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量的土石被搬磚似得有計劃運走，一個像倒置的阿茲特克金字塔樣的深坑慢慢取代了原本平坦寬闊的廣場。

　　四面四角，倒錐形，一層層錯落有致的方臺構成了階層，最上邊的邊沿長度超過了500米，最底部的垂直深度超過200米，仍在向下，挖掘制造的材料被用于在外圍新建大廈，這些碉樓射塔一樣的大廈就是【守護者】一系一直賴以為屏障的防護體系。如今隨著新大廈的快速建造，該體系的縱深和范圍都得到了大幅強化。

　　【荒神眾】和阿扎蘭姆雖然不介意蚌鶴相爭，卻也不會坐視【守護者】一系借著這個名頭進行這種明目張膽的要塞擴張，他們分別派遣了各自的衍生生物戰團來進行破壞嘗試。

　　4號也不愿在這種時候與另外兩家同時開戰，一見兩方勢力不約而同的派遣了戰力便立刻勒令停止了工程，并且派了大量的精英怪和衍生法師到第一線去展露實力。

　　【荒神眾】和阿扎蘭姆的人很好的理解了4號的態度，馬上見好就收，但是卻沒有立刻撤軍，而是就地布置，以此保證監督者的存在感。

　　4號跟這兩幫勢力也算是老對手了，一看對方的反應就知道如果它不繼續進行要塞擴張，那么這兩個對手就不會開戰，于是它進一步調動人手，一邊以內部強化的方式繼續提升黑色廣場的高塔叢林對廣場內以及外部的攻擊力和防御力，一邊繼續有條不紊的挖掘著倒金字塔，同時儲存材料。

　　由于采取了獨特的掘削手段，因此動靜就很小，不過外面的情況和進度，阿扎蘭姆一早就告知苗樸了，因此在【守護者】一系開挖不久，苗樸就已經開始在穹窿內進行新一輪的布置了。

　　監控著敵人的挖掘進度，計算著時間，苗樸埋下了一根又一根套桿。

　　這些套桿看起來就像油田鉆井用的那種可一根根對接的長鉆，當然，實際上用材要奢侈得多，功能也更復雜。套桿的材料中含有源晶石，這讓苗樸可以更好的感知地底深處的土層能含量情況。另外，這些套桿本身就是能量采集體系的一部分，其功能無限接近尖碑聚能陣那深深插入土中的三角長錐。

　　均勻的布設之后，通過能量震動來讓整個區域的地下都變成一個簡易的、能量快速流通運轉的烘爐大鍋，而采能實際上就是在這口大鍋中一勺一勺的挖出來就好。如此，連阿扎蘭姆都不得不承認，這種采能方式的效率和適用性，好的讓他嫉妒。可以說，只要是在源環境中，這種方法就必然能夠產生豐厚的回報，而且環境的源化程度越高，產能也就越高。

　　阿扎蘭姆甚至忍不住問了苗樸當初是如何想的，才搞出這樣的一個采能體系。苗樸告訴他，這個采集體系的靈感來源于他知曉的一個商業故事。一名有眼光的商人，遇到一個盈利點，首先做的不是考慮如何將它快速變現成利潤，而是將蛋糕做大，然后美美的品嘗。苗樸所言屬實，只不過有一點沒說，那就是這種“欲取先予”的方式，是他最為慣用的，這不過是非戰斗型的一個體現而已。

　　4號并不知道它要對付的強敵仍舊有辦法獲取異能，擴大生產，它以為區域性的封堵已經斷絕了對方的異能來源，即使仍能從土地中獲得一些，那也是杯水車薪難以為繼。所以它的破敵策略十分穩健，打算做足準備，然后雷霆一擊，卻不想，它的對手在地下也在給它準備著一個驚喜。

　　時間，苗樸比4號更需要時間來壯大自己，從個人力量到團隊力量都是如此。

　　衍生戰力緊急生產體系有了，極佳的戰場輔助工具能量云有了，普通向和相對高端的戰兵也有了，在短短的幾十個小時，苗樸就從無到有的打造了這一切，他已經做的很好，但他覺得自己還能做得更好，所需的無非就是再多一點點的時間。

