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這不是那誰家的小誰么?
林回今是個標準的二皮臉,很難有什么事能夠困擾他超過一刻鐘,等到烏攸的早膳端上來的時候,他的情緒已經徹底調節好了,樂呵呵的樣子讓人完全聯想不到他剛才的窘迫相。
早膳挺簡單的,一道一品糕,一道荷花酥,還有一盅清燉豆腐羹,烏攸命丫鬟取來了筷子后,便把幾個丫鬟都支使了出去,連一個使喚丫頭都沒留下。
剛才蜀葵來報告過,說把方子給桑卓院的大夫看過了。大夫一看方子,驚嘆地連聲道“妙方妙方”,并向蜀葵詢問是從何處尋來這樣好的方子,蜀葵據實以答后,大夫捻須道“此方可行”,便把方子交給了桑卓院的丫鬟,讓她們照方抓藥,還說有此方在,再輔以合理的調養,韋姨娘的身子便不會受到太大的損害,也不會影響今后的受孕。
得到這個消息后,烏攸松了一口氣,可是她也沒蠢到以為自己就憑一張藥方就可以過關。
要知道,這個身體的原主是出自教坊的,雖然烏攸知道,這烏娘是個清高自傲的主兒,再加上她本身色藝俱佳,深受公子哥兒們的青睞,因此被媽媽保護得極好,她沒什么機會接觸教坊里的明爭暗斗,可是這宅院里的姨娘們不知道啊。
她們很有可能認為,自己手中藏著什么私,既可以用來救人,也可以用來害人。
今天,自己拿出了一張調理身體的方子,明天呢?會不會拿出一張毒藥的方子?
這可說不準,那教坊可是龍蛇混雜的地方,誰知道烏攸手中抓著什么從那里帶出來的秘方?
這件事怕是瞞不住,很快就會傳出去,自己大可以趁這個機會,叫林回今拿出一些調理身體、滋陰活血的藥方來收攬些人心,但也不能排除,有些有心人會借此來做文章。
萬一某天,哪個姨娘被一種不知名的毒毒翻了,大家都懷疑到自己頭上來,怎么辦?
烏攸拿起筷子,漫不經心地把小盅里的滑嫩清爽的清燉豆腐羹劃成一塊一塊的,林回今也不客氣,抓起一塊點心塞進了嘴里,吃得嘴邊直往下掉酥皮渣。
看到沒心沒肺的林回今,烏攸嘆了口氣。
算了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要是自己天天這樣草木皆兵的話,沒等到對方出招,自己倒先把自己熬干了。
往好的方向想想吧。對方要是不出招的話,自己還找不到機會下手呢,自己只要有了戒備,大概也不會有什么麻煩。
她并沒用小盅旁放著的銀匙,而是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挑起一塊雪白的豆腐,送進了口中。
嗯,這豆腐燉得剛剛好,入口即化,而且摻了些牛乳,入口后有種淡淡的甜香味,味道很不錯。
而且……
烏攸凝視著自己拿筷子的手,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
烏攸今天早上點名想吃清燉豆腐羹,就是想要測試一下,自己到底能不能控制自己的這身力氣。
看樣子,這見鬼的力氣還在自己的控制范圍之內。
昨天晚上,她之所以會做出一揮手就把**欄打斷了的壯舉,就是因為當時林回今對自己欲行不軌,自己正當防衛,才調動了身體里的力道,導致了那場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鬧劇。
換句話說,只要她有意識地控制著自己,在做動作時不要想著“用力”,自己就還是那個堪比弱柳的纖纖女子。
意識到這件事后,烏攸本來就不錯的心情更是陽光明媚了起來。
她曾經設想過最壞的結果,要是自己真是那種一身蠻力氣,單手就可以舉起安府門口的石獅子、隨手就能給安府的承重墻上戳個洞的奇女子,那可就徹底大條了。
烏攸的心情轉好了,林回今那邊卻又出了狀況。
看到林回今被一口糕點噎得差點翻白眼的樣子,烏攸也不雅地翻了個白眼,遞給了他一杯茶,看他好容易才把糕點咽下去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用筷子尾端在他腦袋上捅了一記:
“你就不能吃慢點兒?”
林回今揉揉被戳痛的地方,悻悻地回嘴:
“你說話的口氣怎么跟我媽似的……”
林回今這句話順利地再次換來了一記筷子重擊:
“我死的時候比你還小呢,也沒生過娃。要是我生了你這么個娃,非把你再塞回去不可,免得放你出來禍害社會。”
看著林回今委屈地揉著自己的腦袋的模樣,烏攸露出了一個少有的放松的笑容。
烏攸不是第一次過重生的日子,她玩過種田,也玩過宅斗,在高門大院里當過嫡女,也在田間地頭挑過糞澆過水,她服務的對象不同,因此她需要不斷地調整自己的心理,生怕一步走錯,叫客戶的愿望落了空,到那時,不僅自己的職業名譽會受到損害,萬一玩得嚴重了,還會折損自己的命格,甚至被重生事務所解雇。
烏攸干這種職業,已經不知道是第幾百個年頭了,所以她早就養成了步步小心的習慣,相應地,她對于自己身體的控制欲也在不斷加強。
如果自己連自己的力氣都不能控制的話,委實是太危險了。
要知道,她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連身都不敢翻,生怕自己翻個身就把**翻塌掉。
問題一除,全身輕松啊。
烏攸懶懶地伸了個懶腰,又往自己嘴里送了幾塊點心后,站起了身來。
趁著這春暖花開的五月天,出去散散步也不錯嘛。
誰料到,烏攸這一散步,就散出了個悲劇來。
誰叫她一個人散著散著步,就來到了安府的后花園呢?
