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收割
伯克利分校所在的伯克利市,離奧克蘭只有一步之遙,可能因為實在太近的原因,再加上聽說奧克蘭的治安不是太好,所以之前的幾天一直沒有光顧這里。
后天就要開學(xué),林維楨也有些累了,于是決定就近到奧克蘭走走。
舊金山的公共交通系統(tǒng)相當(dāng)發(fā)達(dá),不管是乘坐地面公交還是地鐵,基本上想去哪就能去哪,而且價格不貴,如果購買的是七日票,更是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從伯克利出發(fā),一路南下,走走停停,經(jīng)過奧克蘭,到了圣利安卓時,吃了一頓午飯,然后掉頭返回。
回程時,特意下車去瞻仰了奧克蘭球館。
此時正值NBA的休賽季,球館處于閑置狀態(tài),球館前的停車場上空蕩蕩的,游客寥寥無幾,林維楨頓時失去了進去參觀的興趣。
地鐵車廂里的情況跟奧克蘭球館差不多,空蕩蕩的,沒有幾個乘客。
林維楨靠在椅子上,興致勃勃地欣賞著地鐵車廂墻壁上的涂鴉,這些涂鴉五顏六色,形狀各異,有的還把原來的廣告覆蓋了,從筆跡和涂鴉的高度來看,基本可以斷定是成年人所為。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林維楨很難想象,美國的地鐵會是這樣一種情況,如果在國內(nèi),一個破壞公物或公共財產(chǎn)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看了一會兒,混亂不堪的涂鴉就讓眼睛有些發(fā)酸,林維楨突然有點想念國內(nèi)的地鐵環(huán)境,即便有廣告,看著也是賞心悅目。
地鐵在奧克蘭市區(qū)停下,頓時涌進了一大波人,車廂里顯得擁擠起來。
墨菲定律說,如果你擔(dān)心某種情況發(fā)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發(fā)生。
林維楨正打算閉目養(yǎng)神,突然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而對方也恰好發(fā)現(xiàn)了自己,兩人四目相對,目光中都充滿了驚訝。
即便再不想見面,但在這種情況下,林維楨還是無法違心地視而不見。
張嵐看到他招了招手,猶豫了幾秒鐘,最后還是心里的那絲僥幸戰(zhàn)勝了理智,艱難地擠過人群,來到他跟前。
“你怎么來這了?”兩人換了位置,等張嵐坐下后,林維楨俯視著她問道。
張嵐伸手捋了捋劉海,勉強笑道:“找工作啊。”
林維楨也笑了,問道:“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工作很難找吧。”
“烏鴉嘴!”張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隨即嘟著嘴,悶悶不樂道:“本來想在學(xué)校附近找一份兼職,可惜面試的時候一聽說我剛來美國,英語都說不利索,人家直接開始趕人。學(xué)校附近找不到,我就往北找,市區(qū)也找不到,只好過海來奧克蘭找。”
幾天不見,張嵐一副憔悴的模樣,林維楨有些感慨道:“為了找份工作,你也夠拼的”
“不找工作,你養(yǎng)我啊!”
林維楨尷尬地咳了一下,做賊心虛似的左右看看,道:“臨走前我不是給你留了點錢嗎?”
“嗬,那我得謝謝你嘞!不過嘛,這錢不是我的,花起來不痛快。今兒出來不敢?guī)砩希认麓挝疫你。”
林維楨一陣無語,輕聲道:“至于嗎?”
“當(dāng)然至于!”張嵐斬釘截鐵道,“咱倆非親非故,你憑什么幫我?我憑什么接受你的幫助?”
“咱倆是老同學(xué)老朋友啊!”
“男女有別,要是讓人知道了,會有損你林維楨的名聲,哼哼,更何況你那個小媳婦……”。
聽她越說越離譜,甚至還扯到譚沁身上,林維楨沒好氣道:“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不能!”
“得,懶得管你!”
看到林維楨把頭扭到一邊,張嵐眼圈都紅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你服個軟能死啊?
不久之前,還信心十足地去找工作,每天穿梭在車水馬龍的街頭,一家家的面試,一次次地碰壁,甚至遭人冷眼,身體的疲憊根本不算什么,心理的壓力和不自信已經(jīng)讓她這個曾經(jīng)的天之驕子感到絕望和麻木了。
為了趕在開學(xué)前能找到一份工作,她對薪水的期望值更是一降再降,只要能有份一兩美元的小時工干著,多少賺點生活費就行了。
身在異國他鄉(xiāng),舉目無親,還要為基本生存奔波操勞,短短地一個多星期,張嵐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如果此時父母出現(xiàn)在面前,她絕對會不顧一切地?fù)涞剿麄儜牙铮曂纯蕖?br />
不過,能在茫茫人海中跟林維楨重逢,已經(jīng)讓她夠開心了,原本還指望他能安慰自己幾句,自己也有好多話要跟他說,可不知怎么的,自己說著說著就來氣了,結(jié)果就成了這個樣子。
地鐵走走停停,乘客們換了一波又一波。
張嵐心里懊悔不已,眼看著下一站他就要下車了,自己是不是該跟他主動道個別?
