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6章 無師自通
王蘇蘇不依他這樣簡單的評價,偏讓他再應和一首出來。
他想到了墻外使鐵槍的年輕人高聲叫過的“舍雞”,便搖了搖頭,提筆思索了片刻,寫道:
怪得犬驚雞亂飛,美女布衣柳葉眉。阿誰亂引誘人態,牽起亡人思不歸。
他在借詩暗指幾天前,南曲被人擾得雞飛狗跳,原來是兩位喬裝改扮、身著布衣的美貌女子。
是誰惹得他時常想起自己的亡妻長樂公主呢?而且一想起公主來,就連連綿綿地不能擺脫思念的情緒。
但王蘇蘇看了還是不依,“大人所寫,字面上倒是應和了我的,但明明我寫的是大人,大人寫的明明不是我!思念的也一定不是我了!”
……
這一次,李治到翠微宮看望皇帝,父子二人在翠微殿談了許久。李治將近些日子朝堂上的事情一件件說與皇帝聽,征詢皇帝的意見。
對于高麗戰事,皇帝更傾向于兵部尚書高峻的意見。不消說他也看不上那片貧寒之地,眼下大唐以兵養兵,花費頓減,皇帝更想再玩高麗一兩年。
大唐幾次討伐高麗,動用的都是幽、營、遼州之兵,而未從國內其他州府抽人,這與隋代舉傾國之力出征討伐是大不同的。
隋煬帝動了國本,動轍興兵百多萬,軍需耗費無數,這才有后邊的大亂。
一把鑌鐵劍二百文,一桿橫刀兩千文,棉鞋一雙二三十文……一百萬人總不能光著腳、空著手去討伐。人人一雙鞋、一口刀,吃的呢?穿的呢?那是多少錢!
眼下的大唐東北部并非鐵板一塊,在遼州之北,奚、契丹、室韋等部落,眼下看大唐蒸蒸日上,表現得還算和睦,各部族首領都表達了對大唐的良好愿望。
但那是以兵威為后盾的!
占了高麗,便須駐軍,而營州和遼州是最便利的出兵之地,從幽州派人過去都有些遠了。但如此便加大了這兩州的負擔,使遼州一帶布防空虛。
皇帝點頭道,“就按兵部部署,高峻甚合朕意。但英國公如此冒進,兵部可在朝堂上說過什么沒有?”
李治道,“兵部高大人沒有過多說英國公什么,反而表示出了極大的放心,但他對水路牛進達有些安排,讓他在七月速取一城,然后按兵不動。而且還傳信新羅,讓新羅女王在后邊呼應。”
皇帝又點點頭,看來高峻還是很穩當的,他想促一促蓋蘇文,讓他主動乞和。而且高峻還照顧了李士勣的面子,只從另兩方面下的手。
但皇帝倒想看一看、這兩位前后的兵部尚書真刀真槍地沖突一把,那會是個什么情形,他好再從中看個仔細。
太子當然要說發生在長安的那件大事情,高峻府上的管家高白,拉著上百號的人,砸了平康坊的南曲玉紅箋,暴打了萬年縣的捕頭以下二十多人,并把他們捆起來,起因是玉紅箋妄圖強留兵部尚書府的五夫人。
皇帝最近的狀態不錯,聞聽眼睛一亮,“又是這位五夫人,朕記得她是姓崔,上次高峻奪朕御用的琵琶,好像就是為了取悅這位五夫人。”
太子稱是,然后皇帝再哼了一聲道,“平康坊,真要把務本坊的那些親王們教導壞了!”
太子連忙道,“父皇,孩子兒得知……我的那些兄弟們去得倒是不多……去的大多是……我的那些小皇叔們。”
皇帝聽了就不再深說。
高祖皇帝在玄武門事件之后,退居為太上皇,把朝政交與了現任皇帝。
但他閑下來沒有事情做,也就是躲在后宮里,吃些壯陽的仙丹、日夜與那些妃嬪們鶯鶯燕燕地纏綿,臨死給太子李治生了不少的小皇叔。
皇帝對這些人倒是慷慨,夠了年紀便封王。眼下,這批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讓他們陷在溫柔鄉里不見其他,倒是讓人放心得很。
“竟敢惹到了五夫人,他們也算是膽子大得很了!”皇帝問,“但是高峻可曾為此事親自出頭?”