　　衍生怪物在穹窿的頂部深挖坑洞并沒有瞞住他多久，盡管衍生怪物們的掘削工作安靜而高效，可苗樸就是以土系能量和相關技術起家的，而且他向來謹慎，他使用的土層監控儀器靈敏度之高，是當代最先進的地震檢測系統靈敏度的7。5倍。

　　“以你對4號的了解，它們挖好這樣的巨坑后，會怎么做？”苗樸指著以淡藍色的光勾勒出來的3D圖形問阿扎蘭姆。

　　“毀滅！這種結構你可以理解為超級要塞炮。同時，它還是一個集采集、調節為一體的多功能儀器，它的最初作用是構架巖漿通道。”

　　“構架巖漿通道？”苗樸一頭霧水，字面意思他是明白的，但他實在是想不通構架巖漿通道是為什么。

　　“用你比較熟悉的知識理解，大致就是在地幔中形成一根根巖漿高速流動的巨大柱子，它是用來調整地球磁場的，通過這種調整來改變大氣結構，從而讓星球環境更適合源文明的需要。”

　　這個說法兒還真嚇了苗樸一跳，心道：“真沒想到，當年源文明竟然已經達到這種星球改造的程度了！”

　　阿扎蘭姆看出了苗樸的心思，他接著說：“源文明的技術體系雖然不似人類這樣全面，卻也不會是單純的孤島建設。壽元達到幾百上千年的大師們，大都在度過了早年的爭名奪利階段后，漸漸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探索未知以及種群延續發展上。他們不僅僅是閉門造車，也會分享以及合作。既然能凝縮出【源】以備來日進行環境源化，可想而知，就技術高度而言，星球改造已經不是什么癡人夢話。雅古和源能都是外來的，這你已經知道了，為了盡可能讓這種原本不存在于這個宇宙的能量可以循環再生，源人做出了巨大的努力，而且在源文明主宰這顆星球時，這星球的地殼可不似現在這般穩定。”

　　苗樸被阿扎蘭姆的話勾起了興趣，他問道：“人類有地殼漂移學說，在你們的那個時代，地球的大陸是完整一塊的么？”

　　“是的，基本上是完整的一塊。地殼板塊漂移學說我也知道，實際上，地殼板塊漂移正是由源人推動的，為的就是改造環境，這項工程持續了很多年，為此源人甚至給月球做了一系列的手術，以強化地球的潮汐效果，配合包括地球磁場、大氣改造等項目。”此時的阿扎蘭姆神情間有掩飾不住的豪情與緬懷。

　　苗樸則聽得有些呆了“你們推動地殼板塊移動？給月球做過手術？”

　　“是的，沒有這些調整，就沒有現在的地球。其實你們人類已經察覺到了，這顆孕育了生命的星球實在是有太多的特殊之處，包括它跟恒星的距離，它的磁場強度、大氣濃度、引力等等。太多的恰到好處濃縮于一身，多到已經很難用都是巧合來解釋了。”

　　苗樸聞言點頭不已，他本來就是偏陰謀論的，且自從知道源文明的存在后，就已經開始質疑書本上有關星球的歷史以及人類的歷史。而隨著對源文明的深入了解，他也越來越覺得源文明在地球形成今時今日格局的過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必然戲份不輕。因此阿扎蘭姆如今所言雖然很顛覆，但他卻是基本信了。

　　“這樣大的工程，背后應該不單純是大師級別的源人合作那么簡單吧？”

　　“是的，最初的計劃和方案是由雅古提出的，所以從某種角度講，源人是在完成雅古的遺志。”

　　苗樸心說：“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要是源人大師們真有能力策劃并實施如此宏大且影響深遠的計劃，那么光憑這份氣魄和眼光，源文明就應該不至于毀滅。”

　　兩人所聊的這個話題雖然已經嚴重跑題，苗樸卻也不以為意。他覺得正是這些個題外話，讓他對源文明有了清晰而深刻的認識，幾十個小時的收獲之豐，已經超過了過去幾千小時的總和。