胡思亂想之間,地鐵停了。
等車門重新關(guān)上,張嵐驚訝道:“你怎么不下車?”
“我要去市區(qū)。”林維楨面無表情說完,又抬頭看著車廂頂部,似乎上面的涂鴉真的很美。
張嵐信以為真,同時心里有些竊喜,漸漸地從剛才地懊悔中走出來,不時的偷偷瞄他一眼。
過了海底隧道,舊金山市區(qū)到了,林維楨依然沒下車。
“你不下車?”張嵐用腳尖在他小腿上輕輕踢了一下。
林維楨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張嵐見他沒反應(yīng),不僅不生氣,反而吃吃地笑起來。
“你笑什么?”
張嵐笑瞇著眼睛問道:“你這是要送我回去?“
“胡說!“林維楨臉上一紅,急忙辯解道,”我就是去辦點事,跟你順路而已!“
張嵐咯咯笑道:“你根本不會撒謊,你就乖乖承認(rèn)了吧。”
見自己被她拆穿了,林維楨無奈道:“得,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不過我純粹是出于同學(xué)朋友之誼,你千萬別誤會!”
“我誤會什么?”張嵐呲著小白牙問道。
“咳咳……”,林維楨突然發(fā)現(xiàn),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居然在她面前有些無力應(yīng)付。
張嵐見好就收,拍拍身旁的座位道:“人都快走光了,你還傻站著干啥?“
林維楨猶豫了一下,在她身旁坐下,不過兩人之間還隔著不小的距離。
兩人一下子沉默下來,車廂里充滿了車輪發(fā)出的“哐哐“噪音。
突然,林維楨感覺肩頭一重,扭頭一看,張嵐的腦袋輕輕地靠在上面,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透過耳畔的發(fā)絲,卻發(fā)現(xiàn)她的耳朵根都紅了。
“別動!”
似乎知道林維楨下一刻要干什么,張嵐的語氣中帶著一股命令的味道:“就讓我靠一會兒,一會兒就行。”
林維楨從她的聲音中聽到了疲憊和辛酸,果然沒有動,看著她的頭發(fā)道:“何苦呢?”
張嵐喃喃道:“何苦什么?”
林維楨道:“何苦出來找工作,特別是奧克蘭那里,治安非常差,你一個姑娘家的,以后別去了。”
看她一動不動,也不說話,林維楨又道:“要不等過段時間,我給你介紹份工作?”
“你?”張嵐從他肩膀上離開,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肩頭一輕,林維楨感覺如釋重負(fù),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挪,笑道:“怎么,不相信我有這個能耐?”
“信!”張嵐脫口而出。
……
下車后,張嵐領(lǐng)著林維楨,七拐八拐地來到一座三層建筑前,然后拾階而下,掏出鑰匙打開看不出顏色的木門。
門一開,一股霉味從房間里飄出來,林維楨忍不住用手捂住鼻子,皺眉問道:“你就住在這里?”
“對呀,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張嵐在墻上摸了摸,打開電燈,林維楨這才看清里面的布局,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卻占了房間的三分之二的空間。
進了門,林維楨下意識地低頭彎腰,生怕碰著天花板。
張嵐笑道:“兩米高呢,你盡管直起腰。你渴不渴?我給你燒點水。”
“不渴!”林維楨環(huán)顧一周,也沒找到哪里有水龍頭,更別說衛(wèi)生間了。
“你什么表情?能有個住的地方就不錯了。別干站著,隨便坐。”
林維楨拉過椅子坐下,張嵐靠墻坐在床頭上,笑道:“這里離學(xué)校近,還很便宜,一個月只需要75美金。我打算好了,如果能找一份時薪兩美元的工作,我一個月只需要工作四十個小時就能賺出房租,再干四十個小時,連吃飯錢都有了。”
林維楨像是什么也沒聽到,問道:“你……,洗手間在哪?”
張嵐撲哧一笑,問道:“你要方便?”
林維楨忙道:“沒有沒有,我就是想知道你……”。
張嵐臉色微紅,抿著嘴道:“你記不記得附近有個自助商店,商店停車場旁邊就有公共廁所。”
“晚上呢?”
張嵐羞惱地把枕頭砸在他身上,怒嗔道:“瞎打聽什么!”
林維楨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問的有點多,干笑一聲道:“我不是擔(dān)心你晚上出去不安全嗎?“
張嵐張了張嘴,白色的牙齒輕咬著下唇,一句話也沒說,然后低著頭盯著腳尖。
“換個地方吧。不用擔(dān)心錢,我借給你,還是那句話,什么時候?qū)捲A耸裁磿r候還。”
“你這是在可憐我嗎?”張嵐頭也不抬道。
林維楨和聲勸道:“這無關(guān)可憐與否,一方面我有這個條件,另一方面咱們是同學(xué)朋友,我既然遇上了,就不能裝作不知道。”
張嵐沉默了半晌,最后搖搖頭道:“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不麻煩你了。”
“不是……。”
張嵐突然冷著臉道:“大晚上的咱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影響不好,你是不是該走了?”
