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取巧
在外人看來顧家姐妹聚在這里是為了給顧從筠出謀劃策,只有顧從筠知道這一個兩個的都巴不得她倏地沒臉沒皮,好讓所有人都厭棄。
若是換做其他沒見過世面的閨閣小姐們,此時此刻肯定已經被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給說蒙圈了吧,更何況在場的除了江南有頭有臉的一眾大人物,還有兩位身份尊貴的天潢貴。
顧從筠對于書畫也是頗有研究的,就說這個身體的原主前些年一直被唐氏教養(yǎng)的方方面面都還不錯,這幾年顧從筠又一直在家廟待得百無聊賴,平素就是看書習字畫畫弈棋彈琴,是以她對君子六藝也算是薄有涉獵。
在明月圖這道上,有東晉的大書畫家謝嘉運,那可是稱之為開山祖師派的大宗師,顧從筠并不想怎么出風頭,有秦羽對她的非禮已經是惹眼的不能在惹眼了,是以想著臨摹一幅他的《月上柳梢頭》也就罷了,但是看到梁明月的畫作時她也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
畢竟兩人若是創(chuàng)作理念和情景相似的話,第一的那個是天才,第二的那個真的只能稱之為蠢材了,今日梁明月打定了主意要拿自己作伐子踩著往上爬,她雖然不想與她一較這無聊的長短,但是也不會任由別人對著自己狂踩。
而且就算顧從筠借著自己過目不忘的能力,將謝嘉運的那副《月上柳梢頭》百分之百的還原,若是讓那些鑒賞席的夫人太太們評鑒也只能得出一個不分伯仲的結果而已。
然而這樣的結果并不能算看好,就說那畫中的字體都絕非一日之功,若她只是草草應付了事,在場的一眾江南有名的書畫名家和夫子們便一眼就能看的出來她的作品里只有畫,而沒有意。
這樣的結局便是不美,既然已經料到就萬萬不可再取,是以她若是想要勝出這場比試就只能取巧了。
君子六藝的琴棋書畫里,顧從筠最擅長的也莫過于書了,這一方面歸根于她平日里的練習,一方面是她知曉許多這個時代人所不知曉的字體,是以寫出來可稱得上是獨創(chuàng),而且字跡大開大合,完全不似閨閣女兒只會寫的娟秀小楷。
至于彈琴,她并不是特別的精通,但是熟識基本的音階,辨別曲譜的本領還是有的,雖沒有讓人歆羨的天賦,但也算不得多么的冥頑不靈。
還有弈棋,這個是她在顧家的閨學里所學的一項技藝,平素里夫子并不看好她的棋風,她只是一板一眼的跟著棋譜的路數來走,很少有自己的創(chuàng)新和思索,但這也只是她想讓人看見的,畢竟曾有個棋藝高超之刃指點過幾日,她也算是略有收獲的。
最后是畫畫,能夠直接臨摹一幅畫,算是會畫畫嗎?這個本領她倒是沒有認真學,但是這個身體的原主卻是有下過功夫的,只是相比較而言她更喜歡寫字罷了,可以平心靜氣,消磨時光。
顧從筠想起她從那冊天玄論里所看到的一些東西,飛速的在腦海中旋轉,一時間眼波流轉,想到一個尚能取巧的主意。
今日就且彈上一曲吧,那首據說已經失傳許久的《廣陵散》,描述的是聶政敢于刺韓王的一種憤慨不屈的浩然之氣,雖然失敗卻不曾灰心氣餒。
廣陵散的旋律慷慨激昂,全曲貫穿著兩個主題音調的交織、起伏、發(fā)展和變化、也更能讓人耳目一新,從而不再只著眼于閨閣女兒的小情調之中,從而在心境和大氣上先贏過對方。
顧從筠今日決定彈這首曲子,一是為了借曲揚名,二是為了能取巧的贏過梁明月。
如若不然自己可能真的只能一頂小轎被送往逸親王府后院的命運,又或者是秦羽之后不再有任何動作,顧家為了保全顏面只能讓她一日日的衰弱下去直到不治而亡……
這兩種結果無論哪一種都不是她所求的,是以她只能加重自己的砝碼,讓那些想要利用他的人先掂量掂量,三思而行。
梁明月所做之畫將在場的眾人都帶入了折桂的豪情意境之中,顧從筠則是步履輕緩的走到了一架琴案邊,她也沒有再如所謂禮數的那樣焚香只是簡單的浴了手,將研好的墨和宣紙都放于琴案之上,古琴之下。
她輕輕的用手指沾了硯臺里的墨汁,凝了一瞬,看到那墨汁在指尖像是一顆晶瑩剔透的黑葡萄一般。
梁明月看到顧從筠這番作態(tài)就是一陣嗤笑:“這顧三莫不是已經緊張的腦子傻掉了?這時候還用手去蘸墨汁玩,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是可惜了那把琴,就這么被她給糟蹋了……”
梁明月作畫期間抬頭看了顧從筠一眼,心里一陣的輕蔑嘲諷,隨后又繼續(xù)神情專注的作畫,只是那眼角的余光卻是瞟向了不遠處的逸親王殿下,只見他也是眉心微皺的看向顧從筠,瞬間覺得心情大好。
秦羽此時也頗覺得有趣,這小丫頭片子泰山崩于前還面不改色的本事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比她那當過太傅的祖父也不遑多讓啊!
“三妹妹,你這是做什么?難不成到了這個節(jié)骨眼你還想著戲耍的心思嗎?這若是待會兩廂一對比,輸得太難看可怎么是好?”
顧從薇還仍是打著一臉關切的模樣,語氣誠摯的對著顧從筠勸道。
此時的顧從筠也總算回答了她一句:“二姐姐請放心,我心里有數。”
然后便不再多言,隨后便是素手輕揚、纖纖玉指在那琴弦上來回波動,間或還會一手蘸墨涂于紙上,讓人陶醉的絕美琴聲傾瀉而出。
似一汪潺潺流淌的山間清泉,又好似山林間鳥兒的輕聲呢喃,一折三嘆,隨后曲風立轉,琴聲也變得鏗鏘有力,堅毅非凡,猶如浪花激石、江河入海,每一根手指的輕攏慢捻都震動著在場所有人的心弦。
琴聲初起之時,在場一眾通曉音律的文人雅士們都眼睛倏然睜大的驚奇不已,有些最矮琴曲的老學究們更是一時間激動不已,目光灼灼的望著顧從筠看過去。
這是《廣陵散》,據說已經失傳的廣陵散!
沒想到顧家居然有著失傳的曲譜,這百年傳承的書香世家果然是不能小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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