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找到府中的幾個曾經(jīng)護送夫人去過山陽鎮(zhèn)的護衛(wèi)，假裝不經(jīng)意地問起夫人第一次的遇險經(jīng)過。

　　有護衛(wèi)對刺史說，“大人，那一次可真是好險！暗處不知有多少個賊子，而我們忙于應敵，只把夫人的安危托付到李引大人一個人身上。”

　　刺史有些后怕地問，“有多久呢？我是說夫人與你們這些人失去聯(lián)系有多久呢？”

　　護衛(wèi)回憶著道，“大人，真是讓人擔心，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夫人、丫環(huán)和李大人三個才在郎州一位官員的護送下與我們匯合的，與遇賊的地方差出去五六十里路！”

　　整整一夜的功夫，這三個人不知所蹤、脫離了護衛(wèi)們的視線。那么，真像她們所說的那樣，深山遇到了狼群？

　　如果這個故事有虛假的成分……剌史的心頭不由得一疼，不敢再往下想。對于自己的夫人，任何一點點沒有根據(jù)的猜測都是不應該的。

　　刺史再找個機會叫過了丫環(huán)，夫人離開黔州去長安，再一次把她的貼身丫環(huán)留下來，這一點就讓刺史大人稍稍的再恢復了些自信。但西州的來信讓他堅持著、把這件事接著探究下去。

　　他先關切地問這個丫環(huán)，與李引大人是不是天天見面，丫環(huán)難為情地道，“老爺，李大人那樣忙……”

　　刺史和藹地對她說，“夫人的心意我知道，李大人曾經(jīng)救過夫人的命，本官也極為贊同她對李大人的想法，你只須大膽接近他，他敢不應承著你，本官也不答應！”

　　丫環(huán)高興起來，她不好順著老爺?shù)脑捦�下說自己的事，但刺史的態(tài)度顯然又讓她吃了一顆定心丸，于是她語調興奮而且略帶后怕地回憶說：

　　“可不是么老爺，那次在山里遇到狼群，可把我和夫人嚇壞了！都辯不出有多少只，只看到一片綠螢螢的狼眼睛！而且夫人的腿還負傷了，流了好多的血，跑又跑不動，全憑了李大人。”

　　她說起李引連連射殺那些黑鴉、嚇跑狼群的經(jīng)過。

　　刺史再問，“夫人的腿……”

　　丫環(huán)道，“夫人的腿是在躲避賊人時，摸著黑在山石上撞的！我只看了一眼傷口就不敢再看！幸虧李大人在場，他取了水，為夫人沖洗了傷口，用嘴吮出里面的血污……”

　　“然后呢？”刺史問。

　　“然后，我們才發(fā)現(xiàn)不知撞到什么地方來了，四下里無人，夫人又走不動，只好李大人背著了。但我也背了不少的東西，有李大人的刀和弓、箭壺，”

　　“你們也真不小心，怎么就與那些大隊走散了呢！”刺史埋怨道。

　　丫環(huán)說，“當時形勢危急，四處都有賊人闖到，辯不清有多少！箭也亂飛，當時就有一支射到李大人的胸上，但卻彈掉了，可也把夫人嚇了一跳，脫口叫他……”

　　“叫什么？”

　　丫環(huán)話到嘴邊，忽然感覺刺史大人今天問的過于詳細了，按理說這樣陳年爛谷子的往事，他早該與崔夫人問明啊。

　　她也知道刺史那些點點滴滴、令夫人不快的事情，更知道夫人脫口叫李大人“李彌”這件反常的事一定不能出自自己之口。

　　于是機靈地回道，“能叫什么？夫人當時驚聲叫，‘李引，你中箭了！’但吉人自有天相，李大人的胸前恰好有一塊碎銀子、替他擋下了箭，不然豈不是致命。”

　　丫環(huán)神色上一瞬間的遲疑瞞不過極會察顏觀色的刺史，高審行知道再也不能問出什么了。他示意丫環(huán)離開。

　　丫環(huán)有所隱瞞的述說，已經(jīng)有幾處地方令他感到不舒服。夫人從山陽鎮(zhèn)返回的季節(jié)，正穿著薄薄的衣裙，不然她被裙子遮住的腿也不致于撞得血流不止。

　　但李引，就是撩開夫人的裙子、俯下身湊上去、用嘴……吸吮！然后再背著她、從天黑一直走到第二天的中午，而他們一路上總不能不說些什么！

　　說了什么呢？刺史不會知道，就連丫環(huán)大概也聽不到他們說了什么，自己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他匆匆起身，趕去都濡縣印證夫人的第二次遇險。

　　刺史只帶了兩名親衛(wèi)，重點是帶足了銀子，看望已故同僚劉端銳的遺孀。

　　高審行把親衛(wèi)也留在王夫人的院子外邊，只是自己走了進去。王夫人和女兒劉小姐受寵若驚，連聲說崔夫人剛剛才來過，刺史大人就來看望，而且又帶來的銀子！！

　　高審行馬上明白了夫人過來的用意，原來她也在印證自己的行蹤！

　　刺史簡略地詢問了這對母女的生計，與她們聊些家常，順帶問起了她們與夫人在盈隆嶺上開荒的事情，然后再問起了夫人墜崖的經(jīng)過。

　　這對母女的述說就比丫環(huán)繪聲繪色聲繪色的多了，刺史大人足足在這對母女的屋中坐了小半天的功夫，她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而且王夫人還數(shù)次嗔怨自己的女兒，怎么不給刺史大人續(xù)茶……然后劉小姐款款地、有些羞澀地走上來，俯身在刺史大人的面前倒茶。

　　而高審行此時的心都被一撥一撥的酸醋填滿了。

　　一位刺史夫人，竟然當了許多人的面、同時給王夫人和她的女兒推薦李引，且不說這個舉動的本身就是一種極不尊重的、極不符合一位刺史夫人的身份――她不是一直在搓合李引和丫環(huán)么！

　　難道這只是她的一種姿態(tài)――虛張聲勢地掩蓋自己與李引的某些事？也難怪李引與丫環(huán)的事情遲遲沒有進展了！或者說，丫環(huán)也在故意配合著夫人的舉動。

　　崔氏，在盈隆嶺上遇險前的舉動，有著明顯的折磨李引的意味――她們在一邊說說笑笑，讓李引干完那么大一片地方，然后只給他點心、不給他茶水，還說他是“娘們”！

　　這是什么心態(tài)！恨他不能像個爺們那樣地勇往直前么！！

　　高審行滿腔悲憤地從王氏夫人的家中走出來，在跨出她家門時，刺史的腦海中還在想象著，李引從懸崖下背夫人上來時的情形。

　　她緊緊的摟住了李引的脖子，而且王氏說，他們二人剛剛從崖邊冒上來時，崔氏的兩條腿緊緊的盤在李引的腰上！她上來后一句話都不說，而且王夫人說，夫人上來時仿佛臉上還有淚痕未干――她猜測刺史夫人大概在崖下嚇哭過。

　　然后，李引當了另三個女子的面、當著一位車夫的面，轉身解下她腰間的繩子，一聲不吭地轉身、等著她再一聲不吭地伏身上去、背她下崖……

　　在高審行心幕中，一直以來都像是荷花一樣孑然自潔而且孤芳的妻子，在他不知不覺中，八成被李引這只面目丑陋的蜻蜒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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