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導演班教室。

　　學員們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準備迎接班主任的第一堂課。

　　班主任神色威嚴地站在講臺上，外表看起來40多歲，脫發嚴重，頭頂露出光溜溜的腦皮，好像一顆油光發亮的雞蛋。

　　學員們互相用眼神交流，不乏有人嘲笑老師的禿頂，卻沒人敢說出來。

　　易佳伊看著羅莉莉手里的小魔杖，蹙眉道：

　　“莉莉，就算你想找到那個砸你的兇手，也不用整天帶著美少女戰士的變身器出門吧。”

　　羅莉莉糾正道：“不是變身器，這是魔杖！90后都看巴拉拉小魔仙，80后才看美少女戰士。佳伊姐，你暴露年齡嘍。”

　　易佳伊瞥了她一眼，但老實說，這個小魔杖跟她的蘿莉屬性倒是相得益彰，絲毫沒有違和感。

　　羅莉莉掃了一眼后排的空座位，四下搜尋李清歡的身影，卻沒有找到。自從得知李清歡是曾經叱咤手游界的“一夜之歡”，她就一直想找機會見識一下這位“神醫”的本事。

　　“奇怪，鐵拐李，今天怎么沒來？”

　　易佳伊“噓”了一聲，示意她別說話。

　　然而，講臺上的班主任耳朵很靈，突然道：“那邊擺弄玩具的女同學，已經上課了！”

　　羅莉莉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收起小魔杖。

　　幾個男生捂嘴偷笑。

　　羅莉莉狠狠瞪了那些男生一眼，嬌嗔道：“看什么看！小心我用魔法光環把你們變成豬！”

　　幾個男生低頭不語。

　　中年男人敲了敲黑板，嚴厲道：“不管聽沒聽見上課鈴聲，只要我站在這里，這堂課就開始了，再進來的都算曠課。曠課超過兩次的，直接開除！”

　　同學們面面相覷，從沒聽說關系戶云集的御龍影視培訓班，還有“開除”這種說法。

　　中年人不帶任何語氣地說：“按照培訓班的課程安排，接下來半個多月的基礎課由我來教。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導演專業的老師，也曾擔任過北影在校生的輔導員。今年，我被臨時調來擔任你們的輔導員，相當于你們在導演班期間的班主任。我姓鄭……”

　　說著，中年人轉身寫下自己的名字。

　　學員們看了看黑板，一個個都忍不住笑了。

　　羅莉莉抬頭掃了一眼，只見黑板上寫著三個字：

　　鄭方行。

　　羅莉莉失笑道：“哈哈，正方形？還三角形呢。”

　　鄭方行緩緩轉過身來，俯視臺下的學員們，陰沉道：“你們對我的名字，有什么意見嗎？”

　　學員們都不說話了。

　　鄭方行環顧教室一圈，板起臉說：“我看過你們摸底考試的卷子，真是慘不忍睹！你們答得好與壞，并不重要，但從大部分人對待這次考試的態度就能看出你們根本不尊重藝術！如果你們這些人都能當導演，那簡直是對這個行業的侮辱！”

　　臺下在座不少是有頭有臉的成年人，冷不丁被這樣劈頭蓋臉地數落都有點坐不住了，甚至有一個學員站起來，直接推門離開了教室。

　　鄭方行欣慰地點了點頭，微笑道：“這就對了，還有誰要走嗎？”

　　教室里鴉雀無聲。

　　大概安靜了5秒鐘，鄭方行剛要繼續訓話，忽聽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還伴隨氣喘吁吁的自言自語：

　　“哎握勒個去，累死我了，還好沒遲到……”

　　李清歡沒用鎢金拐杖，依然拄著林姿送的鐵拐，一步一步挪進教室。前腳剛踏進門檻，耳邊響起清脆的上課鈴聲。他不禁暗自竊喜，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只差幾秒鐘就遲到了。

　　學員們注視的目光中，李清歡慢慢朝教室后方移動……

　　“站住！”

　　鄭方行喚了一聲。

　　李清歡定住不動，緩緩轉身，回頭掃了一眼黑板上的名字，微笑道：“鄭老師，您好。”

　　鄭方行板著臉道：“這堂課，算你曠課！”

　　李清歡眉頭一皺，茫然道：“老師，這不是剛打鈴嗎？”

　　“曠課！”鄭方行抬高音調說：“聽不懂嗎？

　　李清歡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懂了。”

　　羅莉莉皺了皺眉。

　　幾個同學們在底下竊竊私語。

　　鄭方行擺了擺手，催促李清歡趕緊找位置坐下。

　　李清歡發現后排有空座位，一步一步移了過去。

　　鄭方行繼續對學員們說：“通過你們摸底考試的卷子，可以看出你們當中真正有基礎的，只有兩個人：易佳伊和張念林。”

　　聽見這兩個名字，李清歡有點郁悶，進導演班之前感覺這個世界挺公平，雖然有些人相貌平平，家庭條件不富裕，但能通過努力學好一樣技術。他覺得自己就屬于這種人，直到遇見易佳伊和張念林，這個天真的幻想破滅了。

　　不止李清歡一個人，整個班級里無論男生，還是女生都覺得這個世界一點都不公平。易佳伊和張念林，這兩個像是從青春偶像劇里走出來的帥哥美女，不僅顏值爆棚，而且家里有錢，連頭腦都是頂呱呱，甚至很難從他們身上找到任何缺點。如果有缺點的話，那就是他們太完美，完美到讓人自愧不如，卻又無可奈何。

　　此刻，大部分學員們都在糾結：為什么？

　　為什么老天爺這樣不公？

　　憑什么？

　　憑什么有些人默默無聞誕生在這個冷漠的世界上，而有些人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

　　李清歡站在醫學的角度分析這件事，覺得含金湯匙出生的孩子，一定幾率會被金湯匙卡住喉嚨噎死，可能這就是富二代比別人在出生前多承擔的風險吧。事到如今，李清歡面對這個無解的問題，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鄭方行高聲說：“易佳伊、張念林，這兩位同學請站起來，讓大家認識認識。”

　　半晌，只有易佳伊一個人站起來。

　　鄭方行環顧教室，目光落在李清歡身上，問道：“那邊拄拐的同學，你是張念林？”

　　李清歡回頭道：“我不是，他沒來。”

　　鄭方行眉頭一皺，不耐煩道：“快找地方坐下。”

　　李清歡挪向后排的座位，剛要坐下去，就聽鄭方行繼續說：

　　“你們當中完全沒有基礎的，也只有兩個人：竇老蔫和李清歡。”

　　李清歡愣住了，這個結果實在出乎意料，明明看過那么多的基礎理論，居然還在班級吊車尾。他轉念一想，大概明白怎么回事。大部分同學都抄了張念林和易佳伊的答案，成績自然低不了，所以班主任才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這時，一個肉嘟嘟的身影站了起來，正是那個喜歡在課堂上吃東西的胖叔叔。

　　原來，這胖叔叔就是竇老蔫。

　　李清歡感覺“竇老蔫”這名字似曾相識，回想起自己寢室有個床位寫的就是這個名字。這個吃貨叔叔本該是室友，可他住在家里，因此始終沒見他去寢室報道。

　　“哎！”鄭方行指著李清歡喊：“怎么還沒坐下，你叫李清歡啊！”

　　李清歡點頭。

　　學員們忍俊不禁。

　　鄭方行滿臉無奈，哭笑不得道：“你戲份挺足哇，怎么哪里都有你！”

　　李清歡苦笑道：“可能，我有當主角的潛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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