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沒有什么驚喜和意外，就像我們的生活。

　　當然收獲肯定是有的。

　　對張東明來說，收獲就是趙小莉白東升他們六個學生的成績又提高了。

　　三初中九月份那套月考卷，雖然沒考，但講卷時張東明也知道學生們根本不會幾個題，即便是趙小莉，拿數學來說，滿分120，能答60就不錯了。

　　而十分月那套月考卷，因為他們學校教學進度比三初中要慢，在上晚自習之后，張東明是考了的。

　　還拿數學來說，趙小莉考了79分，白東升69分，吳暢51分，白娟58分，馬宏旭56分，齊麗麗47分。

　　然后十一分那套月考卷前陣子剛考，同樣拿數學來說，平均下來，每個學生提高了近20分。

　　然后在分數上來說，趙小莉提高的是最少的，考了89分。

　　很正常。

　　什么事都是，越往上，提高越難，甚至等到了一定高度或者天賦的上限，別說提高了，能保持就不錯了。

　　而其中，白東升和馬宏旭給了張東明一定的驚喜。

　　白東升考了91分，比趙小莉還高，而馬宏旭則是進步最明顯的，考了86分，提高了近30分。

　　在大家同等努力的情況下，取得的成績卻是不同的，這或許跟考試時的臨場發揮有一定關系，但更多的，應該就是天分的差異。

　　同樣也很正常。

　　如果每個學生在學習這方面都一樣聰明，那不是都考上清華北大了。

　　當然，努力是前提。

　　任何領域都一樣，不努力，再高的天分也是白搭。

　　然后，最近班上又有兩個學生不念了，現在全班一共只有15人，而初一開學時全班是51人。

　　數字可以倒過來，可倒不回去的又什么。

　　這是學生們的事。

　　張東明自己，倒是沒啥說的。

　　非要說的話，就是唐婉跟他發短信閑嘮一次，再有就是王舒涵還是會經常給他打電話。

　　張東明也沒不接，但每次都說不了幾句。

　　其中又一次說的挺多的，用他盡可能直接的方式表達了他的想法和態度，但或許還是太委婉了吧，總之沒啥效果，電話照舊，關心照舊。

　　“過一段她就想開了吧。”

　　對于王舒涵對他的心意，張東明這樣想著。

　　……

　　……

　　12月24日，周六。

　　第八節沒課，跟往常一樣，辦公室只剩了張東明。

　　爐子已經滅了，跟教室一樣，這時的辦公室也冰涼冰涼的，窗戶被外面寒風刮的呼呼作響，冷意又深了幾分。

　　打算倒杯熱水，發現暖壺沒水了，把羽絨服的拉鎖一直打到頂，坐下來，抖了抖身子，張東明又專心看起了習題冊。

　　這是上周去市里拿來的習題冊，經過第一套的基礎，第二套的進階，這套習題冊是初三上半年的綜合性習題冊。

　　總體來說這套習題冊的質量很高，題型廣泛，重點突出，知識點涵蓋全面，雖說難度偏大，但對如今他們班的幾個學生來說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

　　不過他們學校的教學進度比三初中要慢不少。

　　為了趕復習時間，三初中現在各科的初三上冊都已經講完了，已經開始講下冊了，劉川昨個打電話還說那邊初三下冊的習題冊已經來一套了。

　　而他們學校則還在按照正常的教學進度走，甚至還要慢一些，可能得到期末才能把上冊講完，所以這套習題冊目前也只能挑一些題給學生們講。

　　忽地，一陣風從屋門口吹來。

　　張東明打了個哆嗦，桌子上的習題冊被吹翻了兩頁。

　　張東明抬頭朝屋門口看去。

　　然后……

　　厚厚的黑色羽絨服，淺絳色的反毛棉鞋，毛茸茸的灰色耳包，米褐色的圍脖，簡單的馬尾辮，還有那臃腫的穿著也掩蓋不了的高挑身材，還有那張干凈的、白凈的、好看的、熟悉的臉……

　　“你這是……”張東明起身。

　　“回來看看。”唐婉回身把門關嚴，走過來：“不行呀？”

　　張東明也沒說啥，笑著點了點頭。

　　唐婉來回打量著屋子，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不過才離開四個月，卻仿佛已經過了四年那么久。

