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知道
樂金親自為魏芳凝掀門簾子，魏芳凝進(jìn)去。
外屋幾個二等丫頭，等著聽使喚的婆子見了魏芳凝，連聲地與魏芳凝打招呼。
魏芳凝理也沒理地便就往內(nèi)屋里沖。
剛在門口時，還不那樣急。
可一見到屋門，卻是一刻也等不了了似的。
早有丫頭給魏芳凝內(nèi)內(nèi)門簾子掀了，魏芳凝直沖到屋里，瞅也不瞅內(nèi)室里的其他人，只往羅漢床上的一個白發(fā)老婦人身上撲。
“祖母！”
魏芳凝嘴上喊著，已經(jīng)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住了。
沈太夫人只當(dāng)魏芳凝受了委屈，摟著魏芳凝憐惜地說：
“可憐的孩子，受委屈了。別怕，有祖母呢。你等著，咱們先吃飯，吃了飯休息會兒，跟著祖母去那挨千刀的家，我倒要瞅一瞅，韋氏那老虔婆還能說出什么來。”
說完，沈太夫人就連聲的吩咐丫頭婆子：
“快擺飯。”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魏芳凝趴在沈太夫人的懷里，吸取著溫暖。
沒長大真好。
魏芳凝感嘆著。
她有多久沒有像現(xiàn)在這個樣子，撲到沈太夫人的懷里，尋求慰藉了？
小時候，我們總盼著長大。
總是嫌棄長輩們管東管西，不得自由。
可等長大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大了之后，自由卻是更少了。
還失去了恣意妄為的資本。
小時候，可以為多吃一塊糖而撒潑打滾地在地上哭。
可是大了之后，再傷再痛，眼淚也只能往肚子里流。
“剛剛……”
溫暖的懷抱，讓魏芳凝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她似是又找回了，以前的那種，被人護(hù)著的感覺。
魏芳凝不忘告狀地說：
“祖母，剛我們才到門口，韋太夫人就派了何媽來，說是有話要與我娘說，讓我給打發(fā)走了。”
韋太夫人氣得就罵：
“那個老虔婆，你娘都嫁到我們家多少年了，她還想拿捏著。沒事，有祖母呢。現(xiàn)在既然撕破了臉，難不成我還怕了她了？”
丫頭們將飯菜擺好，樂金笑說：
“太夫人、大姑娘，有什么話，先吃了飯?jiān)僬f。”
魏芳凝從沈太夫人懷里出來，不由得細(xì)打量了沈太夫人兩眼。
沈太夫人從小練武，身子骨好。
此時雖然七十了，但耳不聾，眼也只略微花一些。
牙齒也好，只是頭發(fā)白了，略有一點(diǎn)黑發(fā)。
沈太夫人長得不似一般老太太，瞅著就不是個心慈面軟的。
染了風(fēng)霜的面頰非常的紅潤，最顯眼的，莫過于一雙眼睛，特別的凌厲。
看人的時候，就像是能看到別人心里似的。
尤其是不笑的時候，那眼神，就好似兩柄閃著冷光的利劍。
讓人不敢對視。
但對著魏芳凝，永遠(yuǎn)是和善的。
祖孫兩個緊挨著吃飯。
你給我夾菜，我給你夾菜。
也不用公用筷子，就用著自己用過的，誰也不嫌誰臟。
一頓飯吃得，自然是和樂融融。
魏芳凝覷著沈太夫人高興，為沈太夫人夾了塊豆腐放到沈太夫人碗里，然后說：
“祖母不覺得，韋太夫人對我娘有些怪？”
沈太夫人筷子都沒停一下，將豆腐夾到嘴里，笑說：
“怎么了？說來聽聽，怎么個怪法？”
魏芳凝就覺得奇怪。
她祖母只她爹這一個親兒子，給訂媳婦之前，都不調(diào)查？
但魏芳凝總不能直接說，她上輩子讓人去查過，她娘根本就不是韋太夫人生的。
她親外祖母張氏，被韋太夫人送到莊子上了。
而韋太夫人留著張氏，不是不敢害人命。
而是為了怕將來她娘將來不聽話，好拿張氏威脅她娘。
略想了想，魏芳凝說：
“我外祖統(tǒng)共就兩個孩子，就是偏心兒子，對我娘，也太過刻薄了些。孫女兒覺得很怪，不像親生的。就是祖母，對大伯他們，也比韋太夫人對我娘好。”
沈太夫人笑了，說：
“我對你大伯他們也不好啊。”
這話，魏芳凝倒是承認(rèn)。
沈太夫人對庶出子女，選擇是視而不見。
反正魏康臣自己有銀子，家也是他的，又有仆從。
沈太夫人這個嫡母，只要不欺凌就可以了。
魏芳凝說：
“可是祖母也不似韋老太太那樣，韋老太太總是欺負(fù)我娘啊。”
沈太夫人笑，拿筷子點(diǎn)了點(diǎn)魏芳凝，說：
“小丫頭，怎么才出去半天，像變了個人似的？平日里你不是一口一個外祖母？就是前些時候，不喊外祖母了，也還稱她一聲太夫人，怎么就成老太太了？”
魏芳凝垂頭吃飯。
沈太夫人又說：
“你喊她老太太，都是抬舉她了。她就一老虔婆。”
魏芳凝笑出聲來。
祖孫兩個吃過了飯，洗手漱口，丫頭們將桌子撤了。
樂金端上茶來。
祖孫兩個，就在羅漢床上，慢慢品茶。
丫頭婆子全都退了出去。
半晌，沈太夫人悠悠嘆氣。
魏芳凝立時支起了耳朵。
她就覺得，她祖母那樣精明的人，肯定能查覺什么。
或許……
沈太夫人說：
“祖母瞅著你也大了，也能分辨是非，與你說了，應(yīng)該也沒什么。”
說著，不由得沈太夫人又是一聲長嘆：
“祖母卻是希望你別長大。”
長大懂事的代價，一般都是經(jīng)過了摔打，痛疼。
魏芳凝沖著沈太夫人，揚(yáng)起一個笑臉來，說：
“其實(shí)換一種想法，他現(xiàn)在既然能做出這種事情。假若明兒成了親，萬一不想要孫女兒了，依著他們那種人家，害死孫女兒的手段，只怕也能有的吧。”
沈太夫人只是冷哼：
“全家上下，沒一個要臉了。”
說完，沈太夫人才說：
“其實(shí)，你娘大概是誤會祖母了。祖母不待見你的叔伯，不是因?yàn)樗麄兪鞘觯且驗(yàn)椋麄兣c我，沒有什么關(guān)系。”
一聽這話，魏芳凝心下了然。
原來，她祖母果然已經(jīng)知道了她母親的出身。
但魏芳凝知道，她此時不能表現(xiàn)出來。
魏芳凝只是略做驚訝地問：
“祖母這話，孫女兒聽不大明白。”
沈太夫人笑說：
“當(dāng)年定下這門親的是你魏康臣。”
魏芳凝嘴角抽了抽。
她祖母對她祖父，直是一貫的不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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