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鐵齒銅牙
午后,四人行經一處茶棚,打尖休息。
隨著距離西甫國都城越來越近,聞風而至欲撈些好處的人也越來越多,或許是忌憚歐陽白清,再沒人敢先行動手。孟南見之,不禁惴惴不安,只怕這些人一擁而上,自己幾人勢孤力單,打不過這許多人。
但見歐陽白清一路上懶洋洋的騎在馬背上,對于周旁窺覬之人瞧都不瞧上一眼,似乎毫無察覺,又似全沒放在眼里,心下不由略安。暗想:歐陽兄久闖江湖,閱歷自然比我高出多多,他說沒事,多半就是沒事。
又想:自己送信給魔君,其目的乃是為了消弭爭戰,造福天下。若說有人為了一己私利,欲壞此事,倒也并不出奇。可是居然有如此多的人想阻攔于我,卻不知都安的什么心。難道當今世上道德淪喪,壞人比好人還要多?
他性子執拗,為人簡單,獨居思過亭十載,于人情世故涉獵不深,自小又被道明灌輸圣人之道,只以為這道理自該人人懂得,也人人應該以此為準繩照著去做。
卻忽略或許是還沒認識到凡塵俗世間,千人千面,各有所求,七情摻雜,唯利重耳。那道明教育孟南為人之道,辨別是非,第一目的便是牽制師有道,勿害歸元派。
而陸雍等人要清遠獻陣之時,清遠卻一口回絕。以孟南的認識,不但當時極為不解,恐怕現在也是想不明白,如此有助于神州之事,清遠干嘛不去做呢?若說是因當初圍攻靈修山的私怨,難道私怨可以凌駕于國是之上?
即便是師有道傾心教授孟南,也是有著自己的私心利益。
如此胡思亂想,臨近傍晚之時,西甫國的都城已經近在眼前。
阿茹低聲道:“公子,前邊就是西甫國的都城了,左鶴就在城中,咱們得小心些了。”
孟南回過神來,猛然間看到身后不知何時起竟然跟了一大幫攜刀帶劍的武人,浩浩蕩蕩,不由吃一驚,道:“他們是什么人,全是沖著我來的?”粗略瞧了瞧,幾乎不下于三四百人。
這些人先前大多還都在暗中隱藏跟隨,等待機會,占些便宜。待到后來,人眾越來越多,膽子也逐漸壯了起來,便明目張膽的跟著。只是懾于歐陽白清的威名,又見孟南一路上只顧出神靜思,于身旁之事不聞不問,更顯深不可測,越發不敢妄動,只遠遠的跟著。
阿茹點了點頭,道:“無妨的,憑他們還不敢動咱們。”
四人行至城門口,身后跟著一大隊奇裝異服的武人,路上行人見了,無不側目。
那守城門的兵士遠遠的見了,心里也忍不住泛起了嘀咕,上前叫道:“來人止步,此乃國都,爾等攜帶兵刃聚眾到此,想做什么?”他見這些人都是武人,泰半都是目光凌厲,面色不善,本欲不管,奈何此是都城,天子腳下,若是不管不顧,任由他們進城,萬一真個生出了事端,自己這顆腦袋八成就保不住了。只好硬著頭皮查問,言語上卻不敢太過放肆。
阿茹道:“我們四人是路過貴國的行人,與他們不是一路。”歐陽白清卻叫道:“孟南來也,快快讓開!”阿茹怒道:“你閉嘴!”歐陽白清打了個哈哈,道:“你當咱們不說,他們便不知道咱們來了嗎?可以蒙混過關?哼,自欺欺人罷了。”
那軍士哪里聽得懂他們在說些什么,只聽到阿茹說跟那些武人不是一路,便也不再阻攔。
四人正欲進城,忽聽一人喝道:“殺人償命,你想跑,可沒那么容易!”只見一人鶴發童顏,長須飄胸,從天而降,落在孟南的面前。
