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正月，一連下了兩天的小雨。

　　早上起來，發現天放晴了，透過淡淡的薄霧看著蔚藍的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清新空氣，渾身像是充滿了力量，用力地伸了個懶腰，最后大喊了一聲。

　　譚沁買早飯剛進二門，就被他嚇了一跳，不滿道：“大清早的嚎什么嚎？趕緊洗臉刷牙，遲了飯都涼了。”

　　林維楨戀戀不舍收回目光，道：“我怎么感覺好久沒這樣抬頭看天了，今天才發現春天都到了。”

　　譚沁好笑道：“行了，林老師，別在家里感慨啊，剛才買飯的時候，我看到河邊的柳樹都發芽了，你要感慨，就去河邊感慨去。不是我嘮叨你，你說說，你有多久沒鍛煉身體了，今兒天氣這么好，吃完早飯，你拉著王老師去河邊跑跑步。”

　　林維楨贊同地點點頭，道：“你要是不提這茬，我還真忽略了。老王身子骨也太差了，這剛換季，就感冒了，你說得對，就是缺鍛煉。”

　　“誰在背后說我壞話？”話音剛落，王永民披著軍大衣走進院子，沒好氣道：“我第一次在首都過春天，一時半會兒哪能適應過來？”

　　林維楨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地道：“我說錯了嗎？你前兩天感冒是事實吧？別廢話，眼看著天氣暖和了，以后每天都得跑個五公里，保證你百病不侵。”

　　王永民哭笑不得道：“我都四十歲的人了，還以為我跟你們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小伙子一樣啊，跑不動啦。再說我哪有時間跑步啊，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沒空。”

　　林維楨問道：“終端機快改好了？”

　　王永民裹了裹大衣，道：“再給我三天時間就能做驗證了，你就甭操心了，你呀，比我忙多了，還是把精力都放學校那頭吧。”

　　開學后的這段時間最為忙碌，一邊要上交各種作業和論文，一邊還要學習新課程，電腦報編輯部基本上顧不上了，而且梁云飛也入了職，如今編輯部的擔子都壓在熊小鴿一個人肩上，好在小熊同志能干，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就進入了角色，勉強維持著電腦報的正常發行。

　　上個月中旬，黃典在首都晚報上為電腦報和計算機興趣班分別做了一期的專題報道，宣傳效果非常不錯。

　　電腦報的第六期發行后，不到一個星期，追加刊印了三次，總銷量達到了兩萬份，仍供不應求，甚至連首都周邊地區的企事業單位和學校都開始大規模地訂閱這份報紙。

　　第七和第八兩期電腦報單期發行量均超過一萬五千份，作為一份創刊才兩個月的旬刊來說，這個成績已經相當亮眼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份報紙至今仍是賠本賺吆喝，王永民對此也心知肚明，看到林維楨洗完臉，遞給他一條毛巾，問道：“聽說過會兒你要去見幾個廣告客戶？”

　　林維楨隨便擦了把臉，把毛巾搭在繩子上，道：“對，都是看到第八期廣告招商的消息找上門的，好家伙，前天熊小鴿告訴我的時候，我嚇了一跳，這一來就是十七八家，我一看名單，味精也就罷了，連白酒廠家都來了。”

　　王永民聽得直樂，笑道：“在電腦報上賣白酒，虧他們能想得出來。”

　　林維楨道：“可不是么，不過也怪我，招商的時候沒說清楚經營范圍。電腦報電腦報，上面的廣告最好還是電腦周邊產品的，再不濟跟電沾點邊也行，像彩電、空調、電冰箱之類的也能將就著，你說是不？”

　　王永民點點頭道：“是該好好篩選一下，那你都挑了哪幾家？”

　　林維楨掰著手指頭道：“鹽城無線電廠的燕舞收錄機，呵呵，說白了就是山寨貨。還有孔雀牌電池、春蕾表、牡丹牌電視，對了，最大的一個來頭是日本的佳能。”

　　王永民思索道：“佳能？做復印機的那個？”

　　林維楨道：“日本只有這么一個佳能，佳能可不光做復印機，它在光學儀器上也很有實力。”

　　王永民不解道：“佳能怎么會來大陸做廣告？”

　　林維楨道：“我聽祁部長提了一兩句，好像是日本商業代表來首都洽談四月份的廣交會，佳能就是其中之一。”

　　王永民笑道：“原來如此。廣交會聽了幾十年，還別說，我真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呢。”

　　林維楨道：“那還不好辦，過會兒祁部長來了，你跟他討一張廣交會的門票，溜達著去轉轉唄。”

　　王永民擺擺手道：“算了算了，以后有的是機會，我現在哪里走得開。”

　　林維楨想了想道：“老王，如果你在那臺中文終端機上驗證成功，你就別留在首都了，收拾收拾去特區，到那邊大干一場。時間來得及的話，還真能趕上廣交會。”

　　王永民道：“今天是2月28，明天就是三月了，還有一個半月時間，嗯，我盡量往前趕吧。”

　　這時，譚沁已經準備好了早飯，林維楨拿了一個包子，咬了一口，道：“老王，祁部長上次給你的名單，你琢磨得怎么樣了？”

　　王永民一拍腦袋道：“哎呀，這兩天忙昏了頭，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我圈了幾個人，過兩天找他們談，爭取一網打盡。”

　　林維楨笑著道：“老王，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還一網打盡，先不說你能不能辦成，即便辦成了，祁部長也會來找我拼命，你可別害我。”

　　王永民砸吧砸吧嘴，有些不舍道：“選人的時候我跟你想的一樣，要適可而止，不能讓祈部長難做，所以各專業領域都只挑了一個人，少一個都覺得可惜。”

　　林維楨非常理解王永民的心情，如同身在寶山不能去，面前擺著一堆寶貝，渴望而不可及，任誰心里都像貓爪子撓一樣。

　　不過這就是中國現在的體制，僵硬得像一潭死水。科研人員都被圈養在高校、科研院所，人員流動受到限制，又因為缺乏科研經費，很多人在里面拿著基本工資而無所事事，想一展抱負卻有心無力，混著混著就跟是代脫了節。

　　王永民這樣敢于跳出牢籠的人還是太少，林維楨對這次挖人并不抱太大的期望，只要王永民能把一個人忽悠去了特區就算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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