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鬼
我再次見到二丫的時候，是在她頭七的晚上。
我聽隔壁根嬸說駱?biāo)臓敿业睦洗蟪鰜砟季枇耍f是要給孩子找塊地安葬，找人做場法事超渡，往各家各戶里籌錢。
村里人一方面畏懼他家多年積威，另一方面可憐那孩子凄慘，也都多多少少地拿錢捐了。后來老大來到我院子時，我拿了一點錢給了。
但是駱?biāo)臓敿译S后就給那孩子在后山林子里找了個坑埋了，又在頭七晚上請人來念經(jīng)超渡。所謂的請人，也只不過是老婆子請了同村的幾個婆娘來家里一起念段往生經(jīng)，以駱家村辦白事的習(xí)俗，哪里能真正請和尚道士來。
只是頭七的晚上，我在自家院子里看到了二丫。她站在老槐樹底下，瘦瘦弱弱地站著，身上還穿著那身破舊的衣衫，頭發(fā)亂糟糟的，仿佛一陣風(fēng)吹來就能倒了的樣子。
不過后來倒是真的一陣風(fēng)吹來，她的身影就消散在風(fēng)中了。我站在屋里，抱著小黑，透過窗戶看著消失在老槐樹下的二丫，覺得她甚是可憐卻無能為力。
不遠(yuǎn)處，駱?biāo)臓敿覀鞒觥斑诉恕鼻媚爵~的聲音，伴著幾名老婦人，若有似無的念經(jīng)聲。各家各戶都關(guān)緊了門窗，不再理會他們家的動靜。他們家如此折騰，與其說是心里不安還不如說做出來給村里人瞧的，只是人們再也沒了看戲的心情，各家各戶都閉門不出。
“唉，誰又不知道這里頭的事兒，何必做出這樣掩耳盜鈴之事呢！”我摸著小黑毛絨絨的身子問道：“小黑，你說是不是呢？”
小黑沒有出聲，兩只貓眼一直盯著老槐樹下。今晚的它顯得格外的急躁，我一直抱著它，卻顯然無法安撫它的情緒。
終于，“喵嗚”，小黑一聲厲叫，從我的懷里竄出。
我一聲驚呼，“小黑，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還沒喊完，小黑早已躍上墻頭，很快就消失在黑夜當(dāng)中。我追趕了出去，這么晚了，小黑這是要去哪兒？
此時的月亮漸漸地被烏云遮蓋，山風(fēng)呼嘯，夜梟哀啼，顯出恐怖異常的寂靜，有股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壓抑之感。夜霧迷離，山影依稀，山林像一只雌伏的野獸，隨時都要撲將過來般。
我莫名地打了個寒顫，但是腳下的步子卻沒有停。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的身后，慢慢顯出一個俊美青年來，正是駱鴻煊。
駱鴻煊不緊不慢地跟著，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
此時的小黑貓，正奔跑到駱?biāo)臓敿业脑鹤樱鼪]有進(jìn)院，而是躍上了墻頭，在墻頭踱了幾步，悄無聲息地趴下，雙眼緊盯著院子里，我見狀連忙也躲在院門外往里瞧。
駱?biāo)臓敿以鹤永铮F(xiàn)在正燈火通明。院子中央，二嫂子正在一個火盆里燒衣服，那都是二丫平常穿的，也沒幾件，都是大丫小了、舊了，留給她的。
“二丫呀，阿娘對不起你，沒能好好保護(hù)你。”
二嫂子低聲哭泣著，小聲地訴說著：“你別怨娘，娘也是沒辦法，你去了也好，省得留在這家里遭罪。”
二嫂子給自己抹了抹眼淚，燒完了衣服，又拿起一個破布娃娃，扔進(jìn)了火盆。
“二丫，阿娘將你最喜歡的娃娃燒給你，以后，小弟再也不會跟你搶娃娃了。”
這邊二嫂子默默地?zé)鴸|西，堂屋里，駱?biāo)钠拍飵е鴰讉�老婆子，口里念念叨叨地念著往生咒，搖頭晃腦的，好不熱鬧。念著念著，駱?biāo)钠拍锵蚯耙豢模铧c兒載倒，驚得其她婆娘都停下了念經(jīng)，往她那瞧，原來她睜著眼睛念著，沒多會兒就瞌睡著了。
大家面面相覷，“呵呵，繼續(xù)念，繼續(xù)念。”駱?biāo)钠拍镏匦伦茫瑥?qiáng)打了精神，催促著大伙兒繼續(xù)念。
此時，駱二搖搖晃晃地拿著酒壇子出來，見院子里正燒著火盆呢，上前一腳踢翻了。
“哭，哭，哭啥子哭！你個賊婆娘，燒什么東西，你還嫌家里不夠窮啊！”
他看到媳婦頭上戴了白花，上前一把扯下來。
“老子還沒死呢，你這賊婆娘，給誰戴孝呢！”
二嫂子不敢反抗，倒在地上，任他踢打，咒罵。很快，她的頭發(fā)散亂，嘴角掛血，只是沒有落淚，她的淚都留給了女兒。
我看到二嫂子那個樣子，心里有股沖動想沖上去，真想給駱二一巴掌。然而，這是人家的家事，我一個外人又能管得了什么呢？
駱?biāo)钠拍锫牭絼屿o，從堂屋里趕出來。
“哎喲，我的乖寶啊，你咋又喝酒了，快進(jìn)屋歇著去，別讓這婆娘觸了霉頭啊！”
她上前，忙扶著兒子，往里走。
“娘，你看這敗家的賊婆娘，竟然燒了咱家的東西！”
駱二指著地上的媳婦，還欲再上前踢兩腳。
“俺沒亂燒，只是給二丫燒點舊衣服。”二嫂子怯懦地回應(yīng)。
“說你了還敢頂嘴！”
駱二掙脫他娘的拉扯，又是一腳踹了過去，二嫂子頓時捂著胸口，嘴角的血流得更多了。
突然，院子里陰風(fēng)乍起，門窗頓時“啪，啪”作響，屋里頭的燈都滅了。陰風(fēng)呼呼的聲音，在這原本靜得可怕的夜里特別響亮，天上烏云遮住了月光，剩下一片漆黑。這股邪門的風(fēng)吹起火盆里的灰燼，在院子里旋轉(zhuǎn)，點點星火忽明忽暗。
院子里正在打罵自家媳婦的駱二現(xiàn)時覺得后脖子一涼，打了個寒戰(zhàn)，感覺到一股陰森可怖的寒意竄上來。身旁的駱?biāo)钠拍镱濐濗@驚地伸手拉扯兒子。
“老……老二啊，這……咋……回事兒啊！”她已嚇得有些結(jié)巴了。
駱二這回也膽怯了，停下打罵的動作，躲到她娘的身后。
“阿娘，天怎么突然黑了？”
倒在地上的二嫂子這會兒半撐起身子，抹了抹嘴角流下來的血，看向已被駱二一腳踢翻了的火盆。此時院里院外一片漆黑，唯有火盆里還有零星的火光，還有那個燒了半截的破布娃娃。
在屋子里的幾個婆娘此刻正縮成一團(tuán)顫威威地出來。
“快瞧！”其中一個婆子伸出手指，顫抖地指向駱二背后。
大家尋聲望去，只見駱二的后背上掛著一個小孩。
;
(https://www.dzxsw.cc/book/102247/532069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