　　外面的風還在刮，窗戶還在風中作響。

　　辦公室里，倆人除了第一聲招呼就再沒有其他的對話，唐婉在地上慢步走著看著，張東明坐在椅子上淡淡笑著。

　　“去班級看看。”張東明說。

　　“嗯。”唐婉說。

　　班級，學生們在上自習。

　　趙小莉白東升他們六個學習的在認真看書做題，其他幾個不學習的在那說話嘮嗑，不過聲音都不太大，沒影響別人學習。

　　吱~

　　先是張東明推門進來，之后唐婉跟著進來，然后張東明把門關上。

　　這個過程中學生們很安靜，剛剛那些說話的也不說了，跟趙小莉白東升他們一樣，呆呆看著走進來的唐婉。

　　“老師。”

　　“老師！”

　　“老師……”

　　學生們嘴里一聲一聲念叨著，可沒哪個學生真的說出來，一直就是在嘴里念叨，一直呆呆地看著唐婉。

　　唐婉沒說話，微笑著看著這些學生，看著那一張張她記得清清楚楚的臉……

　　張東明也沒說話，看著下面的學生們，看著身旁的唐婉。

　　有些人，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有些事，逝去了才發現美好。

　　至今，張東明也不知道唐婉離開時給每個學生的信中都說了什么，但張東明知道，唐婉在她一年班主任的期間為學生所做的以及她的悄然離開，真真切切地觸動了這些學生。

　　而這時，那幾個學生紅著的眼睛，就是她們給唐婉的最美好的禮物。

　　唐婉一直微笑著，或許，她怕她不笑就哭了。

　　晚飯，土豆絲，洋柿子炒雞蛋。

　　圓桌坐的滿滿一圈，兩個班主任和六個學生高高興興、歡歡樂樂地吃著。

　　鞏立國和孫淑芬應該還不知道唐婉回來，否則肯定打電話來叫唐婉去他們那吃飯了。

　　張東明的話，本來是打算多做倆菜的，不過中午就準備了這兩樣，做飯吃飯之后還得領學生們去上晚自習，沒時間做一頓大餐，所以也就算了。

　　當然這些都沒什么關系。

　　張東明知道，即便鞏立國和孫淑芬知道唐婉回來叫她去吃飯，唐婉今天也不會去的，即便他真想多做倆菜，唐婉也會說不用。

　　“老師，自打開學，老師給我們買了很多習題冊和考試卷……”

　　“老師，自從不上史地政，老師每天要給我們講四節課，有好幾次，我們都見老師嗓子啞得都說不話了……”

　　“老師，自打上晚自習，老師不光每天要講那么多課，還得看我們晚自習，還得給我們燒水，做飯……”

　　“老師，你看，現在馬宏旭和齊麗麗也都學習了，吳暢和白娟也比之前努力了，我們的成績現在都提高了很多……”

　　“老師，我們現在都信心，來年一定能考上高中……”

　　飯桌上，學生們嘰嘰喳喳、你一句我一句、興奮地跟唐婉說著她離開這四個月發生的事。

　　唐婉一直沒說什么，就是笑著，點著頭。

　　張東明更沒說什么，因為他很快就吃完了，吃完就去院子里散步了，雖然外面是零下二十幾度的天氣。

　　吃完飯，學生們收拾了桌子。

　　張東明在外屋地要洗碗，唐婉從屋里出來了。

　　張東明說不用，唐婉沒說話，往上擼了兩下衣袖，拿起了洗潔精。

　　然后，倆人就一聲沒吱地一起洗完了碗。

　　隨后，唐婉跟他們一起出門去學校上晚自習了。

　　第一節，張東明把今天從習題冊上挑出來的幾道重點的題型給學生們講了。

　　學生們跟以往一樣，聽的很認真，遇到有些疑問的地方也會站起來問。

　　唐婉也跟學生們一樣坐在座位上，不過她沒聽課。

　　她就一直坐在座位上，一只胳膊搭在桌子上然后手抵著下巴，安靜地看著張東明講題，一節課都沒換過姿勢。

　　第二節自習，張東明沒講題，學生們自己在那看書做題。

　　唐婉除了換了一只胳膊以外，以同樣的姿勢看了一節課認真做題的學生們。

　　晚自習回來。

　　外屋地，張東明在燒水。

　　東屋，白東升和馬宏旭在嘮嗑。

　　西屋，因為趙小莉齊麗麗她們四個女生的褥子已經鋪滿了炕，唐婉就只從柜子里翻出了被子和枕頭。

　　枕頭還好，被子已經大半年沒晾過了，很潮。

　　唐婉說沒事，不過幾個學生不讓，最終說好了唐婉和趙小莉睡一被窩。

　　然后跟往常一樣，

　　十點，兩個屋子的燈都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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