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上路，路過交河縣衙時，高峻先進(jìn)去一趟，縣令劉文丞慌忙跑出來迎接，“都督大人，怎么來得這樣突然！下官也沒有個準(zhǔn)備。”

　　交河縣正是西州轄境內(nèi)一縣，高峻正管。見到劉文丞之后，他只問了一個問題，“陳捕頭高就、去了沙丫城金礦做了管事之后可曾回來過？”

　　劉縣令道，“高大人你可問著了，陳大人這兩日恰好在交河，你若想見他，下官這就給你找他過來。”

　　高峻哈哈一笑說不必，暗道自己在交河縣并無什么對頭，那么吃飯時偷偷揚(yáng)土的也就是這個人了。他搖頭道，“我沒事，只是有點關(guān)心他，不知在沙丫城這些日子，陳大人的氣色怎么樣？”

　　劉文丞道，“下官這倒沒有注意，不過昨晚下官和陳大人剛剛喝過酒，看他的氣色倒沒什么大變化。”又說了幾句話，高峻起身告辭，而劉縣令送高大人回來，不知他忽然問這些是什么用意。

　　田地城駝馬牧場的大牧監(jiān)王允達(dá)陪著總牧監(jiān)到城外的牧草場去看了看，紫花苜蓿長勢喜人，一望無際的草場綠浪翻滾，高峻都快不認(rèn)得以前那片沙礫遍地的地方了。

　　但王允達(dá)說，最近半個月不知什么原因，水渠中的水突然就少了四五成

　　“到沿途去看過嗎？有沒有什么地方截流？”

　　王允達(dá)道，“我兄長曾經(jīng)帶人沿著渠道走過一遍，從古屯城東谷守捉、一直到庭州沿途沒有人截流，誰都知道那是天山牧草場的水源。”

　　“這就怪了，天氣越來越熱，難道一路上都曬干了？”

　　王允達(dá)搖頭，“水渠多是在山陰處經(jīng)過，只在進(jìn)入庭州地面才暴露到太陽底下，再說天氣炎熱，山上的雪水不是化的更多？”

　　此事涉及到田地城這片西州最大草場的收成，高峻要親自去看個究竟。

　　但王允達(dá)說高大人帶的人有些少，才六個護(hù)牧隊，算上高峪二哥也總共八個人。都督說，“只是沿途走走，又不是去打仗。”

　　再從庭州城下經(jīng)過時，就碰到了庭州長史王達(dá)。高峻笑著拱手道，“王大人，本不想打擾你，因而沒去城中。”

　　王達(dá)從當(dāng)陽縣回西州后，氣色轉(zhuǎn)變很大，又回到之前那個白面黑須的模樣。他笑著說，“下官早就看出來了，高都督是微服出巡。但你那匹炭火寶馬，讓下官在城頭便認(rèn)出高大人了！”

　　王達(dá)決定再隨高大人走一趟，于是從庭州守軍中撥出騎兵六十人，打了庭州的旗幟隨行。這支小小的隊伍沿著渠道打馬飛馳，王達(dá)本是武將出身，騎術(shù)不在這些人之下，因而很快到了古屯城谷東守捉。

　　一路上，高峻并未看出什么異樣，王達(dá)開挖的水渠起點就在這里，再往上，便是山上流下來的幾條溪水在這里聚匯。

　　守捉使正是高讓，他是被高峻從赤亭守捉拉過來的，上一次在高峻殺到乙吡咄陸部去時，高讓曾經(jīng)帶了守捉土城里僅有的三十來人，阻住了原來浮圖城少城主稚臨父子從背后插過來攪局的八百人馬。

　　但時過境遷，此時浮圖城已經(jīng)變身為大唐庭州，原城主阿史那薄布父子已化敵為友，因此這處守捉，也只剩下了在庭州至白揚(yáng)河牧場一線維持道路治安的任務(wù)。

