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四月瑣碎
收石頭這個事太新鮮了。
幾天來,店里來了不少人問收啥石頭,白艷說了之后人們都很無語,雖然也沒誰直說,但一個個樣子明顯就是在說:“扯犢子呢,哪有那樣的石頭!”
事實上,白艷也很懷疑。
她倒不是懷疑有沒有張老師說的那樣的石頭,張老師既然那么清楚地說了,那肯定是有,只是他們這兒會有嗎?
然后,張老師對這個店似乎也太不關心了,別說一次都沒來過,甚至都沒好好問過她店里的情況,只是有一次順口打聽了兩句。
這讓白艷心里有點……咋說呢,反正就是挺復雜的吧。
于是一天張東明和學生們第八節下課回來的吃飯時候,白艷忍不住跟張東明了這事,大致意思就是她還給買菜做飯,那個店就別開了,也別給她工資了,她上山采松樹針和松樹塔也能買點錢,估計勉強也能維持家里。
張東明當時也沒說啥,就說讓白艷別多想。
然后那天晚上,白艷想了很多。
……
……
4月4日,清明。
昨個已經說好了,張東明他們班倆老師串了課,上午連著講了四節。
中午吃了飯,帶上了笤帚和鐵鍬,張東明騎著鞏立國的摩托朝大嶺鄉去了。
上輩子,因為初中開始就一直在城里念書,張東明對大嶺鄉其實沒太大感覺,他父母去世后,他家原來那些親戚更是讓他看盡了世俗的丑惡,之后,他每年也只是清明的時候回去一次。
重生以來,這是張東明第二次回大嶺鄉。
第一次是他重生后的第七天,也是去祭拜他父母了,那天他在父母墳前說了很多話,很多很多。
大嶺鄉離北山鄉七十多里,快兩點的時候,張東明到了大嶺鄉北邊七八里外的一個山包下,有五六個男的在那堵著。
張東明記得很清楚,前幾年他們這兒因為清明上墳燒紙引起過一場大火災,近幾年他們這兒清明上墳嚴禁燒香燒紙,每到清明,各個村子都會組織人手在有墳頭的地方或者路口堵著看著。
張東明上輩子就遇到了這種情況,今天他壓根就沒帶香紙啥的。
幾個人檢查了一下張東明身上,在確定他連火柴火機都沒有情況下,才放張東明上山了。
張東明父母的墳在山包南邊的一處斜坡上,附近沒有的別的墳,這地方是他上輩子自己給父母選的,清靜。
慢慢的,很細致地除了周圍的荒草,填了土,把周圍打掃干凈。
然后張東明在父母墳前跪下來,磕了三個頭。
然后坐了下來,沒說話。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張東明就一直在父母墳前靜靜地坐著,始終也沒說過一句話。
太陽西沉了,張東明起身,臉上溫暖的笑容:“爸,媽,我走了啊。”
幾分鐘后,張東明轉身下山了。
……
……
晚飯,鞏立國家。
孫淑芬今天煎的魚,燉的豆角,張東明和這兩口子慢慢吃著。
現在有白艷做飯,張東明晚飯的時候也不再忙的腳打后腦勺的了,要不也沒時間來這兒吃飯。
不過今天這也不過年不過節的,孫淑芬非得喊他來吃飯,張東明估計肯定是有啥事,而且八成是為了他收石頭的事。
果然……
“東明,你收石頭,收著沒啊?”孫淑芬忍不住問。
“沒呢,那石頭不常見,不好收。”張東明吃著,鼓囊鼓囊說。
孫淑芬給張東明翻了下魚:“咱這兒到底有沒有你說的那種石頭啊,我和你叔聽都沒聽說過。”
張東明哪還不明白孫淑芬的心思,笑道:“我也拿不準,收著看吧,那石頭值錢,一旦收著的話,就賺著了。”
孫淑芬欲言又止地點了點頭,然后跟鞏立國使了個眼神。
鞏立國苦笑了下,放下杯子:“這事也別太執著了,畢竟沒影的事,租店雇人啥的也犯不上,看看吧,不行的話就別收了。”
張東明一邊吃著:“嗯嗯。”
鞏立國跟孫淑芬做了個“完成任務”表情,然后就樂呵呵喝起了小酒。
孫淑芬瞪了眼鞏立國,也沒說啥,主要是她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跟東明說呢。
孫淑芬吃了口飯,問:“東明,現在還沒對象呢吧?”