李治道,他沒有,但大張旗鼓地出面感謝了長安縣、清心庵。因為這兩方面在五夫人失蹤期間,曾出動人手四下里冒雨幫著找尋。
皇帝道,“那就砸得好,我們不必管。”
太治也算看了個大概,凡是高峻做出來的事情,在父皇那里就是好得很,也不知是高峻做得真是恰如其分,還是父皇偏心。
太子再提到了對高峻八夫人蘇殷的按排,這是他自己做主定下來的。
然后皇帝說,“正該如此,一個女子也不大容易,不必讓她多么操勞,這個安排也算是我們對她的一點補償……”
皇帝又想起來,那個武才人,自從在上次的雨天、自己吩咐她可以宿在太子的安喜殿之后,已經許久不曾在翠微宮看到她了。
他想就此與李治再說一下、自己對武媚娘將來去向上隱約的打算,但又覺得不大好開口,因為他始終料想不到柳玉如會是什么反應。
上一次房玄齡的夫人為這種事鬧過一次,那是皇帝大度沒有計較。第二次在山陽鎮,這位柳夫人因為家中塞入個太子妃,差點沒有耍出門去。
皇帝以為此事不大周圓,他心中決定,此事一定要慎重、再放一放。
大不了將武媚娘及后宮那些閑置的適齡女子們直接放出宮去,人人給些津補,讓她們自行嫁人。老師父所言真是不錯,清心寡欲少些占有,便是功德一件,何苦讓她們在宮內苦熬青春。
轉眼天就黃昏,而最近的調養讓皇帝認為,他是可以少量喝些酒的,于是吩咐在翠微殿擺宴。
在太子別宮,才人武媚娘正在教她新認的楊妹妹念書認字:
“周有天下,其理三百余年,及至衰微,又三百余年。賢圣莫續、天子孤弱、號令不行。諸候恣行,以強凌弱,以眾暴寡。田常篡齊,六卿分晉,并為戰國。于是強國務攻、弱國務守,此人間之始苦……”
這段話只是幾句開頭,但她們已經念了半日。開始時還行,武媚娘教她幾句,她跟著念幾句,但只知其音不知其意,很快便讓她扯到旁的事情上去。
然后閑扯了一陣子,再回來從頭念。
到傍晚時,武媚娘已經累得不知說什么好了。
太子走時曾說讓自己教她認字。那么至少,待太子再來的時候,這位新收的學生要有些收獲才成。
晚上時,姐妹兩個簡單吃了飯,武媚娘再要教她時,這位敢瞪著眼睛跳崖的女子便畏字如虎,說什么也不學了。
武媚娘道,“你不學,那將來如何侍奉太子殿下讀書?說不定一生氣,他就放你出去不再管你了。”
楊姓女子央求道,“姐姐,可不可以明天再學?”
武媚娘無法,兩人收拾一下,就在安喜殿寢室里擠在一張床上躺下。
皇帝金口玉言,既然在上次的雨天說過她可以宿在安喜殿,陛下的近侍也一定會如實記錄下陛下的口旨,那就不成問題。而且太子這些日子一直沒過來,這就更沒問題了。
只是在她們剛剛相擁著躺下不久,便有宮人跑進來回稟,太子從翠微宮、陛下賜宴之后擺駕安喜殿!讓她們速速想辦法!
兩人驚得都是一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太子這是酒后要來他的別宮里休息的,但她們兩個霸占了寢室!
此時就算現穿衣服起來也不大來得及,因為寢室外已經響起了太子微微有些踉蹌的足音!
