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猛地睜開了眼，眼中滿布血絲。

　　這是哪？

　　流水湍湍、水草如茵，幻影水街！

　　“我是什么時候來到這里的？！”張文不敢置信的環視一圈。

　　周圍有許多人，或是躺在地上，或是有著了魔似得到處亂跑，再者就是做著一些類似面壁墻角等無意義的行為。

　　有哭有笑，街上十分吵鬧。

　　張文想起今天中午小李子提到過的夢魘，懷疑就是這個東西作怪，使城里的人產生奇妙的幻覺。

　　“人數太多了，沒辦法。”張文迅速判斷出形式，自己完全拿這種癔癥沒有辦法。

　　如果是一兩個人，那么綁住手腳，禁錮他們的行動就可以，但這一路基本上就沒正常人，人數之多，根本幫不了其他人。

　　“轟隆！”

　　突然，城北某一處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地面都顫了兩顫。

　　哪里爆炸了？

　　不對！

　　一剎那間，張文靈光一閃，城里如此混亂，此時此刻不正是救人的好時機？

　　“先去把蕭龐長老救出來，再說其他事。”張文下定決心，打開里一就往城南區奔跑。

　　幸好一路上的瘋子都不怎么具有攻擊性，看來都處于幻境中無法自拔。

　　忽然，張文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身形頓了頓，走前去一看，是城衛嚴含。

　　只見嚴含眼神呆滯，時而起身作撫琴狀，時而倒在地上不斷往左挪，口中含糊不清，胡言亂語。

　　這也算是作惡多端的報應，看上去是已經瘋了。

　　張文看了兩眼便沒再理會，救人要緊，于是一路追風，很快就到達目的地。

　　一座高大的府邸。

　　青瓦白墻，碧瓦飛甍，定是非富即貴的人家。

　　張文卻認得，這是城主二兒子嵐子鈺的住府。

　　翻墻而入。

　　“里面的人應該也陷入幻覺當中，沒想到有這種機會，可是蕭龐在地下室，地下室的入口在哪？”

　　張文不理會院內擺設用的假山綠水，一間一間房間的搜索，肆意破壞里面的家具，檢查有沒有暗道。

　　院內的仆人沒有一個是正常清醒的，所以也阻礙不了張文。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最后來到最大的一個居處，城主二兒子嵐子鈺的主臥。

　　推開鏤空的雕花門，一道檀香的氣味撲鼻，一看，屋內陳設十分精致。

　　不遠處，一名英俊非凡的青年躺在床上，眉頭緊鎖，似乎在做著噩夢。

　　張文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圍繞房間搜索起來。

　　在這。

　　張文迅速在一排柜子中發現了隱藏的門。

　　門上有一道陣法，中看不中用，被張文里六下，一擊就破了。

　　打開門，映入眼前的是一條長長的、僅一人寬的通道。

　　通道往下，里面有一些發光用的小陣法供照明，陣法巴掌寬，呈六角形刻著石壁面上，發出橘紅色的微光，照印出石壁面上全是一些坑坑洼洼，看來年月不淺。

　　張文走得十分小心，擔心流沙暗箭等陷阱，還好擔憂都是多余的，一路安全通過。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張文就到底了。

　　底部面積不大不小，里面也沒什么東西，就中心處有個人影。

　　“蕭龐長老！”張文叫出聲。

　　沒有張文想象的重重難關，也有沒刀鞭鐵床等酷刑擺設，只有一個老人安安靜靜坐在普通的木椅子上。

　　張文暗松一口氣，趕緊上前。

　　一走近，蕭龐察覺到了什么，睜開了眼睛。

　　“是你。”

　　蕭龐祥和一笑，像庭院樹下閑坐的老人，他還記得張文這個異域人。

　　“你還好吧。”蕭龐的狀態有些反常，或是說太過平靜，張文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還好，最近沒下雨，腿沒這么疼。”

　　“雖然不知道你怎么進來的，但此地不宜久留，還是速速離去為好。”蕭龐聲音有些虛弱，顯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什么事。

　　話中充滿擔憂，意思是讓張文獨自離開，擔心他遇到危險。

　　張文看蕭龐似乎并無大礙，說什么也要帶他離開，于是直接背起。

　　蕭龐的體重并不重，以張文如今的實力，背起一點不費勁。

　　只是，背后至少是先天境界的老人，身體卻柔軟異常，張文不問，也知道是被禁錮了修為和行動能力。

　　快速原路返回通道，沒有初入的謹慎，一分鐘不到就跑出通道。

　　屋內布置無改變，表明張文進來后，沒有別的人來過。

　　嵐子鈺還沒有醒，嘴上喃喃道：“父親你終于回來見兒了......”

