。

  長安,他的義弟——鷂國公、大唐的尚書令和總牧監高峻遭了官司,據說他的身份是假冒的,消息剛剛傳到了這里。

  正月的時候,唐使蔣師仁到邏些城搬救兵,事情讓他有些不爽。

  他不知搬兵不是大唐皇帝的意思,但唐使出使戒日國一定是皇帝的主意,松贊有史以來第一次冷落文成公主。

  但聯軍大敗戒日國,又無形中提升了邏些城的地位。

  唐使離開后,戒日國群龍無首的眾多小國紛紛來邏些城修好,舉目西望,已沒有什么勢力能入得了松贊的眼。

  而高峻的遭遇很有些開玩笑的意思,松贊前后見過兩次高峻,一次是在焉耆,另一次是在邏些城。

  每一次,松贊都從高峻的身上感受到咄咄逼人的氣勢,這樣的人只能做朋友、而不能與其為敵,這是松贊得出的結論。

  即便高峻智擒邏些城東部首領紇干承基,也不與邏些城通個氣、便將紇干承基的兩條腿都砍廢了,像牽狗一樣牽回到高麗去,松贊也沒說什么。

  松贊認為,像高峻這樣的人物,本身就是一道難以跨過的、險越的山嶺,難道這樣的人也要屈從于身份的名堂之下?

  他密切關注著長安的消息,唐使回京,長安有低到不能再低的歡迎儀式,王玄策赴任鄯州司馬,高峻卸了兵部尚書職,在五部受審。

  松贊一時間搞不清東部局勢的走向,猜測戒日國這一仗,難道是大唐皇帝試探邏些城的態度?

  三月末,長安的消息未到,但龜茲城的消息飛傳邏些城,松贊大吃一驚。

  蘇伐死灰復燃,利用安西大都護郭孝恪短暫離開龜茲城、去西州牧場的時機,與龜茲故丞相那利里應外合、發動叛亂,一舉奪回了大城龜茲。

  這次叛亂的主力軍并非蘇伐的舊部,他們只起了鼓動和組織的作用,而叛亂的主力,是戒日國的上萬名俘虜。

  安西都護府副都護郭待詔、他的夫人柳氏、幼子殞命在龜茲城中。

  當時郭將軍正在城東筑關工地上,得到軍情后率一千唐軍飛馬回城,解救他的妻兒。

  他成功率一千唐軍沖入城內,護著夫人沖到南門下,但城頭箭如雨發!

  大都護郭孝恪只晚到了一會兒,在龜茲南門下,堅守不退的十幾名唐軍,面對著層層沖出來奪門的叛軍奮力拼殺,為郭待詔將城門開到最后一刻,然后全都倒在血泊中了。

  郭孝恪已經拍馬舞刀沖入城門之下,在城門沉重關閉的瞬間,他看到城中的紛亂與吶喊已經平息下來。

  他呆呆地愣在那里,城門縫中往外放箭,大都護的親兵們紛紛擁上來為他擋箭,有六七人撲落馬下。

  郭孝恪一動不動,直到有兩支利箭當胸射入,他的馬扭頭就跑,馱著大都護馳離了敵箭的射程。

  沙丫城唐軍守將安西都護府長史,阿史那社爾聞訊增援,但兩地距著太遠,他帶人趕到時龜茲城已落入敵手,城頭嚴陣以待,戒日國的戰俘在上面搖旗吶喊。

  阿史那社爾退守沙丫城,一面救治郭孝恪,一面飛報長安。

  西方折柱。

  文成公主痛哭失聲,央告松贊出兵相助安西都護府。松贊平靜地說,“我在等大唐皇帝要邏些城出兵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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