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2章 不敢顯擺
金煥銘被押去子午峪時,尚書令和四夫人思晴是在衛(wèi)國公李靖的府上。
國公這些日子身子又不大好,尚書令到府時,李靖很高興,因為高峻有些日子沒來了。
李靖也聽說了金煥銘到長安的事,一座邊遠的牧場,連一個月的期限都沒到,便干凈利落地完成此事,李靖也不掩飾他的好奇。
“不知龍興牧場傷亡幾何?”國公問。
尚書令道,“只聽說在押解金煥銘至鴨淥水時,有一位小護牧隊在肩頭上受了一刀,不過已無大礙了。”
高峻與衛(wèi)國公簡單說了一下此次捉拿金煥銘的策略和手法,李靖連連點頭說,“如果對敵方內部矛盾沒有透徹理解,成就此事幾乎是不可想象的。這便是知已知彼的緊要!不過,龍興護牧隊的表現可圈可點。”
“國公,成就此事,其實多虧了《六軍境》,書上講反間之法,必須敵內部有隙、方能施行。蓋蘇文除了他自已嫡系,對其他部眾一向不大信任。”
衛(wèi)國公不住點頭,“但蓋蘇文總有醒悟過來的一天,眼下已然入冬,尚書令有沒有預案、提防其惱羞成怒?盛冬舉兵,于我不利呀。”
“呵呵國公,我有預案,但料想他不會的。盛冬舉兵于我是有不利,但于他,一年四季豈會有利?”
“原因何在呢?”李靖問。
“此人極為要面子,十九年討伐高麗時,陛下用紇干承基那么羞辱蓋蘇文,他都沒敢動一動。除了懾于大唐軍力,高麗遣奸之舉,也實在是件不大光彩的事。”
“而此次,恐怕到現在他還在認為金煥銘是奸細,已發(fā)展到平壤城和鐵甕城大動干戈的地步。即便以后他意識到錯了,這么丟人的事又怎么好大肆往外宣揚?再說他也不虧了,借此機會大行排除異已之事,而且大功告成。”
李靖道,“尚書令借勢之法堪稱精妙,且不是簡單的‘借’了!你先用一群羊來造勢,又用反間法去因勢,果然令人防不勝防!”
高峻道,“國公你這就是過獎了,要說到‘勢’,有什么‘勢’能抵得過大唐國運之盛、兵威之強?因而何為本、何為末,晚輩還是分得清楚的。”
思晴今天沒有到子午峪去。
高峻說過,金煥銘羈押歸案、行刑,并不是思摩一個人的私仇,但思晴去了子午峪,便會加深人們的這種印象。
皇帝在頒給各國的《絕高麗朝貢詔》里說得清楚,高麗心存僥幸,詐詭無信。大唐千里緝兇、拿到長安來處決,昭示的,是大唐旗幟鮮明的態(tài)度。
不過她聽說,今天為了金煥銘之事,朝中專門罷朝一日,長安城萬人空巷、能動的人,好多都擁去子午峪了。
各國的使臣們、朝中的大臣們去的也有不少,而且只要有興趣,誰都可以射金煥銘一箭。
想不到金煥銘向來是拿毒箭去射別人,而且攜技自狂,到頭來一下子被射這么多箭,也夠窩囊的了,更窩囊的是,被人從自己的防城中捉到這里射死。
兩人在衛(wèi)國公府耽擱了一個多時辰,再留下去,李靖就該留飯了,于是起身告辭、回永寧坊來。
麗容、麗藍上午去了中書舍人王前明的府上,將行苑南山的地契退給了王大人。回來時,身邊也沒有外人,麗容表示了對柳玉如的不滿:
“姐姐,她一定是不想看我們有些成就、搶了她的寵,又在峻那里吹過什么風。難道我們置辦些家業(yè)、地產也有錯?真是大驚小怪!”
又說謝金蓮,“我看謝金蓮就是讓柳姐姐降伏住了,替柳姐姐頂缸、出頭、打小報告,什么事都干。自己都生了兒子了,還怕她什么?!”