于是,這個學生最先比她的老師醒悟過來,摸著黑、把床邊扔著的不知是她的、還是武媚娘的衣服團起來幾件,跳下來就要往床下鉆。
但武媚娘拽了她、急促地道,“你急什么!”她便飛快地把懷中的衣服塞給了老師,再撩起床下的簾子助她藏進去。
她剛剛直起身,寢室的門便開了,一片燈燭之光從門外灑進來。
太子微醺著站在門口,身后的宮女們舉著蠟燭,燭光倒襯出太子挺拔的身軀,她們吃驚地看著這個只穿著一件肚兜的女子。
她無所適從,從床上胡亂抓起那件剩下來的裙子往身上套。
太子笑了,搖晃著沖身后的宮人們擺擺手,讓她們退下。又問她,“寡人曾親手登樹救過你一命,但尚不知你名姓。”
她低聲囁嚅道,“回殿下,奴婢姓楊……楊立貞。”
太子明明看她身上穿的裙子,好像并不是她這種身份的人該穿的,但他仔細地揉揉眼睛,以為是自己酒過量、眼迷離著看錯了。
楊立貞低著頭、要從太子的身邊潛出去。也不知道該不該與太子請辭、如何請辭,武媚娘并未教她,但她知道此時不該在這里。
但太子道,“寡人頭痛得很,你替寡人揉一揉罷。”
她只好站住,再輕手輕腳地扶著太子坐到床上,協助他仰躺下來,然后俯著身子替他揉太陽穴。太子拍拍床沿,“你坐下,”她便局促地坐下來。
太子閉著眼睛問,“你怎么在這里?”
她回道,與武才人學字,學得晚了。
“那她呢?”太子問。
“回殿下,才人她……她早就離開了。”
李治放了心,將手一伸,隔著順滑的裙子搭到她的大腿上,隨后肆無忌憚地鉆進去、在上邊掐了兩下,并從她繃緊著的肌肉上察知了她的緊張,不像當初由樹上扛她下來時那般綿軟。
他還不算完,那只手上下游動,熟練地順著腿根再跑到了上邊,絲毫也不顧及她的感受。
她一動也不敢動,一位刺史級別的高官,就能讓她嚇得一動不敢動,別說一位未來的皇帝——這可是未來的皇帝呀。以前一個皂衣差官都能嚇傻半條的街,別說太子!
她的所有跟羞恥有關的不安、以及拒絕的意識,在巨大的權威面前通通不知所措、根本就找不到北了。
在太子一下子扳倒她的瞬間,她甚至還想到,黔州刺史,也許自己以后有了機會,可以直視著他、質問他當日的不軌之舉,問他還有沒有廉恥、而不必再害怕他什么。
而且,似乎,以前,她這個丫環出身的小女子連想都不敢想的報復念頭,仿佛也有了些著腳之處。
于是楊立貞有些無師自通地低低呻吟起來。
……
魯小余去龍興城牧場上任前,專程到永寧坊兵部尚書府來見高大人。高大人給他下達了龍興牧場建設的目標:
一是訓練馬匹,令它們適應未來高麗戰場上的環境,二是組建一支像西州天山牧那樣的護牧隊,而且還要有所發展,人員與武器的配備,一定要適應未來在高麗地形上戰斗的需要。
魯小余從天山牧所帶的兩個人,是他手下兩個最得力的分隊長,其中就包括一同由雅州跟過去的孫伙林。他打算帶他們去龍興牧場做副牧監。
高大人完全同意這樣的安排,對于手下在人事上的安排,他從來都是大撒把。高大人只習慣安排老大,然后沖他要結果。不但如此,兵部尚書再給了魯小余一個人,這人是高舍雞的父親,高成相。
高成相是高麗古林城城主的兒子,但城主在與蓋蘇文火并的前期就被干倒了,若非不能再站腳立足,他們不會跑到這里來。
魯小余喜歡使大槍的,看他再耍過了一遍大鐵槍,魯小余就感謝高大人又給他找了位幫手,當時對高成相說,要讓他做龍興牧場的護牧隊長。
隨后,魯小余帶著三人起身、直赴龍興城。
高舍雞就不必再跟著他父親了,二夫人謝金蓮給他專門找了位先生,就在高白及下人們所住的偏院里,專門給他開了間私塾。
反正謝金蓮也想了,家大、業大,不在乎多一老一小兩個人的口糧。
而且高甜甜也需要一位先生。再過三年,高雄、高壯他們也要讀書,正好高舍雞可以給府上的幾位小公子們做個伴讀。
高麗的戰事不溫不火,許久沒有戰報送上來,兵部高大人的府上平平靜靜的,有時響起教書先生呵斥高舍雞的怒吼。
他用戒尺“叭叭”地打桌子,對高舍雞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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