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節(jié) 咬鉤了
戌時。
祝姨娘的霞飛院里,各位姨娘和祝姨娘的親眷,小表弟蘇公甫和舅母岑夫人歡聚一堂,進行了親切的會晤。席間其樂融融,載歌載舞,各方還就最近的生活問題和學(xué)習(xí)問題進行了友好的交流……
才怪!
在席間,處處充斥著一種詭異的氣氛,大多數(shù)人雖然都在客套和寒暄,但也僅僅是客套和寒暄而已,就連白姨娘的俏皮話聽起來都干巴巴的,她們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自己面前的菜肴上。
就連祝姨娘也是如此,她的腦電波難得地和其他幾個姨娘都調(diào)整到了一個頻率上:
讓這個宴會去見馬克思吧!
但也有幾個人,沒能讀取到姨娘們的腦電波,安榮禹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祝姨娘的舅母和小表弟蘇公甫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安榮禹很快喝高了,還跟蘇公甫推杯換盞起來,眼看著蘇公甫白凈的小臉上浮現(xiàn)出了兩片紅暈,安榮禹的興致越來越高,甚至拉著他,要來行酒令。
韋姨娘坐不住了,她是個面皮薄的,而且自以為自己雖然出身底層,但好歹是正經(jīng)人家的閨女。
想想看吧,祝姨娘和季姨娘曾經(jīng)都是丫鬟,白姨娘以前是個戲子,烏姨娘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專門鉆男人被窩的,自己一個清清白白的女人,卻被安榮禹命令這樣坐著“接客”,還要面對一個十二歲的、可能已經(jīng)初通人事的小郎君,她著實是扛不住。
韋姨娘假托身體不舒服想要回桑卓院,卻被安榮禹以一句“你能不能不要掃興”呵斥了回去,她委屈了起來,強忍著淚水,不至于在席間失態(tài),而安榮禹的注意力卻早早地從她身上轉(zhuǎn)開了,詢問起蘇公甫最近的功課來。
烏攸淡淡地掃了韋姨娘一眼,然后便把目光投向了林回今。
他早就蹲在一邊,烏攸以為他正嚴(yán)陣以待,隨時等候著自己開始行動的吩咐,可現(xiàn)實是,林回今正望著滿桌子的飯菜,躍躍欲試地想要伸出爪子撈點兒食吃。
就不該對他有指望!
烏攸抬起腳踢了他一腳,用思維和他對話:
“時機到了,去,把東西放到他的酒里!
林回今戀戀不舍地從盤子上轉(zhuǎn)開了視線,站起身來,走到了面色酡紅的蘇公甫身邊,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紙包,把紙包里面的藥粉盡數(shù)倒到了蘇公甫的酒里。
眼瞅著蘇公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和安榮禹兩個人趁著酒意勾肩搭背互稱哥們兒,林回今才折回了烏攸身邊,手里抓著一塊從蘇公甫的小桌上順來的糕點,炫耀似地沖烏攸晃了晃手,一口把糕點吞了下去。
烏攸壓根不想搭理這個貨,端起面前的酒杯,笑容甜美道:
“蘇小公子真是海量,竟可和三少爺一較高下,我敬你一杯!
烏攸的位置很好,在蘇公甫的斜對面,明亮的燭光投射在她臉上,把她的臉襯得越發(fā)嬌嫩明艷,蘇公甫剛剛喝完一杯酒,頭正暈暈乎乎的,就聽到了烏攸軟媚的聲線,一抬眼,又撞上了烏攸含情脈脈的雙眼。
在視聽的雙重沖擊下,蘇公甫可恥地發(fā)現(xiàn)自己……起了反應(yīng)。
蘇公甫可不是什么不經(jīng)世事的雛兒,盡管還沒和女性有過真正意義上的深入接觸,盡管還沒有用自己的長短去探測過別人的深淺,可他自認(rèn)為對女性是有百分百的掌控力的,所以,上午烏攸對他的冷淡態(tài)度,讓他受到了嚴(yán)重的打擊。
自己一個翩翩佳公子主動親近一個出身風(fēng)月場的浪蕩女子,是給了她多大的體面,她可倒好,仗著自己有兩分姿色,居然給自己擺臉子看。
不過這人性本賤,喝了兩口酒,也不過如此。高貴冷艷?那都是假象,是因為她想擺譜,到頭來,她還不是得對自己媚笑?果然是天生的賤坯子。
頂著一張翩翩公子的皮,蘇公甫愉快地如是想著,與此同時,他張開了自己的腿,雙腿下垂,盡量掩蓋住自己尷尬的反應(yīng)。
假使烏攸能夠明白蘇公甫的心聲,絕對會干凈利落地拋給他三個字:滾犢子。
烏攸看到蘇公甫迷離的眼神,和明顯滾動了一下的喉結(jié),嘴角的笑意越發(fā)明朗:
“蘇小郎君,怎么了?可是身體不適?”
蘇公甫察覺自己失態(tài)了,立刻擠出一副道貌岸然的笑容,說:
“沒有,我身體很好!
說著,他把杯里的酒一飲而盡,但這杯酒并沒有起到熄火的作用,反倒把他身體里的欲火撩撥得更加旺盛。
祝姨娘率先注意到了蘇公甫凝望著烏攸的眼神,先是錯愕,繼而一陣惱火:
阿甫不是個挺聰明穩(wěn)重的孩子嗎,怎么灌了兩杯黃湯就如此把持不!要是壞了自己的計劃,那就不妙了!
