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暴殄天物
沈媛看著車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色,不由得長嘆一聲。
她熱衷于扶貧事業,近些年走過不少貧困村,可像福源村這么落后的村子,也真是不多見。
楊小魚明明是名牌大學畢業,無論是理論知識,還是種植技術都是一流的,為什么非要跑回這里種地呢?
她一路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卻始終不得其解。
或許連沈媛都沒察覺到,她對楊小魚的關心,已經不僅僅是好奇那么簡單。
沈媛感觸良多,俏臉微紅。
突然,開車的司機輕點了兩下剎車,回頭說道:“沈總,后面好像出事了,車都停下了。”
“嗯?”
沈媛微微皺眉,回頭向著車后方看過去。
她這次來福源村,是奔著鮮黃連來的,隨行的人里有幾位中藥材方面的專家,只想盡快確定劉慧提供的消息準不準確,也好盡快給趙經理那邊回信。
后面兩輛車里坐著的,正式公司里的中藥材專家。
此刻其中一輛車上,兩位年長的專家正下車來,堵著村頭放羊的大叔,情緒激動地大喊大叫。
沈媛看到這一幕,眉頭皺得更深,轉眼沖身邊的秘書說道:“去問問怎么回事。”
小秘書應聲下車,片刻之后領著一位老專家走回來,兩人剛在敞開的車門邊站定,老專家就火急火燎地喊開了。
“沈總,太氣人了,這些村民簡直是太氣人了。”
沈媛看著那德高望重的學者吹胡子瞪眼,感覺有些離奇,焦急的安撫詢問。
“劉教授,到底是怎么了?”
聽著她的話,胡須雪白的專家一拍大腿,氣鼓鼓的瞪著眼。
“沈總啊,你知不知道這村里人干什么了,他們竟然拿著黃連養羊,那么金貴的黃連,讓他們拿來當飼料,不行,我實在受不了了,沈總你還說的這地方是貧困村,那再有錢的人也沒這么干的吧?”
“拿黃連養羊?”
沈媛弄清楚情況之后,只感覺自己的腦容量也不夠用的。
恍然間,她想到某種可能,表情立刻嚴肅起來。
“別說那么多了,趕緊上車,加快速度進村里去看看!”
方總一聲令下,車隊加快速度往福源村走。
等進了村之后,這一行人全都傻眼了。
村子里各家各戶里,院墻上無不是都掛著一長串黃連,有曬干半截的,也有看上去剛摘下來水靈靈模樣的。
屋門前乘涼的老大爺,一手夾著煙卷,另一只手攥著半顆黃連草,抽口煙,嚼口草,渾身打著哆嗦,一副極其享受的樣子。
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一群孩子追著一條狗滿村子亂竄,小屁孩們手里都是抱著一堆新鮮黃連,堵住那條狗,就把黃連砸過去。
綠油油的黃連草落在地上,再被人給踩進土里。
沈媛帶來的專家團隊,看到如此奇葩的場景,只感覺活了半輩子好不容易構建起來的世界觀,都跟著一起崩塌了。
就算是沒有人炒高黃連市價,那黃連也是大宗名貴中草藥之一。
就這么給糟蹋了,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眾專家只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直到半路上看見一望無際,密密麻麻的五十畝土地黃連草之后,他們徹底瘋狂了。
“是黃連,沈總,真的是黃連啊,天吶,這么多黃連怎么就沒有人采摘呢?這要是放在外面,怕是要鬧出個驚天動地啊。”
聽著一眾專家的連聲呼喊,沈媛也說不出自己是怎樣的心情。
來之前,她只是抱了一絲絲的僥幸心理,可現在的局面,已經完全超出讓她驚喜的范疇了。
她定了定神,連聲說道。
“老劉,趕緊把你手底下的人分散出去,調查清楚這到底是多少黃連,我現在就去找他們的村主任。”
沈媛沒有半點猶豫,直奔福源村村委大院。
剛在大院門前停下車,沒等往里走呢,就聽見大院里面傳出來令人咋舌的吵嚷聲。
“劉慧,你跟我在這牛氣什么啊,你要是不想幫我賣,信不信我現在就打電話叫人,把那些黃連白送了,也不讓你從我身上賺到一分錢,撈到一點好處,我看你到時候怎么辦!”
劉慧自以為抓到楊小魚死穴,不停得寸進尺的要求,終于激怒了被黃連折磨的苦不堪言的楊小魚。
他很清楚劉慧打的什么如意算盤,反唇相譏也一下戳中美女村主任的痛處。
氣得劉慧胸前波濤更加洶涌。
“行,你喊啊,我讓你喊,我看看你喊來的人敢不敢進我這福源村半步!”
