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后回到學校，學習氛圍陡然緊張起來。

　　大學四年最后一次期末考試，不管是之前成績好的還是成績差的，都想在最后一次大考中搏一把，爭取畢業分配能有個好去處。

　　林維楨暫時把畢業論文放到一旁，跟其他人一樣，全身心投入到期末考試中。

　　這兩天心里壓力相當大，自費出國資格審核的結果還沒出來，閑著沒事的時候胡思亂想，生怕自己被卡在這上面。

　　陸飛看到林維楨在埋頭算題，湊到跟前道：“我說小林子，你都要出國了，還這么用功，能不能給兄弟們一條活路啊！”

　　林維楨道：“能不能出去兩說呢，萬一我審核不過關，還是得跟你們一樣分配工作，能不上心嗎？”

　　陸飛道：“你瞎擔心，你肯定沒問題”，說到這里，抬頭看了一眼最前排的女生，酸溜溜道：“至于女同志，那就不一定了。”

　　林維楨道：“別亂說，你也甭吃醋，出國的不一定比留在國內的混的好，說不定以后我還得要你罩著呢。”

　　陸飛道：“你這話說的，以后有用得著哥們兒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提心吊膽等了一個多星期，趕在期末考試前，自費出國留學資格審核結果出來了，加上林維楨，經濟系今年有五個自費出國的名額。

　　大局已定，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林維楨心里長舒了口氣。

　　李琴樂滋滋跑過來，問道：“林維楨，你決定選哪所學校？”

　　林維楨看她臉上笑開了花，調侃道：“去南加州大學繼續和你做同學咋樣？”

　　在他看來，選哪所學校其實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出國就成。

　　李琴道：“那敢情好，咱倆還能互相有個照應。”

　　林維楨笑道：“你還當真了？現在離簽證還早，到時候再說。”

　　李琴沒好氣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這么痛快，沒勁，婆婆媽媽的。我和張嵐最直接，反正就一個學校一個專業，沒得選擇，你倒好，選擇太多，小心挑花了眼。得，你慢慢挑吧。”

　　對林維楨來說，出國最難的一關闖過去了，后面的護照和簽證都不成問題，整個人頓時松懈下來，雖然表面上跟大家一樣，認真復習，可心思早跑到國外去了。

　　如果想要在經濟領域做學術，芝加哥大學是首選，著名的芝加哥經濟學派正是發源于這所大學，各種大牛輩出，是經濟學的一個圣地。

　　這個學派繼承了奈特以來芝加哥傳統的經濟自由主義思想，信奉自由市場經濟中競爭機制的作用，相信市場力量的自我調節能力，認為市場競爭是市場力量自由發揮作用的過程。

　　如果今后回國參與國內市場經濟體制改革，頂著這個學派的名頭，確實能給自己加不少分。

　　只是林維楨對回國從政沒有任何興趣，而且也知道芝加哥經濟學派終將走向沒落，幾次經濟危機特別是2008年次貸危機，證明了自由資本主義是行不通的。

　　次貸危機后，真正主導美國甚至全球經濟的是麻省理工學派，這一學派繼承并發揚了凱恩斯主義，強調勞動市場、產品市場和資本市場的不完美，認定了通過干預政策對經濟進行調和改造的必要性，與中國的國家宏觀調控如出一轍，只不過中國常常采用行政干預手段，而美國通過美聯儲進行干預。

　　可惜，林維楨運氣不好，沒收到麻省理工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只能望洋興嘆。

　　退而求其次，斯坦福大學和南加州大學也算是不錯的學校，而且金州和洛杉磯都是美國西部少有的超大型城市，經濟發達，華人眾多，去加州上學也不無不可。

　　選擇多了，確實容易糾結，林維楨現在倒羨慕起李琴這樣的，有沒有就一個學校，不想去也得去。

　　好在時間還早，四五月份再辦簽證都來得及，可以慢慢考慮。

　　臨近年根，大街小巷里充滿了年味兒。

　　譚山原本指望著大兒子一家三口回農場過年，可前兩天接到譚繼祖的電話，說孩子太小，坐火車太折騰，今年就不回去過年了。

　　譚山在電話里把大兒子罵了一通，最后賭氣也不回農場過年了。

　　其實要不是為了看一眼大孫子，譚山才不愿回農場呢。說到底，農場對譚家來說既不是老家，又是他的傷心之地，除了幾個老部下，也沒什么可以留戀的。

　　再說了，在首都的這大半年，他又交了不少新朋友，每天小酒喝著，公園遛著，閨女時不時地給二三百塊錢零花錢，可以隔三差五去趟琉璃廠淘點寶貝，日子過得比在農場舒心多了。

　　這倒正合林維楨的心思，一來一回麻煩不說，還浪費時間，真不如留在首都自在。

　　期末考試完，學校放假了。

　　一大早，計算機興趣班的學生陸續來了，還沒到上課時間，學生們在院子里跑來跑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進了幼兒園。

　　明天就是小年，譚山在家里啥事不管，吃完飯背著手就溜達著出了門，置辦年貨的事情便落到了林維楨頭上。

　　“小林，放假了？”

　　林維楨從年貨單子上抬起頭，發現熊小鴿來了，起身道：“熊社長，你來的正好，這兩天我要置辦年貨，你們編輯部有什么需要，我一并幫你置辦了。”

　　熊小鴿笑道：“什么你們編輯部？說的這么見外，你看著辦就成。”

　　林維楨道：“別介啊，我哪知道熊社長需要什么？”

　　熊小鴿趕緊舉手投降道：“求你了，別一口一個熊社長，難聽死了。這樣吧，等人來齊了我們商量一下，我一個人說的可不算。”

　　林維楨道：“那你快點，我過會兒就出門。”

　　這時，謝修遠站在門口往里看了一眼，道：“林老師，你有空嗎？”

　　林維楨問道：“怎么了？”

　　謝修遠道：“我姐找你，在外面等著呢。話我帶到了，林老師，我去教室了。”

　　林維楨愣了半晌，謝野思平時送弟弟來上課，都是直接離開，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熊小鴿一臉壞笑道：“你還不趕緊去，別讓謝大美女等急了。”

　　林維楨沒好氣道：“你這話要是敢當著我媳婦兒面說，才算你有本事！”

　　熊小鴿道：“你以為我傻啊！說實話，我還真怕你媳婦兒。得，不跟你廢話了。”

　　來到前院，看到謝野思站在雪地里跺著腳，快步走過去問道：“謝老師，天這么冷怎么不進去坐坐？”

　　謝野思笑道：“我是來跟你告別的，說兩句話就走，還進去礙人眼干啥？”

　　林維楨無語道：“你說話可真難聽……，不是，你要告別？”

　　謝野思道：“明兒我就離開首都，目的地德國，其他人都打過招呼了，就差你了。怎么說咱倆相識一場，不打聲招呼就走，不夠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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