“啊?”張東明懵了下,抬頭看了看孫淑芬,有種不祥的預感。
孫淑芬笑著:“你看你都這么大的小伙子了,也該考慮考慮對象的事了。”
張東明咽了咽飯,他這時算明白了,就說剛剛他嬸在收石頭的事上咋那么好說話,原來正戲在這兒呢,笑嘻嘻說:“嬸,我這才23,對象啥的不著急,趕趟。”
孫淑芬給鞏立國盛了碗飯:“23還小啊,你看咱這兒的小伙子,哪個20來歲不張羅著搞對象了,你看西院大力,比你還小一歲呢,人家前年就結婚了,再看看那個前院二壯,跟你同歲吧,人家孩子都快能打醬油了。”
張東明解釋說:“嬸,那能一樣么,他們都沒念書,在家20來歲可不該搞對象了,我這去年剛畢業,工作啥的還沒咋地呢,真不著急。”
孫淑芬沒好氣說:“啥念書不念書的,有條件了,就該考慮成家的事了,這一年一年的多快啊,可磨蹭不起。”
張東明一陣苦笑,看他嬸這樣子顯然是不會輕易罷休了,沒準他嬸已經給他挑好哪家的姑娘了。
張東明估計的還真沒錯,孫淑芬確實已經給他挑好姑娘了。
事實上,自打廠子賣出去之后,各方面條件都有了,而且歲數也到了,孫淑芬就開始操心張東明成家的問題了,這段日子一直在給張東明物色對象。
而最近,孫淑芬終于找到了一個各方面跟張東明都很合適的姑娘。
“東明,你是不是有相中的姑娘了?”鞏立國喝了口酒,樂呵呵問。
張東明有點撓頭,這個問題還真不太好回答。
他說有吧,這兩口子肯定追著問是哪個姑娘,而且肯定是一頓刨根問底。
他說沒有吧,今天這事顯然不會輕易過去。
想了下,還是說:“哪有啊,沒有。”
孫淑芬給張東明夾了塊魚:“沒相中的,那就聽嬸的,嬸看高副鄉長他家閨女挺好的,人長得水靈,有文化有教養,特別知書達理,這兩天嬸給你們介紹介紹。”
孫淑芬看了看張東明,樂呵呵的繼續說:“高副鄉長那個閨女你也見過,就在咱鄉政府上班,就是你賣廠子時候,跟胡副鄉長一起的那個姑娘,是吧,挺好的吧。”
張東明一口飯差點沒噎著,他猜到孫淑芬肯定是挑好姑娘了,可咋也沒想到是那個跟李偉還處過對象的姑娘。
“那個,嬸,我現在一天天這么忙,哪有時間處對象啊,好了啊,晚自習該到點了,我先回去了啊。”
張東明一邊說著一邊起身,然后也沒等這兩口子說話,逃兵一樣跑了。
孫淑芬很無奈地搖了搖頭。
鞏立國樂呵呵地沒吱聲,自個慢慢吃著。
孫淑芬坐在那琢磨了會兒,一拍桌子:“不行,這事咱不能不管……”
……
……
周日。
三初中那邊初三的所有課程已經講完了,已經到了兩套習題冊和幾套卷子,他們班的話課程也接近尾聲了,張東明今天要去劉川那把習題冊和卷子拿回來。
路上一來一回就得四個點,下午去不趕趟。
張東明上午講了兩節課,后兩節讓學生自習,紀律的話,他一點也不擔心。
自從中考倒計時寫在黑板上以后,幾個學生的學習勁頭兒前所未有的足,一個個爭分奪秒的樣子,看著都恨不得把時間掰成兩半用。
張東明很高興,也很欣慰。
學習是需要動力的,也是需要自信的,還是需要習慣的。
這是他一直以來努力在為幾個學生做的事。
大半年的時間,如今幾個學生已經有了足夠的動力,堅定的信心,良好的習慣,更有了扎實的基礎和優秀的成績,剩下的,就是他們閃耀綻放的那天。
快一點的時候,張東明到了市里。
老地方,骨頭館。
老樣子,倆菜,兩瓶啤酒。
“老大前幾天給我來電話了。”劉川吃了口菜,隨便嘮著。
“啊。”張東明也沒說啥。
劉川干了杯酒:“老大說在那邊特么刺激的一逼,人手都發一把AK,特么還遇到過槍戰,說給我打電話,都是冒著生死危險打的。”
張東明喝了口酒,淡淡說:“那地方是挺危險的。”
劉川也沒注意張東明的表情,哈哈說著:“我跟老大說,特么別掛到那,老大還跟我吹牛逼呢,說不算事,我估計這逼現在后悔的媽都不認識了。”
張東明笑了笑也沒說啥,岔開話題道:“跟張薇咋樣了?”