“你神經病啊,你以為福源村是你家的啊。”
楊小魚白眼一翻,順著她微敞的領口,欣賞著乍泄的春光。
劉慧沒注意到他目光的變化,還在梗著脖子反駁,猛地一挺胸,那搖搖欲墜的第三枚扣子險些崩飛。
“福源村就是我的家,我現在以福源村村主任的身份命令你走,這里不歡迎你!”
這一聽就知道,肯定是劉慧和楊小魚吵起來了。
兩個人在同一間屋子里等消息,一來二去互相看不順眼,互懟了幾句,漸漸吵得不可開交。
周圍的村干部,連忙上前拉架,結果越勸越亂,眼看都要吵翻天了。
沈媛站在圈外看著如此熱鬧的景象,尤其是順著楊小魚低垂的視線,看到那誘人的美景,不知想到了什么,臉頰紅得就像喝醉了酒一樣。
她站在門口,聽懂兩人爭辯的內容,沈媛才邁步向前。
在秘書的幫助下分開人群,直接站在了楊小魚的身后。
“小魚,我剛才聽你說要把黃連白送出去,那送給我怎么樣?”
那嬌柔甜美的聲音,傳進楊小魚的耳朵里,讓他微微一愣,只感覺這聲音好像有點熟悉。
我去,難道說老天爺開眼,真給哥送來個幫忙的,幫我打壓那個村主任的囂張氣焰了?
楊小魚心思急轉間驀然回頭,可等看清楚眼前出現這人的模樣,激動的情緒突然變得復雜起來。
當時在車里,沈媛以為楊小魚一直在睡覺。
可他卻是全程看著那美女,動作笨拙的幫他服務。
要不是他心癢難耐的睜開眼,說不定還會發生更刺激的事呢。
在這種情況下,楊小魚再見到沈媛,莫名有些心虛,訕訕的撓著頭憨笑,不知道說什么好。
劉慧看到那場面,還以為楊小魚是被沈媛震懾住了,露出無比舒心的笑容,故意踩著他的腳走到沈媛面前。
“沈老板,您可算是來了,快,快進屋喝茶,咱們好好聊聊。”
兩個女人握著手走進辦公室,張村長也很有眼力勁招呼著楊小魚,把他拉到院子里。
這下,整個福源村都熱鬧了。
劉慧帶著沈媛從村委大院再回到楊小魚的五十畝土地上時,這邊已經聚集了數不清的人。
大家一聽說村主任找來了城里的大老板,要收購楊小魚的黃連了,一個個開心得比自家土地有了收成還高興。
“劉主任,小魚種的這玩意兒能賣多少錢啊?”
聽到村民的詢問,劉慧笑得臉上都開花了,張口就大聲喊道。
“大家聽著啊,小魚說了,不管他這些黃連能賣多少錢,到時候全都捐給村里搞建設。”
她故意造勢聚集了這么多人,等得就是這一刻。
劉慧把這事宣揚出去,到時候楊小魚想反悔都來不及了,這份驚人的政績和財富,也離落袋為安不遠了。
“真的嗎?小魚真是好樣的啊,美女大老板也是好人,這種沒人要的東西也收,到時候有啥需要幫忙的只管說一聲就行。”
村民們不吝言辭地去贊美沈媛,把沈老板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心想這鮮黃連,哪是沒人要的東西,外面已經有人想它想得快發瘋了。
不過,楊小魚愿意把銷售黃連的錢捐出來,倒是出乎了沈媛的意料。
瞬間,一個學得豐富知識,放棄唾手可得的好工作,毅然回鄉發展農業的有志青年形象,在她腦海中樹立,而且迅速變得高大起來。
她會心一笑,偏頭看向劉慧。
“劉主任,楊小魚真這么視金錢如糞土,愿意把所有收入都捐出來?”
聽著沈媛的話,劉慧不屑的撇嘴嗤笑道。
“什么大方啊,那家伙就是心疼他買種子的五千塊錢沒著落,才想盡辦法要把黃連賣出去的。”
聞言,沈媛隱隱有些不悅的皺起眉。
楊小魚當時幫農威公司解決了試驗田的問題,沈重關本來就想把那些種子,全部白送給他。
是楊小魚非要給錢,沈重關才勉強收下那五千塊。
當時那錢是他主動塞過來的,現在怎么可能為了區區五千塊,賤賣黃連?
更何況五千塊錢的成本,現在要是以五百塊錢一公斤的市場價賣出去,那得是多么大的利潤。
用一夜暴富去形容楊小魚也不為過。
就算是家境優渥的沈媛,也不能徹底無視那豐厚的利潤,楊小魚一個剛畢業的貧困大學生,怎么可能做到?
想到這里,沈媛本能的搖了搖頭,轉頭望向外面,看著瘦削的楊小魚站在院子里,突然覺得這個大男孩,跟她以前接觸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她很快收斂起思緒,又深深的看了劉慧一眼。
覺得這件事情,應該不像這美女村主任說得那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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