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樹本是在道觀內察覺到了趙啟明的的氣息，它滿臉焦急，眼中也是帶著落寞的神色。

　　“前輩怎么了？”趙啟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自己才剛回，沒想到一落地便遇上了這種事。

　　“你自己進去看看！”樹妖扯著對方的衣袖，急忙跑到了道觀內。

　　趙啟明剛一走進去，腦海之中就如同被鐵錘狠狠的砸了一下，一股眩暈感也是涌了上去。

　　神荼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真人唉聲嘆氣的坐在一旁，道觀內氣氛壓抑，沒有人發出聲響。

　　“臭小子，你可算回來！”神荼強行坐了起來，隨后他也是猛烈咳嗽起來。

　　“前輩，你是怎么了？”趙啟明眼眶微紅，這是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對方看起來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一樣？

　　神荼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一動，小聲說到“老夫陽壽已盡，如今吊著一口氣，等你回來。”

　　趙啟明就好像被施展了定身術一般愣在了原地，陽壽已盡這四個字回蕩在他的腦海之中。

　　真人站起身，嘆息著說“無力回天！小子，神荼這家伙可是將你當做了親人！如今……回光返照，你們好好說幾句吧！”

　　他邁步走出道觀，隨后原本仙風道骨的老人眼中也是流出了淚水。

　　趙啟明聽到親人二字后，久久沒有回過神，從小孤苦的他，不知道什么是親情。

　　樹妖也是摸了摸眼淚，之前神荼從西山一回來，便暈倒在地，當初叱詫風云的修士，如今也是敵不過時間到摧殘。

　　“臭小子，你過來一點，老夫眼神有些不好，看不見你的模樣。”神荼虛弱的揮了揮手，示意對方過來坐著。

　　趙啟明回過神，腳步沉重的走了過去。

　　“臭小子，老夫徒有一身修為，奈何還是走到了如今。”神荼眼中含淚，沙啞的說“我一身孤苦，沒想到臨到老了，還能碰到個有趣的晚輩。”

　　“前輩！你……”趙啟明剛一張嘴就被打斷。

　　“行了，生老病死，哪怕是修行人士也躲不過，我如今到覺得這是一種解脫，年輕時爭斗不休，到老了也沒幾天安逸日子。”神荼臉上帶有解脫之色，不知道為何他的心中總有一種輕松感。

　　“前輩，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趙啟明還抱有最后一絲希望，修行界中奇珍異寶數不勝數，難道就沒有一樣可以續命嗎？

　　神荼并未回答這個問題，他自顧自的說到“之前下山，我看過許多普通人家，老人盼著兒女平平安安，團聚時他們臉上的笑容讓我很是羨慕。”

　　說著說著，老人混濁的眼中流下了淚水，一位修行界大能，居然會羨慕普通人家，這件事該是何等的悲哀。

　　“臭小子，莫做小女兒姿態，你還年輕，以后的路長著呢，將來若是有空閑想起我了，可以去墳前上柱香。”說完這句話后神荼的眼睛緩緩閉上，他仿佛睡著了一般。

　　趙啟明再也克制不住，眼淚順著臉頰掉了下來，老人一直幫著自己，就好像自己的親人一樣，那怕天塌下來，他都會替自己擋下來。

　　門外真人猛然收住眼淚，他趕忙擦去淚痕，沖到了道觀之中。

　　片刻后，真人站在神荼身前，愣在原地久久無法言語。

　　“神荼……一路……走好！”真人話語有些哽咽，他低著頭，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道觀外，陽光明媚，鳥雀仍舊高聲鳴叫，綠樹之旁溪水清澈見底的溪流里倒映著天上的太陽。

　　道觀中，氣氛沉默，所有人都是站在原地，趙啟明緩緩跪了下去，他默不作聲，腦海之中無數的回憶涌現。

　　“入土為安，老夫也送他最后一程。”真人哽咽著說完，隨后閉上了眼睛，他怕淚水流出，本是修心百年的老人，在這時也沒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樹妖望著失去聲息的神荼，它也是哀嘆著無法言語。

　　在這陽光明媚的天氣下，幾人心中冷的如同寒冰。

　　趙啟明牙關緊咬，為什么自己一回來就會遇上這種事情？明明是修士，為什么仍舊顯得如此脆弱？

　　真人睜開眼，掐決而立，一道無形之力將神荼的尸身抬了起來。

　　趙啟明麻木的轉過身，眼中也是失去了神采。

　　“入土為安！”真人深吸一口氣，望著天上的驕陽說到“百年修行，最后終歸是黃土一捧！”

　　趙啟明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說“能不能將神荼前輩埋于道觀之后？”

　　“這件事，便由你決定，他前段時間去找過我，交談之中他透露出來對你的關心，若是你……算了，這些事我不便多說。”真人說到一半，并沒有講出心中所想。

　　隨后三人來到樹后的密林之中，他們各自使出法訣，將神荼埋葬與此。

　　“小友，莫凡書才是神荼的真名。”真人踏云而去，心中滿是痛楚，二人早已相識，如今自己也只能眼睜睜的將對方送入墓中，那種難言之痛又有誰能懂。

　　趙啟明從身后拿出月明思，從一旁裸露的巖石上切下一塊方正的石板，隨后刻字寫到：莫凡書之墓！

　　將石板放到墳墓之上后，他眼中帶淚便跪地不起，口中沙啞的說“前輩，晚輩趙啟明為您守墓！”

　　樹妖站在一旁，也是偷偷的抹了抹眼淚，這老家伙走的如此突然，明明不久前二人都還在拌嘴。

　　原本晴朗的天空在這一刻風雨大作，趙啟明渾身雨水一動未動，樹妖想要上前奉勸，可最后也只是嘆息著獨自走了。

　　七天后，秋季的尾聲不聲不響的離開了，那雪花也是紛紛揚揚的從天空中落下，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冷的讓人寒心。

　　這七天趙啟明不知道是怎么熬過來的，他心中只有麻木的感覺，眼中也只有這座孤墳。

　　天空中，雨水化為雪花，冬季已經來了，那北風吹在身上，冰冷刺骨！

　　“小道士，你好歹吃點東西！你就算是神仙也不能這樣熬啊！”樹妖苦口婆心的端著飯菜站在一旁，要不是修士的身體強于普通人，這趙啟明早就隨神荼一起去了。

　　“已經是第七天了嗎？”他抬起頭，愣愣的望著天空。

　　“第七天了！雪都下了一場！”樹妖端著飯菜湊到他身前繼續說到“你吃點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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