麗藍心里認為柳玉如不是妹妹說的那樣,她跋扈是有一點點跋扈,但平時對姐妹們也算寬容,而且她只是謹慎罷了。
“麗容,依我看,這次的事她并未如何如何,看起來她也緊張,怕我們吃了委屈……”
“哼,那是她擔心自己罷了,怕峻發(fā)作起來,別人懷疑到她頭上。不過我是看出來了,越怕越被她揉搓,到最后就成了謝金蓮那個熊樣子……哼!等我也有了兒子……”
路上,她們遇到不少由子午峪返城的人,有上次到永寧坊串門的官眷見了她們,立刻停車與二人打招呼,“七夫人、九夫人,難道你們沒去看熱鬧?”
麗容不以為然地道,“不過射個人,有什么好看的,當初在白楊河,我和尚書令去輪臺縣,大晚上的在樹上,摸著黑就……”
對方掩嘴而笑,“七夫人,就什么?”
麗容嗔道,“夫人,你想什么了!那時我在樹上睡覺,他便在樹下不遠指揮一場大戰(zhàn),射死的人更多!”
對方連忙解釋道,“哦!那便是我想到別的上面去了!果然是尚書令府上的夫人,見的大場面就是比我們多!”
對方還談到了上午在子午峪的盛況,金煥銘被綁在思摩將軍墓前約十五步遠,先有長安的十幾個官員上去射他,然后是外國使臣也有十幾個上手的。
她說,“期間有件事已經傳為笑柄了,福王李元嬰從福州到長安來了,他也去子午峪了。”
“如何?”麗容和麗藍問。
“七夫人你知道,此時那個金煥銘身上已中了十多箭了,仍然在那里挺著胸脯子,眼睛還能眨。福王殿下上去,先在十五步上射了一箭,箭掉到金煥銘的腳前,沒射中。再往前走到十步遠,這一箭還是沒射中,第三箭時福王都走到七步遠了,他居然還是沒射中!王爺臉臊得像紅布似的!”
最后是頡利部的三千騎兵上去,每上去一人,便高聲對金煥銘說,“我是代頡利部可汗、兵部尚書、思摩大首領還你這一箭!”
而他們的射技本就不錯,在這樣的距離上就更不必多說了。
前頭的人故意不射金煥銘的要害,直到幾百人射過后,金煥銘身上已經像刺猬了,他還在喘氣。
麗容聽了,撇了撇嘴,與麗藍往回走。
心說,這個福王也真是不堪,有什么事大老遠的非從福州跑過來現眼,怎么七步遠還射不中。
麗容尋思,要是這么近的話,就是她與姐姐上去也不會失手的。
兩人回府時,謝金蓮迎上來問,“麗容,把地契送還王大人了?”
麗容沒有吱聲,拉著臉回自己屋里去了。
謝金蓮站在當地眨著眼睛,被麗容甩了臉子,也說不上有多少尷尬。她站了一會兒,就又跑到柳玉如的屋里去了。
高峻和思晴回府不久,府門外有人通報,說頡利部三千人已大多返回了夏州,金煥銘的尸身被他們挖個坑,埋在了思摩大首領的墓地下手。
跪著。
而他們說,怕三千人都跑到永寧坊來亂糟糟的,不尊敬,因而只派了五個人過來向公主、尚書令及夫人們辭行。
高峻連忙請進,吩咐府上擺宴、款待這些人。
正說著,龍興牧場的五名護牧隊也到了,來拜見總牧監(jiān)。
身為牧場中人,他們到長安的最大心愿,便是親眼見一見他們的總牧監(jiān)。這位大唐牧業(yè)的首官,此時在他們每個人的眼里已如一個神話了。
從子午峪趕回城中來時,人們對這五名龍興牧場的護牧隊表達了充分的尊敬,不簡單!他們年紀最大的不過二十二、三歲,最小的只有十**,但已經做出這樣驚天動地的大事來了。
這五位護牧隊發(fā)現,總牧監(jiān)比他們也大不了幾歲,英俊,孔武,目光很明亮,不知怎么就會給人以信心。
總牧監(jiān)對他們也不嚴肅,大大咧咧請他們入席,問他們龍興牧場眼下有多少馬了,有沒有下馬駒子,野牧時最遠到過哪里,問他們平時訓練都練什么。
一會兒,酒席都擺上來,四夫人思晴已經在座,與夏州的五人說話。
總牧監(jiān)吩咐管家,“你去請夫人們過來做陪。”
這就更是有面子了,不論夏州來的,還是龍興牧場里來的,誰都知道尚書令府上的夫人們個個不同尋常。
不大一會,這些女子們都到前廳來,人們紛紛起身見禮,簡直有點眼花繚亂了。
尚書令一一給這些人引見他的幾位夫人,于是每個人都認得了哪個是柳夫人、哪個是謝夫人,哪個是樊夫人,暗暗驚訝怎么這么多品貌出眾的女子都到一座府第中來了。
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她們個個對牧場不是外行,連那位不怎么說話的六夫人一開口也不外行,問他們龍興牧場有多少群。
當有人說了數目之后,六夫人說,“哦,真是不少,有兩千四百匹了。”
高峻說,“你們頭一次到長安,我便做你們魯牧監(jiān)的主,允給你們五天假期,在長安好好玩一玩。”
這就更好了,以前,他們有的人只到過平壤城,以為那便是規(guī)模不小了,但與長安比起來,平壤城居然連做小弟都不夠格。
總牧監(jiān)都發(fā)話了,魯牧監(jiān)當然不敢有意見,他們也就沒有了顧慮。
桌上的氣氛很熱烈,有人起身,端了滿滿的酒敬總牧監(jiān)的夫人們,先是龍興牧場五人敬酒,然后夏州來人也敬,柳玉如等人都很給面子,每個人前前后后都喝了十多杯。
高峻怕冷落了夏州來人,便笑著問他們,“你們可都搬家了?”
