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節 一場好戲,誠不欺我
坐在房頂上的烏攸孤零零地抱著膝蓋看著剛才還坐在上位的周約柔柔弱弱地跪在了院中,而林回今則是一副大爺相,坐在了周約剛剛坐著的位置,膝蓋旁正伏著哭得悲悲切切的綠簾,他一手愛憐地撫著綠簾被砸破了的地方,一手拉著她那溫軟的小手,看得烏攸又好氣又好笑,盡管知道他十成九在做戲,可還是憋不住,在心里頭咬牙切齒地罵:
林回今,你這個賤人,演渣男你演得很歡啊。
周約偶一抬頭,看到上頭恩恩愛愛牽手蕩悠悠的一幕,心下一片憤恨。
她嫉妒了。
因為她暫時沒有新的依仗,所以她不得不回到麥大正的身邊,現在這個男人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可是他居然當著自己的面,和另一個女人黏黏糊糊牽扯不清,尤其還是一個不懂規矩當面沖撞她的賤人!
雖然周約心里頭的怒火都快要溢出來了,可難得她面上仍是柔和的:
“爺,妾身剛才正在調教丫鬟,讓爺見笑了。”
林回今扮演的麥大正把凳子扶手狠狠一拍,
“什么調教,都調教得見了血了!怎么,我前院忙著晦氣的事兒,后院你還不忘給我多添點兒血?”
周約眉心一蹙,以往麥大正就算是惱怒,頂多也就是生悶氣,怎么會當眾就這樣給自己沒臉?
心里頭疑惑,可她面上功夫做得那叫一個到位,她惶恐地低下頭去,說:
“妾身不敢,只是這丫鬟也忒輕狂了些……”
林回今沒等周約的話說完,就把小廝剛遞到自己手里的一杯滾茶擲了下去,茶碗在周約的身側炸開,她被飛濺的茶水燙得一個激靈,但很快還是穩住了身形。
矽線看不下去了,一個頭磕下去。便哭喊開了:
“爺,您明鑒啊,不是夫人不能容人,是那綠簾實在是過分了。她不僅沒有半分禮節規矩,還出口譏刺夫人,作踐夫人……”
綠簾抬起一雙朦朧的淚眼,越發襯得她嬌花一朵,漆黑的瞳仁閃著盈盈的淚光,她搖著頭,委屈地說:
“綠簾并沒有,是夫人一味刁難,還脅迫說,這院里全是她的人。今日她就算是打死綠簾,對外也只會說綠簾是暴病而亡,不會有人查問一個丫鬟的死活的,綠簾申辯了兩句,說綠簾并無什么錯漏。夫人就丟了個杯子過來……綠簾的頭好痛,爺……”
別說是周約, 就連上面坐著看戲的烏攸都忘了吃瓜子,只顧著驚訝了:
林回今是從哪兒尋摸來的這么一個撒謊連底稿都不用打的極品女子啊?
而林回今顯然比綠簾更加極品,把一個因為美色而把自己的妻子當爛菜渣的渣男演繹得淋漓盡致,他溫情脈脈地撫摸著綠簾的傷處,用她的手帕把她的傷處蓋上。而綠簾直接上手抓住了他的手,哀聲道:
“爺……若是綠簾的臉因此有了什么……”
林回今用一根手指攔在了綠簾的唇邊,柔情百轉地說:
“不會的,別說喪氣話,一會兒我給你請大夫來,不會留下什么傷疤的。就算是有,留些劉海遮著也好,我看重的不是你的臉,是你這個人啊。不怕,任是發生再大的事兒。自有爺給你做主。”
要不是知道自己現在是個看戲人的身份,底下的人又是在做戲,烏攸恨不得抓一把瓜子丟下去,讓這對你儂我儂的狗男女好好體驗一把游街示眾的快感。
這臺詞,這場景,這眼神,太特么欠抽了,放在任何一個正室面前,看到這樣的場景都會恨不得把一桶菜籽油兜頭澆過去然后點火的。
周約咬著牙,一語不發地看著這兩個人堂而皇之地甜甜蜜蜜,而矽線看到這樣的場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爺平素里不是對美色不感興趣么?怎么一下子轉了性子?
斜眼看向其他五個斂聲屏息地跪著的新丫鬟,矽線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一個囂張的綠簾便能如此顛倒黑白構陷夫人,誰知道這五個貨里頭還有沒有更狠辣的角色?
出于對周約的擔憂,矽線不得不開口為她說話了:
“老爺,這綠簾純屬是一派胡言,夫人未曾那樣講過,是她實在過分,夫人之前百般忍讓,可她變本加厲,甚至說夫人……說夫人無所出,夫人一時氣惱才……”
林回今正顧著和綠簾玩兒著甜蜜play,連腦袋都沒有偏一下,語氣冷冷地對矽線說:
“她不過是一個丫鬟,怎會講出那樣的話?何況她說的可有錯?這么多年,肚子沒個動靜,還擺出一副當家主母的樣子……”
話說到這兒,林回今刻意頓了頓,用一種“哦你特么原來就是當家主母啊我忘了”的眼神掃了面色慘白的周約一眼,接著就裝作“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沒說”的無辜樣子,把綠簾從地上攙起來,口氣緩和了些,說:
“我把她帶走了,你是當家的主母,但管家之余,也好好收收你的性子,修一修德,別不安分,知道嗎?”
