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良帶著孫玉郎進行尸檢工作，中間繼續諄諄教誨。

　　“玉郎啊，尸檢跟看病也是一樣的，只不過一個面對尸體，一個面對活著的病人。尸檢前，要盡可能全面了解病史，了解死者生前的身體狀況，甚至他的居住環境，他的行為習慣等等，因為我們全面了解情況，才能在鑒定過程中，做到有的放矢，心中有數。”

　　“玉郎啊，我們了解情況一定要全面，而不能片面。還有，我們也不能被我們了解的情況干擾，尤其是一些口述性的情報，因為家屬啊，對立方啊，他們往往說話會帶有立場。這時候，我們法醫鑒定，就一定要注意，不能被帶偏。”

　　“玉郎啊，如果懷疑猝死，那么重點就要放在血管方面，尤其是心腦血管方面，這兩者的異常，占據了猝死的絕大多數情況。”

　　“玉郎啊，如果是一些產婦或者骨傷病人，行尸檢了解猝死原因的時候，我們進胸的時候，就不能貿貿然，直接沿胸骨打開，因為這樣，會讓空氣通過鎖骨下靜脈進到肺部，接著我們就不好患者肺血管內空氣是不是導致猝死的空氣栓塞，還是打開胸腔后進去的空氣。我們這時候，應該從側胸壁打開，就跟胸外科進行手術一樣。”

　　“玉郎啊，心傳導系統，是肉眼不能發現病變的，但是我們有顯微鏡，我們就可以在右心房最上方與上腔靜脈連接處，這里也就是心臟竇房結所在位置了，進行連續切片，之后進行組織學檢查，來判斷有無病變，何種病變。”

　　“玉郎啊，針對這個老太，顱內出血性病變診斷是明確的，有她送醫院的就診記錄，而我們要做的，關鍵之處，就是鑒別是老太自身原因的出血，還是外傷性出血。如果是自發性出血，一般會有高血壓等基礎疾病，出血部位一般在豆狀核及下丘腦等深一點的位置，而外傷性出血，則一般在額葉顳葉枕葉白質的淺表一點的位置。”

　　在張教授的教誨聲中，師徒兩人完成了尸檢工作，包括大體跟組織學部分。

　　接著張教授開始吸他的放松煙去了，而孫玉郎則要很苦逼地撰寫尸檢報告，寫完給老師審核。就是這樣，上位者總是吩咐底層的去辦事，自己只要動動嘴皮子就行。

　　好在孫玉郎也認為寫報告是一種提高，東西在大腦里面過一遍，也是一種復習，挺好的。

　　孫玉郎認真細致地寫到：……四，組織學檢查，腦，自溶。蛛網膜下腔未見明顯出血，蛛網膜下腔血管內淤血，右基底節區、小腦、腦干實質內可見大片狀出血，周邊腦實質受擠壓，左顳頂部可見灶性出血，神經元腫脹，尼氏體消失，腦實質內血管擴張淤血，動脈硬化，管壁鈣化，未見噬元、衛星現象……

　　這個報告里的腦自溶的自溶二字，是一種習慣性描述，機體死亡了，肯定自溶啊，所有組織器官都會自溶，都在自溶，那為什么都要寫一下呢。

　　就跟中醫寫病歷，開頭必寫久病必虛一樣，是一種習慣，是一種口頭禪。

　　嗯，也可以理解為軍營里的口令。

　　要是自溶都不寫，哦，口令對不上，這不是自己人啊，這份鑒定可能就是偽造的。

　　孫玉郎也問老師，為什么每個器官描述的頭兩個字必定是自溶，煩不煩啊。

　　張老師不屑一顧，老祖宗就是這么教的，我的老師教給我，我再教給你，你那么多為什么，小娃娃不要有那么多為什么，照做就是了。

　　孫玉郎在鑒定最后寫到，法醫病理學診斷，1，腦出血（右基底節區、小腦、腦干），2，3，……6，多器官自溶（腦，心臟，肺等）。

　　哎，結尾又是自溶，算了，這是口令，就是這樣寫的。

　　最后結論鑒定意見，符合自發性腦出血。

　　然后把寫好的材料拿去給老師審核簽字。

　　張德良認真審核了一遍，然后又夸獎了孫玉郎一遍，就通知瑞山檢察院的同志，可以來拿鑒定材料了。

　　然后張老師跟孫玉郎閑聊，根據我們的病理結果，可以推斷出，老太上樓梯時，因為平時的高血壓沒有很好控制，恰好腦卒中發作，顱內出血，然后人摔下樓梯，這個左顳頂部可見灶性出血就是這時候碰撞產生的。灶性出血部位小，很明顯也不會致命。致命的是老太顱內基底節區的出血，因為沒法控制，擠壓小腦腦干，導致腦疝，影響延髓，導致中樞原因的心跳呼吸停止，而最終導致死亡。

　　孫玉郎也表示贊同，病理不會說謊。如果病理說謊，那么只能是寫病理報告的那個人撒謊了。而這還是人的因素，與病理本身無關。

　　這個結果出來后，江天就被無罪釋放了。因為田老太根本就不是樓梯摔死的，而是本身高血壓iii期合并的腦卒中導致的死亡。

　　無論是田老太上樓梯自己摔的，還是被江天撞的，都不足以構成死亡。而現在爭論這個也已經是一筆糊涂賬，說不清了。

　　江天說自己沒有撞人，反而做好事，幫忙救人，撥打120電話等。但沒證據啊。樓道里要是有監控就好了。

　　現在支持江天是好人的依據，就是從田老太死因反推。假設是江天撞的，撞的很兇，那應該有顱腦外傷啊，現在病理鑒定并沒有。

　　竇家人還在糾纏，說會不會還是江天撞的，江天撞人，誘發了他們家老母親的腦中風發作。

　　但這個誘發，顯然就沒什么道理支持了。

　　然后大家議論中，對竇家的風評也是越來越差。

　　你家老母親年歲大了，還獨居老宿舍樓。然后高血壓也沒控制，你們這些做子女的怎么照顧的？

　　現在田老太死了，還想借機從一個鄉下來城里打工的孩子身上撈錢，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嘛？

　　這些風評愈演愈烈，竇家人再也不復前面的威風，匆匆撤回對江天的經濟賠償索賠訴狀。

　　自然檢察院，也是撤回了對江天的刑事公訴，證據不足怎么訴，死因鑒定都不支持，你還不撤回，還想丟臉？

　　另外在這次風波事故中，人們也開始更加關注，寡居老人的健康問題。

　　無疑，晚秋老人院，又莫名被推到風口浪尖，不過這次不是火災，不是壞消息，而是好消息。

　　“我跟你們說啊，我老了，我就去晚秋住，那里真好哦，有醫生護士，還有義工長期幫忙，費用也比其他養老院便宜。”菜市場口，李大嬸碰到張大媽，發出如上感慨。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草根俠醫》，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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