那一眾武人見到此人,不由一陣騷動,竊竊私語聲就像一大群蒼蠅聚在一起煽動翅膀一般,嗡嗡響個不停。孟南倒也聽了個大概,眼前這老者正是西域左家的家主左鶴。
這左鶴天資本高,少年時又偶得奇緣,修為大漲,年紀輕輕便接掌左家家主之位。不過才幾十年的工夫,便將原本籍籍無名的左家帶進名門大派的行列,由此名動西域,威震一方。
那一眾武人均想:那歐陽白清雖也是少年成名,連克強敵,更與大名鼎鼎的地域使戰個平手,足以震動江湖。但是比起成名已久的左鶴來,只怕也要遜色一些。
阿茹饒是早有準備,此時面色也不禁微微一變,畢竟左鶴這等人物,得亨盛名,絕非偶然。涂瑩更是驚疑不定,前后左右瞧了又瞧,卻見不到熟悉的身影。
孟南道:“左老前輩是說我殺了人?恐怕是弄錯了吧。”
左鶴嘿嘿冷笑,“原來你也識得我的威名。”說著用手一指歐陽白清,道:“他殺我族人,你與他一路,也脫不了干系。”孟南一愣,不由轉頭望了一眼歐陽白清。
歐陽白清斜著眼瞄了孟南一眼,心道:“最好你怕惹事,將所有的過錯都推給我,這樣我再殺你時,茹妹也沒了理由阻攔。”當下不言不語,默不作聲。
孟南道:“歐陽兄殺了你的族人,是他的不對,但是事出有因,也不能全賴歐陽兄。你的族人想加害于我,歐陽兄不得已才下了殺手,他若不起歹心,好端端的歐陽兄又怎會殺他?”
左鶴聞言大怒,喝道:“放屁,照你這么說,反倒是我的人錯了?哈哈,天下間豈有此理?殺人的沒錯,被殺的反倒錯了。一派胡言,強詞奪理!”
孟南道:“事情皆是由他的貪心所引起,自然是他有錯在先,一味的誣賴旁人的不是,這又算什么道理?而且左老前輩管教無方,至令族內子弟誤入歧途,也需自省,以免其他族人步其后塵。”
這一番話,只說得左鶴勃然大怒,火冒三丈,他縱橫西域多年,便是齊秦榮這等大能也得給他三分薄面,孟南一個乳臭味干的后生晚輩竟也敢口出狂言,教訓于他,焉能不怒?不由連聲大罵:“放屁,油嘴滑舌,一派胡言……”
那一眾武人聽了,不由暗暗好笑,但懾于左鶴之名,卻不敢表露出來,均想:江湖傳言孟南為人木訥,不善言談,原來都是放屁。三言兩語便將左鶴譏得體無完膚,鐵齒銅牙,也不過如此罷了。
阿茹與涂瑩更是掩口輕笑,心想孟南一向寡言,可真個說將起來,還真是句句要命,令人辯駁不得。
他們哪里知道,孟南木訥,不善言辭倒是不假,可是心中所想,全是人間正道正理,絕不偏誰一分一毫。既是公正之言語,自不會有應對之詞,因此顯得詞鋒凌厲,也就毫不出奇了。
阿茹低聲道:“公子,那左鶴是怕出師無名,想尋個借口,免得落個以大欺小的惡名,即便歐陽不殺他的族人,他也會想出別的借口對付咱們。又何必非要跟他辯個明白。”
孟南點了點頭,他早就知道左鶴來此的目的,可是甫一照面,那左鶴于此卻只字不提,只說自己等人殺了他的族人,先占了道理。孟南下意識的分辨兩句,心里的思緒也不由自主的被他引了過去。此時經阿茹提醒,方才回過味來,說道:“既然左老前輩也是為了那封信而來,在下也得奉勸幾句,以免重蹈貴族人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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