　　高讓對大都督說，“我們這三十來人都快跑不動路了！”

　　高讓說，“山上淌下來的幾條溪，水忽然都變少了，一月前有條溪還可跳下去洗洗澡，此時就只能洗腳了。”

　　高峻說，天黑了，先在守捉休息一宿，明天一早我們上山去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高讓在守捉里留了十人，又親自帶了剩下的二十人、攜帶著爬山長索同行。高峻率眾人沿一條溪道最深的河谷上山。開始時山勢舒緩，但越走兩邊的峽谷越巍峨險峻，有的地方抬頭只見一線天色，古木遮蔽，人馬只能單騎通過，但氣溫卻越來越讓人適意的清爽。

　　傍晚時，他們拉著馬、攀上最后一段陡峭的山崖，眼前一下子開闊起來，腳邊便是一片明亮的山頂湖泊，湖面如鏡，是由四周高山上融化的雪水在這里積蓄而成的。

　　但由這里、流向山下守捉方向的湖岸想是不久前剛剛讓人加高過，幾乎切斷了來時山下幾條溪水的水源。只在湖面蓄到更高水位的時候，田地城方向才會有更多的水。

　　這樣看來，是有人故意為之了。

　　不遠(yuǎn)處的湖對岸松濤陣陣，忽然刮過來的一陣山風(fēng)將隱約的說話聲順風(fēng)傳送過來，但高峪等人卻聽不懂。

　　高峻說這一定是乙吡咄陸部的人，但他也只是憑著以前的記憶，從對方說話的語調(diào)上做出的判斷，對方說的什么其實他也聽不懂。

　　不過，庭州來的人當(dāng)中有個能聽懂的，小伙子說那些人說的是吃飯，要開飯了。高峻示意眾人就近隱蔽，點手叫過兩名護(hù)牧隊，讓他們帶了此人到對岸去察看對方虛實。

　　高峪從未見過這樣的陣勢，首先就有些緊張，連大氣也不敢出。不過他看到，不論是兄弟、還是王達(dá)和高讓等人都十分鎮(zhèn)定，這才慢慢地把狂跳的心平穩(wěn)下來。

　　但是等一名護(hù)牧隊帶著庭州兵回來，聽了他們的稟報之后，高峪的心再度狂跳起來。

　　湖對岸的森林里有兩座木柵營寨，其中一座寨子規(guī)模稍小，屯積的是糧草，看樣子有幾十人把守。

　　南邊百步遠(yuǎn)另一座木寨就大多了，但寨柵比這邊低，屯的是胡兵，人數(shù)一時不能確定，但他們大略地數(shù)了數(shù)寨內(nèi)的帳篷頂，有二十多座。

　　護(hù)牧隊員向高大人回稟說，此時這些人正在第一座木寨前的空地上用飯，而且還有從南邊更遠(yuǎn)處趕過來的人也是來用餐的。但他說，南邊來的人不像是兵，而是一些工匠。

　　高大人說，“這里山南邊是焉耆、山北面是古屯城和大唐守捉，都是我們的地盤，怎么乙吡咄陸部的人卻偷偷從山頂插入到這里來，看來阿史那欲谷也干旱的要命了！”

　　二哥問，“那個同去的護(hù)牧隊兄弟呢？怎么沒回來！”

　　高峻替那名先回來的護(hù)牧隊員答道，“那小子躲在樹叢中看饞呢，順便數(shù)數(shù)有多少人吃飯。”

　　二哥高峪好像并未聽回來的護(hù)牧隊員說另一人在干什么，他甚至以為沒回來的人遇到了危險，聽了兄弟的話，高峪仍有些將信將疑。

　　高峻并不解釋，反倒是谷東守捉使高讓，低聲對高峪道，“那人若是有危險，回來的人一見高大人必會先說這事。他沒急著說，當(dāng)然那位沒危險了。”


　　(https://www.dzxsw.cc/book/102342/537124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