　　鑒于求知與好奇的心理，苗樸繼續問道：“連這種改天換地的手段都用上了，源文明仍舊全面毀滅，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阿扎蘭姆露出緬懷的神色，聲調略顯低沉的說：“那是一場天災人禍，當時擺在我們面前最迫切的問題就是飛速壯大后種群的生存與發展。大師們掌握著巨量的人力和物力，他們在決定源技術的研發方向時，首先考慮的就是壽命，這一點想必你能理解。”

　　“絕對可以理解。”苗樸當然可以理解，中國歷代皇帝想長生不老的實在不少。

　　其實不需要代入到那個時代的那些大師角色中，以現在的苗樸而言，“長生”絕對是排行靠前的研究項目。與普通不同的是，他有這樣的目標，是超越了貪生怕死這個感念的。原本重視這方面的研發，是因為想要保護自己以及自己關心的人，盡可能的避免悲劇發生。可到了后來，又增添了一個大的項目，那就是所謂的理想。對今時今日的他來說，能做的事實在太多了，理想、或者說野心隨著力量的增長而增長，早已不滿足于大半年前還是**絲時小富即安、然后有錢有閑時國內國外的旅個游什么的。而不管他想做什么，一個好身體以及足夠的時間都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他真的很理解那些源人大師和古代皇帝將長生的研發放在第一位的做法。

　　阿扎蘭姆接著道：“大師們的重視，使得該類別高度發達，這一點我之前就說過了，在衍生造物上也多有體現。豐富而高度發達的生物技術使得整個種群獲益，別說是源人，就是能人也遠超你們人類現在的平均壽命，撇開意外不提，最普通的能人也能活過200歲，如果有一定的頭腦又或足夠勤勉，延長到歲的也大有人在。在這樣的情況下，人口迅速膨脹。對源能的需求也呈幾何倍數增加。”

　　“需求的增加讓源能進一步短缺，日益窘困的缺能現狀影響了大師們的心態，所以能源戰爭就開啟了。能源戰爭的開啟更進一步的加速了能源的消耗，在這樣的情況下，“假源”出現了……”

　　“假源”的概念之前靠【器靈】的分析和他的推測，苗樸已經有了一定的概念，不過聽阿扎蘭姆解釋，才更清晰的感覺到，這種偽能量從某種角度講就像是轉基因食品，它的出現很大程度緩解了源文明對源能日益擴張的需求，卻也深層次的影響了所有使用它的生命。

　　阿扎蘭姆道：“沒有什么事物是完美無缺的，有正必有反，這個道理在我所知的位面以及宇宙都是存在的。源病毒由源能而起，可以看作是源能利用的反面，就像你們人類利用核能而積壓了核廢料。而“假源”作為一種急功近利的替代品，其綜合評分要遠差于源能，其中一個重要的指標就是他更容易積累反效果，你所知道的陽谷礦的源病毒其實就是由“假源”衍生的，被你稱作微能粒子的能量有類似加速時間衍化的能力，它其實也導致了假源病毒的快速衍化。”

　　說到這里，阿扎蘭姆將話題拉回到了源文明的毀滅上：“我們明明知道假源的危害，卻不得不使用。純凈的真源能量越來越稀有，越稀有就越要爭奪。這里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源能免疫性。源能免疫性類似于肉體的抗藥性，越是強大的個體免疫性越高，而高免疫性意味著對純凈真源能的需求，光靠假源能量是不足以滿足的，像大師一級的人物更是只能使用真源，使用假源對于壽命悠久的他們無異于飲鴆止渴……”

　　阿扎蘭姆的描述，讓苗樸想到了瑪雅文明。這個文明的社會結構跟源文明很像，他們在某些方面所掌握的知識，即使是在科技發達的當代，都讓人感到驚艷，而這些知識只掌握在少數統治階層的手中，當統治階層滅亡，整個文明就迅速衰落了，再也未能復興昔日的輝煌。