誰叫她來到了后花園后,非要往水池那邊湊呢?
誰叫她到了水池旁的水榭里,閑極無聊,隨便一瞟,就看上了水榭旁布滿了坑洞的假山呢?
誰叫她看上了假山后,一時興起,想要試試看自己的力氣到底有多厲害呢?
一切都怪烏攸自己實在是太過得意了,靠著林回今的幫忙,有機會化解自己“不祥”的罪名,又可以控制自己這身逆天的力氣,烏攸一時間有些飄飄然,也沒好好觀察一番周邊的地形地貌,就歡天喜地地湊到了假山邊,伸出如冰雕玉筑一般的纖纖玉指,心里想著“用力”,并試探性地往里一戳——
一個指頭大小的洞赫然出現在了假山的石壁上,而且和假山上面密密麻麻分布著的孔洞看起來也別無二致。
烏攸覺得挺好玩的,感覺像是在戳豆腐一樣,一丟丟難度也沒有,于是,受著內在的惡趣味驅動,烏攸不停地用手指戳著假山,一戳一個洞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俗話說,樂極生悲,烏攸現在就是這個成語的親身實踐者。
烏攸的樂趣,被一個身后傳來的童稚的聲音徹底打斷了:
“……你是誰?”
聽到這個聲音后,烏攸沉默了,默默地把自己還卡在石縫里的手指抽了回來,默默地掏出手絹來把沾在手指上的石灰擦干凈,默默地轉過身來,正撞上一雙看上去探求欲就相當強烈的黑眼睛。
黑眼睛的主人是一個看起來長得粗粗壯壯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大概只有六七歲,和安莘那個熊孩子年紀差不多。
烏攸一邊祈禱他沒有看到自己剛才驚世駭俗的動作,一邊小心翼翼地把四下看了看,還好,沒看到別的人,只有這個孩子在。
跟在烏攸身旁的林回今悄悄地伏在烏攸耳邊說:
“反正這兒就他一個人,我們殺了他滅口吧?”
林回今很明顯是在說玩笑話,而烏攸飛了他一個白眼后,整了整自己的衣擺,走到了小男孩身旁,口氣柔和地問:
“我是三房的烏姨娘,你是誰呢?”
沒料到這孩子根本不接烏攸的茬,指著假山,無比直接地說:
“你是怎么在上面戳出洞來的?”
得,看來不用問了,這孩子該看見的不該看見的都看見了。
烏攸咳嗽了一聲,在心里默默道:
孩子,你就不能說你什么都沒有看見嗎?
心里這么想著,烏攸嘴上可不能這么說,她笑瞇瞇地低下頭,和藹可親的口氣簡直如祖奶奶一般親切:
“我只是在這里看風景呢,未曾……”
可那孩子顯然對烏攸蒼白的辯解不感興趣,他不言不語,來到了那假山前,準確無誤地找到了烏攸剛剛把手指抽出來的孔洞,并對烏攸說:
“你把手放進來,我看看能不能對得上!
廢話,當然對得上了!
烏攸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心中則飛快地盤算開來:
自己面對的是個小孩子,可也不能輕敵。
在原主的記憶里,并沒有見過這個小孩子,可是這個孩子的衣著又很講究,明顯是個少爺。
大房的安榮魁早逝,二房的安榮澤離家,這兩房都沒有留下子嗣,而安家的四小姐安瀅又沒有出嫁,這孩子也只能是三房安榮禹的了。
會是三房哪位姨娘的孩子呢?莫不是……
這孩子見烏攸的面色陰晴不定,伸手攀上了烏攸的衣襟,眨巴了兩下黑漆漆的大眼睛,言簡意賅地道:
“教我!
烏攸睜大了眼睛,愣愣地盯住了他。
這孩子剛剛說什么來著?
啊哈哈,一定是自己聽錯了,一般孩子碰到這事兒,不是嚇哭了就是嚇尿了,哪里會……
還沒等烏攸自我催眠完,那孩子又拽了拽烏攸的袖子,烏攸清楚地看到,他的眼里滿是羨慕和渴望,口氣也沒剛才那么強硬了:
“你能不能教我啊,好厲害的~”
喂,小子,你重點完全放錯了!
烏攸在暗暗吐槽的同時,一顆心也略微安定了下來。
至少從外表看來,這孩子挺單純的,尤其是眼睛,和那位安莘安小熊完全不同,沒藏著那么多的算計,還保留著孩子最原始的天真爛漫。
但是烏攸也不能對他完全放心,試探著問他:
“我倒是可以教你,可是,你可以先告訴我你是誰嗎?”
那孩子挺一挺小胸脯,答道;
“我叫安景卿,是白姨娘的兒子。”
這么一說,烏攸的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
這不就是那誰嗎?
對,是在上輩子原主剛入府不到一個月就患上了天花、讓原主的“不祥”罪名坐實了的那個庶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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