一提張薇,劉川更來勁兒了,又干了杯酒:“五一之后,肯定給她拿下。”
張東明點了點頭,跟他記著的一樣,上輩子劉川和張薇就是02年5月份好上的,想了想:“看你這熱乎勁兒,悠著點,張薇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說就你這個德行,還不如張薇呢。”
劉川吃了口菜,哈哈道:“你這老光棍就別操心我了,來。”
張東明笑了笑也沒多說,拿起了杯子……
……
……
4月17號,數理化的全部課程講完了。
比三初中那邊慢了近半個月,不過還好,基本是按著張東明計劃的時間完成的。
接下來的話,試卷和習題冊都已經到了,而且還會源源不斷的來,張東明計劃用25天左右的時間領著學生再整體的、著重的復習和鞏固一遍所有的知識點。
再之后,就要進入中考總復習的節奏了。
然后的話,語文也不能再忽略了。
該讀的讀,該寫的寫,該記的記,該背的背……
總之,作為最后的突擊,接下來的時間,要把語文放到和數理化以及英語同樣的高度來重視了。
再有就是,這個最后的沖刺階段,學生的拼搏是先決條件,可老師這方面也得跟得上相應的教學質量和教學強度。
即便水平有限吧,態度也一定要到位。
為此,張東明特地請了他們班幾個科任老師吃了兩頓飯。
第一頓飯把該說的都說了,第二頓飯張東明給了每個人一個紅包,當然都是分著私下里給的。
然后王強并沒有收紅包,張東明也沒說啥。
……
……
4月26日,周日。
中午吃了飯,幾個學生都在院子里洗衣服,張東明沒啥事出門朝店里去了。
自打開店以來,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張東明第三次去店里。
第一次是順道去看看。
第二次是白艷打電話說有人拿來了一塊他說的那樣的石頭,結果他過去一看根本就不是。
這次是過來轉轉,然后也有個事跟白艷說一下。
到了地方,店鎖著,這是白艷中午回家還沒回來,然后張東明沒帶鑰匙。
拿手機看了下時間,12點40,心說白艷也該回來了。
等了10來分鐘,白艷風風火火地騎車來了。
“來晚了。”
白艷有點不好意思,一邊說著,一邊趕忙拿鑰匙開門。
“不晚,中午就一個小時,你這來回路上就差不多半個點了,回家還得做飯吃飯啥的,時間是夠緊的。”
張東明笑著說著,跟白艷進了店。
看店買菜又做飯的,白艷來也有一個月了,和張東明每天也都能見著,不過倆人從沒正經說過幾句話,別說了解了,張東明連白艷之前在市里干啥工作都不知道。
“你之前在市里干啥工作?”張東明問。
“在一個小建筑公司當會計。”白艷有點意外,這些日子張老師從沒問過她的事。
張東明也有點意外。
白艷看著也就跟他差不多大,他之前聽唐婉說白東升他媽是在白東升四年級的時候喝藥去世的,之后就是一直白艷在外面打工掙錢養家,供白東升念書。
當時的話,白艷頂多十八九歲,肯定是沒啥學歷文憑,再加上她們家的條件狀況,張東明一直以為白艷就像大部分從農村出去打工的年輕人一樣,在市里什么飯店啊、商場啊、廠子啊這類的地方干點賣體力的活,沒想到白艷是干會計這樣的工作。
確實是有點意外,不過張東明也沒在這上面多問:“自打你爸有病這一個多月了你都沒上班,你那工作咋樣了?”
白艷有點無奈說:“公司不給這么長時間的假,我就辭職了。”
張東明點頭,一般來說哪個公司也不可能給這么長時間的假,想了下說:“你爸現在的情況應該也好的差不多了,你也該回市里了吧,再找份工作是不太容易,但應該也沒那么難。”
白艷看了看張東明,說:“我爸我還有點不放心,再過一段吧。”
張東明點了點頭,也沒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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