三少爺這回已經(jīng)做得太過了,萬一傳到了安老太爺那里,怕也是個麻煩。祝姨娘更不敢確定,喝得蒙圈兒了的蘇公甫,會不會酒后吐真言,吐出來點兒不該吐的東西。
綜上所述,這場宴會必須提前結(jié)束!
于是,她在參會的人群中,掃視了一圈后,選中了自從被安榮禹呵斥了之后就蔫唧唧地坐在一旁、眼中含淚的韋姨娘。
她裝作一副剛剛發(fā)現(xiàn)的驚訝模樣,揚聲問:
“韋妹妹,你可是身體不適?怎么臉色如此蒼白?”
韋姨娘剛才是被訓(xùn)斥怕了,聽到祝姨娘這么說,立刻腦補出了一套陰謀論:
難道祝姨娘是想讓三少爺以為,自己因為他的訓(xùn)斥,而對他產(chǎn)生了怨懟和不滿?
思及這一點,剛剛還滿臉頹喪如同拔毛雞一樣的韋姨娘,剎那間回光返照了,她堆起一臉不比烏攸遜色多少的燦爛笑臉,說:
“怎么會呢?姐姐多心了,妹妹身體很好!
祝姨娘沒想到韋姨娘居然會瞬間變臉,被狠狠地堵回來不說,還額外獲贈了安榮禹的一個白眼,意思很明顯:
你大驚小怪個錘子!
祝姨娘用指甲死死扣住了桌子的內(nèi)沿,使了半天勁,才穩(wěn)下了心緒,準(zhǔn)備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
白姨娘就不用想了,她一直低著頭,連多余的動作都不多做,努力地和四周的墻壁融為一體,生怕安榮禹注意到她。
上次,她被酒興盎然的安榮禹選中,叫她當(dāng)著自己的朋友的面唱戲取樂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她可不想安榮禹再發(fā)一次瘋。
就算他要發(fā)瘋,也不能再拿自己當(dāng)靶子!
因此,一個勁兒地猛低頭試圖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白姨娘,她根本不可能和祝姨娘產(chǎn)生任何形式的交流。
季姨娘嗎?不行,上次去拜訪二房時,就是這個小家子勁勁兒的季姨娘,敗壞了自己原本的計劃,如果這回再叫她來幫忙,搞不好她會越幫越忙,到時候問題就大條了。
祝姨娘正在苦苦地跟白姨娘拋媚眼的時候,烏攸暗笑:
差不多是時候了。
她瞅準(zhǔn)了時機,裝作頭暈?zāi)垦,直直地朝一邊軟倒下去?br />
作為事先被烏攸反復(fù)叮囑交代過、熟悉了劇本的人,蜀葵表示很淡定。
她立在一邊,一直在緊張兼期待地等待著烏攸的“暈倒”,一見烏攸有了動靜,她動作矯健地直撲了上去,想要抓住烏攸,可手卻在關(guān)鍵時刻打了一下滑,沒能抓住她。
但烏攸還是沒有摔倒在硬邦邦的地上。
在烏攸以柔弱姿態(tài)倒地的瞬間,嘴角還掛著糕點渣的林回今一下子撲了上來,把自己的胳膊墊在了烏攸的腦袋下面。
在烏攸閉起眼睛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出了一個紕漏:
自己居然只交代了林回今,叫他準(zhǔn)備好伺候蘇公甫的藥,可是沒把接下來的計劃告訴他。
這小子不會是當(dāng)真了吧?真的以為自己暈倒了?
應(yīng)該不會,他不是會讀心么……
對,他應(yīng)該只是不想叫自己摔得太難看才對。
烏攸的突然“暈倒”,叫全場都騷動了起來。
安榮禹第一個沖了上來,扶著烏攸的肩膀搖晃了起來:
“烏娘?怎么了?你醒一醒!”
烏攸明明是在裝暈,卻被他搖得真的頭暈起來。
怎么以前沒看出來安榮禹還有咆哮馬的潛質(zhì)呢?
烏攸被搖晃了一陣兒后,才“虛弱”地醒轉(zhuǎn)過來,眼神迷茫無助地聽著被“嚇壞了”的蜀葵聲淚俱下地對安榮禹說:
“姨娘的身體本就虛弱,前些日子又受了寒,身體虧空,怕是擔(dān)不住久坐,才……”
蜀葵是真的被嚇壞了,姨娘剛才歪下去的時候,自己慢了一步,要是姨娘真因此而摔出個什么好歹來,不用烏攸下命令,她就會自我了斷。
看烏攸已經(jīng)醒了過來,安榮禹也稍微冷靜了一些,遣人送“身體不適”的烏攸回扶風(fēng)院。
因為屋子里鬧哄哄地亂成一片,沒人注意到,蘇公甫在烏攸暈倒后,剛想站起來查看,就是一陣惡心,沖出去吐了。
林回今提供的藥物,有催情和催吐的雙重作用,烏攸在事先把時間就安排妥當(dāng)了,暈倒的時間、蘇公甫出去吐的時間、自己轉(zhuǎn)醒的時間……一切都十分完美。
在蜀葵護送著“暈暈沉沉”的烏攸走出房門時,她“碰巧”和蘇公甫擦身而過。
蜀葵也趁著這個機會,完成了烏攸交給她的最后一項任務(wù)。
借著夜色,她把一張紙條塞到了蘇公甫的手里,紙條上寫得清清楚楚:
夜半三更時,請往扶風(fēng)院一敘,后門為君而開。
蘇公甫昏沉的腦袋因為這張?zhí)舳阂馕斗置鞯募垪l剎那間清醒了過來,他把紙條捏在手里,勾起了一個自認(rèn)為相當(dāng)邪魅狂狷的笑容。
果然,天下女人一般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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