周約真的很想頂回去,老娘才是正牌夫人,你讓我別不安分?你搞錯對象了吧?不安分不是用來訓斥妾室的常用語么?
饒是如此怒火洶涌,周約還是忍著,都快忍得額頭爆青筋兩眼發綠了,半晌才擠出一句語調平穩的話:
“爺您是要把她帶到哪……”
但周約的話還沒問完,林回今就像想起來了什么似的,吩咐道:
“哦,對,把梨雪院旁的偏院打掃出來,叫綠簾先去里頭住著,你可得盡心些。后院一向和諧,我不想因為某些原因就失了這份和諧,你可知道?你待你妹妹都如此親厚,對旁人也理應如此,你可知道?剩下的這五個,你必得悉心調教出來,若還有虐待苛責之舉,就別怪我拿你開刀。你可知道?”
和諧你大爺,理應你大爺,開刀你大爺啊。
坐在房頂上的烏攸搖了搖頭,替周約罵出了心里的話:
“你看你把人家憋的。好歹讓人說句話行不行?忍者神龜都不過如此吧。”
這院子里能聽到烏攸說話的只有林回今一個,可他現在裝x正裝得爽著呢,烏攸的話落在他耳朵里他全當沒聽到,扶著梨花帶雨的綠簾,從額上青筋蹦跳的周約身邊走了過去,臨走前還不忘貼心地補上一刀:
“還有,以后記住,別人作踐不作踐什么的另講,別一口一個妾身,沒得作踐了自己。”
周約的眼圈都給忍紅了。可她仍然在林回今大踏步離去后,蹦出來了一個“是”字。
烏攸坐在房梁上,手里頭抓著瓜子,愣了半晌后,才點了點頭。
果然是一場好戲。林回今誠不欺我。
……等等,那綠簾姑娘是怎么回事?
烏攸把房上的瓜子拾掇了一下,剛想去找林回今,就聽底下矽線嚷了一聲:
“都在這兒看著做什么?難道都沒有活兒干么?”
這話一出,下人們頓時各歸各位作鳥獸狀散,而矽線則攙住了身子搖搖欲墜的周約,一邊順著她的背一邊安慰說:
“夫人。夫人您別太傷心,爺他許是一時被美色迷花了眼……那綠簾是個驕橫的,早晚有日會露出破綻來的,就算被爺收了房又如何?夫人只要多撩撥著她,不怕她哪日不露出真面目來。爺確是說了那些個傷人心的話,可……可那只是一時新鮮罷了……”
不管矽線如何勸。周約都是一副受到了嚴重刺激的樣子,不言不語,看得矽線心驚膽戰,可半晌后,周約便從牙縫里擠出來了一句話:
“不對勁!”
矽線一時沒能明白周約的意思。便猜測著她的意思順著說了下去:
“是,是不對勁,但美色當前,哪個男人會不……”
矽線的話登時被周約刻意壓低的聲音打斷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矽線,你難道不覺得,爺這些日子對阿織過于熱絡了嗎?”
矽線一怔,繼而笑道:
“二夫人身懷有孕,盡管……呃,但爺尚不知曉,以為那是他親生骨肉呢。熱心些,也是常理。夫人和二夫人是姐妹,千萬莫為了這事兒起了嫌隙,那可就不好了。”
說話間,周約在矽線的攙扶下,進了內室,她的聲音越發低了,但是從內到外都透著股狠辣:
“你還是沒能通曉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爺此番做派,是不是疑了我,知道我與那人的事情了?”
矽線聞言,全身一悚,強笑道:
“沒那么嚴重吧,若是爺真的知道了,那還不鬧將起來?”
此刻沒有旁人,周約眉眼之間的憂色和怒色便全浮在了臉上:
“也許是沒有實證呢?爺這樣給我顏色看,半分顏面都不給我留,這顯然是……”
矽線聽周約這么說也懷疑了,只是她還抱著點兒僥幸,說:
“夫人可別瞎猜想,平白擔憂壞了身子,事情沒您想的那么糟糕。”
周約在榻上坐下,揉著太陽穴,眼底浮現出一絲陰冷:
“最好如此,但如果他真的知曉,那我也有辦法不讓此事宣揚出去,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再也鬧不起來!”
矽線聽了周約發狠的話,打了個冷顫,低頭裝沒聽到,而周約則暗暗地絞著帕子,神色寒冷。
現在房間里可以說是一片陰翳,其中心情最好的,就是趴墻角偷聽的烏攸了:
小樣兒,林回今,讓你把豬逼得跳了墻吧?你現在的正牌妻子想干掉你喂,潘金蓮終于要干正事了!
果然是一場好戲,林回今誠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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