　　源文明的高端知識都掌握在大師級的人物手中，這些人對源能的依賴性過高，所以當源能枯竭，首先出問題的就是這個群體。不斷消減研發項目，不斷降低日常消耗，同時又不得不陷入爭奪真源的怪圈兒，最終陷入長眠。之后受影響的就是源人，他們是整個文明的精英階層，類似于人類的中產階級，大師級的人物撐不住之后，他們也挺不了多久。就是天塌了，撐天的大個兒都被壓死了，然后輪到個頭相對高的那批。這批人雖然數量不少，卻沒有大師級人物的胸襟、眼界以及底蘊，大師們還能靠著富可敵國的個人財富以及高端的技術，整出什么傳承殿堂并讓自己陷入長眠，以期來日，源人們卻是只能在末日的毀滅中走向瘋狂崩潰。

　　也許有些個較為高端、夠聰明也有些身價的，可他們掌握的技術和財富，最多讓他們搞個簡化版的長眠，情況好些的，比如說阿扎蘭姆，也算是挺過了漫長的歲月，有機會重見天日，情況不好的，熬個三五千年就將資本耗光了，然后就徹底沉寂了。而更多的源人則死于末日毀滅。

　　至于能人，或許滅亡，或許靠著龐大的基數概率以及對源能需求相對較低的特征活下來些，不過文明退化那是必然，雖然種群得以延續，卻敵不過歲月的變遷，滅亡在一個又一個的冰河紀元中。

　　苗樸是這么猜的，結果阿扎蘭姆自己也講到了這一塊兒：“源文明毀滅后，能人最終活了下來，瑪雅人記載的四個世代紀元，光之民、木之民、亞特蘭蒂斯、就是能人創立的，他們始終無法擺脫源能的影響，其興盛和毀滅，根源都在源能上，而瑪雅人，按照我的推測，應該是拾慧者，某種情況下他們獲得了超文明的知識，成就了那一閃即逝的文明。”

　　苗樸道：“當代有很多人都覺得某些未解之謎跟地外文明有關，我有段時間對這種論調也比較認同，沒想到真相原來是這樣的。源化災害的初期，我一度認為是源能充斥的世界和現代人類生活的世界，就像硬幣的正反面，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乾坤顛倒。源文明就是在與現今環境對立的紀元誕生并發展起來的，原來卻并非如次。”

　　“呵呵，用你們人類的話說，你的這個推測腦洞倒是不小啊。”阿扎蘭姆笑著贊了一句，又道：“你們人類認為這個星球孕育了生命，實際上是生命創造了現在這樣的星球。我看過你們人類的關于地球衍化的主流理論，真相與之相近但也有不少出入。地球的衍化沒有理論以為的那么漫長，其中原因自然是雅古牽頭、源文明繼承的那個星球改造計劃。就連改造這個星球內部環境最大的功臣植物，也是在我們源人手中迅速昌盛繁茂起來的。源人同樣是碳基生命，同樣需要碳水化合物，同樣需要氧氣，而那些諸如一氧化碳、甲烷之類的，它們需要被轉化、被凝固、被深埋……在我們的文明昌盛時，地球可沒有現在這樣美好。”

　　苗樸嘖嘖稱奇：“原來地球植物的昌盛竟然是你們源人的功勞，我以為源人只要有異能就可以存在呢。”

　　“你的認知并沒有太大的偏差，我之前說過，源人本身就是雅古的克隆體，是雅古為更換自己壞損肉體而誕生的。能人才是這里的土著，即便是后來因為對環境的適應需要，源人的肉體有了一定的變化，也仍舊主要依賴源能。說起來有些好笑，植物的研究與改良種植，是為了改善能人生活才發起的，至少初衷是這樣的。”

　　“也就是說，你們最初研究植物并廣泛栽種，是類似于我們人類的畜牧業？”

　　“是的。就像你們的畜牧業，當然不是為了吃肉，而是為了馭使。”

　　“這還真是個好故事啊。”苗樸感嘆。

　　“所以對于我們而言，現代人類所提倡的環保并非是個必要的環境指標。【荒神眾】中某些人跟我合作的原因，就是覺得源化后能夠改善環境問題，回歸自然。可是天曉得，源化的核心程序并沒有特別針對什么回歸自然的指令，之所以會叢林化，主要是因為源化會自動檢索，采取最有效的改造方案。回歸自然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源人雖然并不介意，卻也絕不會主動提倡這種環境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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