這些人紛紛說搬了,夏州的崔元禮大人將頡利部遷來的牧戶,年紀大的安頓在城內,而他們這些年輕的都安頓在夏州城外廓區(qū),房子都是工部大員親自督辦著建造的,別提有多好了。
尚書令說,下一步,他想在頡利部原來的地面上再興建五到八座牧場,北漠突厥馬種耐力好,又有豐富肥沃的牧草,以牧御邊,一舉兩得。
夏州五人便紛紛請戰(zhàn),請高大人允許他們將來到牧場中護牧。
大唐的護牧隊名聲在外,先是天山牧,接下來是龍興牧護牧隊,一東一西居然都是牛氣哄哄,能做護牧隊員,簡直就比當個伙長、隊正還覺的牛氣。
人們說到了福王射箭的事,高峻一邊琢磨,李元嬰到長安來做什么,隨口又問這些頡利部的來人,“前次嫁過去的女子們如何,真有些便宜你們了。”
桌上的氣氛再上一個**。
有人道,“總牧監(jiān),這些人當然不錯了,勤快懂禮,模樣也好,在夏州,都要羨慕死好多人!不過今天到了永寧坊,我回去再也不敢顯擺了。”
“為什么?”高峻笑著問道。
“因為高大人的幾位夫人個個美貌萬分,宮中的王妃又能什么樣?那些宮人們就更無法比了!而高大人還這樣謙虛!”
又有個夏州來的人,對座間的一位同伴道,“而兄弟你就好了,夫人總算占住了一頭,她要上山去砍柴,就比個小伙子還能背,真是羨慕人呢。”
但被提到的小伙子立刻顯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來。
尚書令忙問其故,而柳玉如、樊鶯、崔嫣、麗藍等人也看向他,猜測他一定是分到了一位模樣丑些的。
小伙子說,“高大人,柳夫人,我們平常的人家,娶個夫人倒不求什么相貌,我夫人真像他所說的,身板子也結實,干活是把好手,里里外外就比我還能干,我又怎會羨慕他們呢?”
麗容低聲道,“口不應心,那你還不高興什么呢!”
那人道,“七夫人你誤解了,就是因為我夫人做得太好了,我爹娘和我,都對她極為喜歡。”
但只是她好像有過什么仇家,前些日子還跑到夏州去尋仇,雖然她有驚無險,但鬧得全家都提心吊膽。
高峻有些奇怪,“一位宮人罷了,一般年幼時即入宮,能有什么仇人?”
那人要求著來高大人府上,就有打算說一說此事,正好同伴提到,便從頭說了出來,
“高大人你說得不錯,依小人看她的仇人就是宮里來的。”
有一次,他的新婚夫人獨自上山砍柴,平時她也是一個人去。但這次就有四名男子湊上來,先說是問路,她指給他們。
而這些人問過了路卻不走,又問她姓名。
這是個大大咧咧的女子,便告訴了四人,然后俯身砍柴。
但這四人冷不防地躥上來,一個人摁腿、兩個人各抓了她一條胳膊,剩下的那人一下子、便將一根繩索套到了她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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