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節 怒了
安天應呼哧呼哧地喘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肖氏說得有理。
他一時氣急,拉來了所有的丫鬟婆子,想制造一種壓迫氣氛,也存著既然“安瀅已經把臉丟到全城去了,在自家院里丟丟人也沒什么”的想法,可雖然話是這么說,事到臨頭,安天應也著實做不出來這種豪放的事情,叫這些個下人圍觀堂堂一個小姐的丟人事。
可是今晚一過,她們怕也能知道些端倪,出去稍微打探一下,基本就能知道了安瀅做了什么倒霉事兒。
一想到外面已是鬧得滿城風雨,所有的人都端著瓜子蹲在安府門外,笑瞇瞇地等著他們家鬧得雞飛狗跳,安天應就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狂跳不止,恨不得把自己這個之前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寶貝疙瘩給人道毀滅算了。
安天應這廂青筋蹦跳,安瀅的眼淚也刷刷刷地下來了。
她還從來沒當眾被人打過呢,更何況是阿爹。
她敢保證,假如打她的那個是肖姨娘,她絕對跳起來使出全身解數,也要抓花她的臉。
安瀅好久沒這么憋屈過了,可她的眼淚剛流下來幾行,上面就傳來了自家阿爹暴怒的吼聲:
“不許哭!”
安瀅的眼淚硬生生被嗆了回去, 她抬起憋得通紅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用小鹿般無辜的眼神瞅著阿爹的臉,希望從他臉上找出些許問題的癥結所在。
看著女兒梨花帶雨的樣子,安天應再也沒了往日的疼愛之心,只想掄起巴掌糊上去。
都是他慣的!
安天應就想不通了,為毛他生了四個孩子,一個早夭,一個荒唐,另外兩個,簡直是一個賽一個的欠!
安榮澤是一個,安瀅又是一個!
當年為了真愛,安榮澤屁都不放一個就瀟灑走天涯去了。而現在安瀅更甚,呆在府里足不出戶就能成為全城的八卦中心點。
這尼瑪就是時代的進步?
看著安天應心臟病快發作的樣子,肖氏更急了,又打手勢又丟眼神,示意下邊那幫看著一個個嚴肅得很、實際上一個個尖著耳朵等著聽八卦的丫鬟婆子趕快離開。
清完場之后,肖氏看著底下想要流眼淚卻又不敢的安瀅,除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外,還有那么一絲絲的幸災樂禍。
讓你傲,讓你拽,讓你自作聰明。把自己給坑了吧?
當然。肖氏是不能當著安天應的面這么說的。否則的話必定會被現在已經瀕臨崩潰狀態的安天應慘無人道地拍死。
于是,肖氏擺出一副慈母的派頭,對安瀅說:
“阿瀅,阿娘知道你是一時糊涂才做出這樣的事兒的。只是現在這事兒已經鬧大了,你阿爹沒辦法壓下來,所以一時惱怒……”
安瀅真心很想說你是誰的阿娘啊,死遠點兒好嗎,可是一看到阿爹烏云密布的臉,她決定還是先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兒。
重點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能把自己的阿爹都逼瘋了?
小時候,安瀅見過阿爹發過一次怒。把能砸的瓷器都砸了,怒吼聲隔著幾個院子都能傳過來。不過那次他不是對自己,而是對自己那個為了真愛走天涯的二哥。
他當時的暴怒,和現在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下, 安瀅徹底老實了。她絕不會指望是阿爹給自己找了個什么乘龍快婿了,絕壁是發現了什么,來找自己來興師問罪的。
安瀅在疑惑間,把視線轉向了安天應拿來砸自己的東西。
那是一卷書,準確來說,是一卷話本,封面上寫著,看起來是個挺無聊的市井故事,而且第一眼瞄上去,就感覺里頭有某些不大適合未婚女子閱讀的十八禁內容。
注意到安瀅正在看那卷話本,安天應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情緒又要爆炸了:
“你還有臉看!打開看看,好好看看你做了些什么!”