　　“也是一位可憐人啊。”背后嘆息一聲。

　　張文不解，但沒有多問，直接走出滿鼻檀香的屋子。

　　剛走出，突然一個躺在地上的仆人悠悠轉醒，見到張文和蕭龐，立即大叫道：“你們是誰？！”

　　張文一驚，看到一張慌張失措的臉，沒有殺人滅口的想法，擔心呼聲找來意外，一腳踹暈他，而后直接離開。

　　只是在一處張文沒察覺的黑暗角落中，一雙眼全程注視著......

　　藥老山離嵐城不近，但也是不遠，出來嵐城門，再轉五條古道，就到達山腳。

　　只見張文背著蕭龐，開著里一急速穿梭在瘋狂的人群中，很快抵達城門口。

　　嵐城只有一個城門，向東，晚上并沒有多少人會逗留在此，所以待張文抵達后，只有一個抱頭蹲下的瘋子外，沒有其他人。

　　這瘋子穿著城衛的衣服，蹲在禁魔陣旁，在哭泣哀嚎。

　　張文走近一看，是他。

　　呂綠。

　　呂綠雙眼無神，根本沒有看到張文，口中不斷重復到：“不要再打了，好痛啊，不要再用勺子打我了......”

　　你也有今天，雖然你作惡多端，都也不是什么大惡，只因貪財好利所為，但作惡總有報應，今日就送你一程，投胎后做個好人。

　　張文輕輕一腳，把呂綠踢過禁魔陣的光膜，淡淡的光膜剎那亮起，把呂綠切成兩半。

　　張文見到，更加確定動亂的源頭就是魔物，只有魔物，禁魔陣才會亮起，今天中午看到的黑氣就是這個魔物的能力或者本體，只不過魔物是如何通過禁魔陣，張文還沒有頭緒。

　　背上的蕭龐一路靜默，此時突然道：“沒想到嵐城遭此大災，竟然是因為一只夢魘。”

　　“長老，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張文道。

　　“這夢魘的天賦是獨活，即使被禁魔陣破開，破開的身子也能夠獨立活著。”

　　就像蚯蚓一樣，張文內心補充了一句。

　　蚯蚓被截為兩截以后，斷面上的肌肉組織就會加強收縮，然后消化道、血管，以及神經系統等組織的細胞不斷分化，重新長出另一半，一條變成兩條。

　　遇到一段小插曲后，張文沒有打亂節奏，背著蕭龐出城，繼續飛奔，古道上的景物在極速后退。

　　穿過上山的羊腸小道，在月光下，張文隱隱能看到蕭家的輪廓。

　　“長老，你要自己親自下來走走嗎？”張文試著問道。

　　“恐怕不能了，脈絡、靈園、星門俱毀，能動的筋腱被挑，現在我已經是個廢人了。”蕭龐聲音不復平靜，有一絲顫抖，看來多年苦修全廢對他心境的影響十分之大。

　　這種傷勢換作普通人，早就死了，張文內心嘆氣，不知道怎么安慰。

　　“不過就算不死，靈魂被重創，我也活不久了。”蕭龐的語態中沒有半點仇恨，反而安慰起張文來。

　　靈魂是一個人的根本，是意識的來源，靈魂一旦消失，人將不存，難怪張文在地下室也沒有看到什么刑具，靈魂的折磨比肉身的痛強烈無數倍。

　　已經到了這里，想必沒人追的上，于是張文繼續背著蕭龐慢慢往前走。

　　“三十歲，不知不覺也到了而立之年。”張文內心感嘆，望著灰塵遍布、長滿蜘蛛網的蕭家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著兩個大字‘蕭家’。

　　懷著滿懷思緒，進入院內，用打火石點燃一跟木棍。

　　由于張文還沒能學習各種神奇的秘法，只能用使用古老的方法生火。

　　舉著簡陋的火把，一路經過待客廳，議事大殿，藏書閣，主院......

　　空無一人，長滿荒草，浩大的蕭家已成為野獸的樂園，不少野獸從暗中偷襲張文這位不速之客，然后被張文一一斬殺。

　　院內的建筑大部分都還保存完好，除了一小部分建筑被暴躁的野獸弄得破敗不堪之外，其余還是和張文入住時一樣。

　　應蕭龐要求，張文挨間屋子查看，所有的房間都是雜亂的，不知事后被多少捨漏者踐踏過。

　　反正值錢的東西全都沒了，包括古籍、一些名貴的木料，都被拆得一干二凈。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張文也只能嘆息，人的劣根性無論在哪里都是一樣的。

　　因利聚之，自私自利。

　　在這個世界，強者無數，階級分明，沒有法律，只能依賴自我的善惡標準去行事，以前因為道心的存在，大多數人還能自我約束，一旦掙開枷鎖，本性皆暴露無遺。

　　蕭龐默默看著蕭條殘破的故居，最后留下兩行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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