“……。”
看他在發(fā)愣,張嵐又道:“怎么?打算留在我這過夜?“
這句話的殺傷力太大,林維楨幾乎是落荒而逃,出門的時候額頭還被門框撞了一下。
開學(xué)這一天,林維楨在校園里迷了方向,拿著課表問了一路,終于找到上課的教室,一進門,頓時感覺仿佛走進了聯(lián)合國總部大樓。
不同膚色、不同種族、不同國家的學(xué)生集聚一堂,操著各種腔調(diào)的英語,互相打著招呼。
此時的美國社會,反對種族歧視還沒達(dá)到幾十年后的病態(tài)程度,作為一個黃種人,林維楨免不了也要受到白鬼的冷眼。
最后,還是一個東亞面孔的男同學(xué)朝他招了招手,林維楨如釋重負(fù)地在他身旁坐下。
還沒來得及寒暄,教授便來了。
第一堂課是宏觀經(jīng)濟,教授的名字叫卡萊爾,一臉的絡(luò)腮胡,不茍言笑,一雙死魚眼永遠(yuǎn)像是沒睡醒似的。不過講課的時候卻很有激情,手舞足蹈,唾沫橫飛。
下課時,旁邊的老兄突然舉手問道:“卡拉爾教授,這門課怎么考核?我的意思是,平時有考核要求嗎?“
卡萊爾又恢復(fù)了冷臉,都沒拿正眼瞧他,低著頭一邊整理東西一邊道:“這個學(xué)期十周課,考核有兩種方式,一是期末考試,二是課堂作業(yè)”。
聽到卡萊爾的回答,旁邊的老兄高興地咧著大嘴直笑,“太好了,只要在deadline之前交作業(yè),我就不用上課了!”
“……。”林維楨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原來這位仁兄是為了逃課啊。
“對了,我叫桑托斯,來自菲律賓馬尼拉。”
“林維楨,你可以叫我Lion”。
……
開學(xué)小半個月了,林維楨漸漸適應(yīng)了美國的生活,在經(jīng)濟系內(nèi)部也交到了不少新朋友。
在美國讀研究生,并沒有專業(yè)對口的概念,也就是學(xué)校或者院系根本不關(guān)心你之前學(xué)的什么專業(yè),只要你達(dá)到了入學(xué)條件,基本上就會被錄取。當(dāng)然,也不乏極少數(shù)學(xué)校會要求學(xué)生在本科階段,一定要就讀某一專業(yè)。
比如,林維楨第一個認(rèn)識的朋友桑托斯,他本科在臺灣大學(xué)讀心理學(xué),還有人本科是生物、化學(xué)、物理這些專業(yè)的,最讓人驚訝的是,還有從心理學(xué)跨到經(jīng)濟學(xué)的,像林維楨這樣正宗經(jīng)濟專業(yè)出身的人,反而鳳毛麟角。
下午沒課,林維楨夾著兩本書來到自然歷史博物館前的草坪上。
舊金山秋天的天氣相當(dāng)不錯,午后的陽光溫暖和煦,剛看了不到十分鐘的書,林維楨就感覺昏昏欲睡,于是將兩本書當(dāng)枕頭,找了個舒服姿勢,打起盹來。
一灣之隔的舊金山市區(qū),張嵐正在一家快餐廳的廚房里賣力地刷著盤子,九月的自來水有點涼,她把冰涼的雙手放在嘴邊哈了口氣,抬頭望著窗外的太陽。
同處一州的洛杉磯,李琴氣定神閑地站在講臺上侃侃而談,向臺下的老師和同學(xué)解釋中國的國家政體和社會組織結(jié)構(gòu)。
隔著浩瀚的太平洋,此時的香港正是一天中上班高峰期。
黃勁松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前,目光深邃地望著西方,就在十幾個小時前,包括黃家在內(nèi)的一批香港商人,在倫敦市場拋售了近百億的港幣,雖然都被英國政府吃下,不過這僅僅是開胃小菜。
最近在香港金融圈風(fēng)頭正盛地瓊斯,卻在辦公室里坐立不安,不時抬頭看看時間,最后實在忍受不了內(nèi)心地焦慮,走到窗戶前,一把推開窗戶,向左前方望去,視線似乎穿過崇山峻嶺,抵達(dá)中國地首都。
攝影棚里,猥瑣的導(dǎo)演正透過鏡頭,欣賞著身著白衣長衫的茉莉,越看越覺得心癢,可惜了,這是黃勁松黃少的玩物。
一河之隔的特區(qū)深圳,丹尼爾在辦公室里正在給遠(yuǎn)在美國的夢中情人打電話,話語肉麻、表情猥瑣。
一墻之隔,薛玉正在為即將到來的大哥和二哥煩惱。
一直往北,遙遠(yuǎn)的中國首都,東交民巷臺基廠頭條3號,中國的同志們和英國的紳士們相對而坐,已經(jīng)失去了吵架、拍桌子的欲望。
不久后,中英談判第四輪會談結(jié)果通過電波飛往全球各地。
晚上,回到家中,林維楨通過廣播得知了這個消息,用力地握了握拳頭,收割的時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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