說完這兩句完全自相矛盾的話后,安天應徹底給氣癱了,跟風箱似的呼嚕呼嚕地喘著氣,肖氏一個勁兒地給安天應撫胸口,試圖把他任督二脈中游走的真氣平息下來,生怕他一口氣倒不上來背過氣去。
安瀅一頭霧水地拿起那本話本,翻開了扉頁。
粗略地翻了幾十頁后,安瀅兩眼一翻白,險些暈過去。
這上面,簡略地說,寫了這么一個故事:
一個無恥的富家小姐為了搶另外一個天真的富家小姐的未婚夫,各種調戲各種勾引各種什么什么的……故事。
當然,里面有不少藝術加工,比如說這個無恥的富家小姐已經和未婚夫搭上線了,未婚夫還對她不理不睬,而無恥的富家小姐則是積極地各種倒貼,還在背地里找人抹黑未婚夫的名聲,并打算借機向天真的富家小姐告狀。
這里頭的人物全都用的是化名,但發生地就是在這座城里頭,人設性格更是極度接近,就連地位身份都差不多,那個無恥小姐就是某家的嫡女四小姐,上頭有三個哥哥,天真小姐則是某家的大小姐,備受寵愛,男主更是倜儻的才子一枚,年紀輕輕便有所成就名聲在外……
安瀅的腦袋里現在真的有一千頭草泥馬呼嘯而過,快要把她的思考能力給沖成渣渣了。
這也……也太像她與潘婷的故事了吧?
中間的某些細節,簡直是可以和安瀅完全對應起來,比如說那天真小姐和無恥小姐家里是從小的世交呀,比如說無恥小姐以前和高富帥議過親后來因為她不喜歡被人支配的感覺而刻意抹黑男主呀,比如說無恥小姐經常去到雪巖寺必經之路的風雅樓去蹲點兒等人,伺機制造一場浪漫的邂逅呀……
簡直是如出一轍好么!
在這里面,善良女主,惡毒女配,還有閃亮的高帥富好男人簡直是一應俱全,要賣點有賣點,要噱頭有噱頭,假如安瀅置身事外的話,她肯定也想瞅機會去看看這部戲。
可她現在完全沒有心情,滿腦子的疑問快要把她給搞死機了。
怎么回事?
怎么會有人知道得這么詳細的……
那邊,肖氏還在柔聲細語地和安瀅解釋:
“這里頭的人,可是在講你和潘家阿婷?”
盡管不知道為什么肖氏會清楚這里面的出場人物是自己和潘婷,安瀅的第一反應就是否認:
“怎么可能,我和阿婷……是最好的朋友了,我雖然知道那個張數燁,但是……”
話還沒說完,安瀅注意到了自家老爹臉色突變,才意識到,還不如承認的好。
他猛地又一拍扶手,大吼道:
“你這個不知廉恥的不孝女,還有臉說?從半月前開始,這個話本就在坊間流傳了,還有戲院演這一出,都演了五六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坊間好事之人最多,這城里的富賈也就只有那么幾家,跟咱們略微熟悉點兒的人,都知道咱們的情況……”
安瀅也意識到,這事兒大條了。
這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和四小姐,又是世交,又是閨蜜,而且大小姐的未婚夫又是才子,這調查范圍也太小了不是?基本上不用打聽,就知道這故事的原型是誰。
肖氏的聲音里帶了好幾分焦慮:
“……只是沒人對咱們提起罷了,這話本,是和媽媽今日出去探望兒子時,從外面帶回來的。你也知道,和媽媽認識兩個字,又聽到人們議論,說是安家的四小姐如何如何,她就買了一本,這一看才知道了不得了……”
聞言,安瀅更是一陣血沖上了腦袋,差點一頭厥過去:
這么快?這居然就已經和自己對上號了!
但是安瀅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心理,試圖瞞天過海:
“阿爹,這是栽贓,是陷害……我的確每逢初一十五的時候會去雪巖寺,但我是為了阿娘祈福……”
安天應本來已經氣得半死不活了,可聽完安瀅的申辯后,他立馬起死回生,不過是被氣的:
“祈福?要是讓你阿娘知道你以祈福之名跑去做這等下三濫之事,她也不得安息!我只問你,你可曾真正去過雪巖寺?”
安瀅基本上已經不敢抬頭了,聲音如同蚊子哼哼:
“阿瀅去過,自然是去過的……”
安天應再次呼哧呼哧地喘了兩口氣,聽那動靜,假如他手頭還有什么東西,絕對會劈頭蓋臉地向安瀅砸過來。
他是真的怒了,要是他還像年輕時候那般暴脾氣,估計會恨不得自己跳到安瀅頭上,先一屁股坐死這個不孝女再說;
“我已經把你房里的人悄悄傳來問過了,你根本半次都沒去過雪巖寺!風雅樓的老板我也有點兒交情,他告訴我,你在風雅樓的二樓已經包了一年多的房間了!”
安瀅面如死灰,可她還不愿意就這么承認自己已經成為全城的笑柄,她還在幻想,這些也只是捕風捉影罷了,就算外人知道安家的四小姐和潘家的大小姐交情甚篤怎么樣?知道張數燁是潘婷的未婚夫又怎么樣?還不只是一些似是而非的無稽之談!
她現在更關心的是,到底是誰知道得這么多,這么詳細,還該死地把這些事情編成了話本流傳了出去?
這簡直是要人命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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