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福考試結束后，電腦報的籌辦工作漸漸進入尾聲。

　　離元旦還有十天，電腦報四個版面只差首版的創(chuàng)刊詞了。

　　傍晚祁鄭云來接祈樂樂的時候，將創(chuàng)刊詞送了過來。

　　林維楨打開稿子一看，頓時大喜，居然是學部委員周光召寫的。

　　“祈同志，太好了！您怎么請的動這尊大神？”

　　祁鄭云擺手笑道道:“我哪有這個面子？這是方副總理親自請的！”

　　林維楨點點頭道:“難怪呢，咦，這兩篇文章是……？”

　　祁鄭云道:“哦，這兩篇分別是王選教授和曾副所長寫的，我的意思是都放到首版。”

　　林維楨苦笑道:“您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突然多了兩篇文章，首版放不開啊，我的文章撤下去也不夠啊。”

　　祁鄭云道:“我就不獻丑了，把我的文章也撤下去。”

　　其實林維楨也是這個意思，他和祁鄭云都是半吊子，水平肯定比不上這兩位顧問。

　　既然祁鄭云主動要求撤下去，林維楨就好辦多了，笑道:“那就聽您的，這樣一來，首版也齊全了，明兒一大早我把稿子送去出版社，讓他們先出樣刊，然后讓領導們過目，提提意見。”

　　祁鄭云道:“可以，不過要盡快，說不定領導們真會提意見，得留夠充裕的時間好修改。”

　　第二天，林維楨將稿件和版面要求送到師大出版社，原本以為至少需要三四天時間出樣刊，沒想到僅過去一個白天和一個晚上，出版社便打來電話，告訴他樣刊印出來了。

　　中午放學后，騎車趕到師大出版社，接待他的還是老朋友王助理。

　　王助理拍了拍桌上的一疊樣刊，道:“林同志，昨天你走后，我們馬上組織人手進行校稿，然后馬不停蹄地聯(lián)系了印刷廠，連夜排版印刷，不負所托，今天一大早印了五十份樣刊，都在這了。”

　　聽到王助理一個勁兒地表功，林維楨心里有些好笑，不難猜到，如果沒有方副總理的題字，他們才不會如此上心呢。

　　不過林維楨還是感謝了一番，最后王助理破天荒地把他送到大門口。

　　自己留了兩份樣刊，剩下的都送去了四機部。

　　課間休息時，拿出一份報紙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但總感覺缺點什么。

　　四個版面都填滿了，缺的肯定不是文字，那缺的到底是什么呢？

　　陸飛看到牟葉平正在看報紙，隨手抽出一張，看了一眼，撇撇嘴道:“電腦報？這東西有什么好看的？”

　　牟葉平皺眉道:“你沒用過電腦，當然看不出門道，不學無術的家伙！”

　　陸飛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牟老大，說的好像你用過一樣。我記得上次在小林子家，你連開機都不會，兩只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在鍵盤上，還握著拳頭，哈哈！”

　　牟葉平老臉一紅，剛要發(fā)飆，突然聽到林維楨神經質地念叨著什么東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道:“咋了？魔怔了？”

　　林維楨笑著擺擺手道:“你才魔怔了呢！”

　　對，還缺張鍵盤紙，要不是陸飛提醒，還真想不起來！

　　林維楨記得90年代電腦還未普及的時候，很多計算機報刊都會附帶著一張鍵盤紙，以便那些沒有電腦的人，對著鍵盤紙模擬打字。

　　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印刷是否來得及。

　　好在丹尼爾還有個印刷廠，讓他幫忙加急印幾千張應該問題不大。

　　……

　　元旦前的這幾天，林維楨整個人處于一種矛盾的狀態(tài)。

　　眼見電腦報即將問世，心里激動得睡不著覺，總感覺時間過得很慢，度秒如年。

　　另一方面，又忐忑不安，擔心自己能力不足，萬一報紙發(fā)行后無人問津，自己丟臉事小，對祁鄭云可就不好交代了。

　　1981年的最后一天，林維楨沒有一絲迎接新年到來的喜悅，反而在煎熬中度過。

　　五千份報紙昨天已經印好，委托丹尼爾印刷公司印制的精美鍵盤紙兩天前也運到了首都，其中的一千份將通過郵政系統(tǒng)發(fā)往全國各地，剩下的四千份中，由機械部各單位，教委及其下屬單位，首都地區(qū)各中小學校消化一千多份，但還剩兩千多份需要在零售渠道中發(fā)行。

　　萬事俱備，只等著明天的臨陣一腳。

　　1982年的第一天，興趣班照例上課。

　　祁鄭云把祈樂樂送來后，稍坐了一會兒，急匆匆地走了，四機部內部有新年活動，他作為四機部的高層領導，肯定要到場。

　　今天的天氣不錯，一大早陽光明媚。

　　等學生們上課后，譚沁將被褥拿到天井里晾曬，看到林維楨煩躁地在天井里走來走去，心里又好笑又好氣，嗔怪道:“你就別轉了，轉的我都頭暈了。”

　　林維楨苦笑道:“我坐不住啊，一坐下就忍不住要出去溜達溜達。”

　　譚沁噗嗤樂了，不耐煩地揮揮手道:“你光在這干著急也沒用，還不如去報刊亭瞧瞧去。”

　　林維楨觍著臉道:“要不你去幫我看看，順便買幾份報紙回來。”

　　譚沁甩了個白眼道:“沒看我忙著呢，要去你自己去！”

　　林維楨仰天長嘆道:“我要是敢去，早就去了，還要得著求你？”

　　好不容易捱到飯點，去飯店的路上，從報刊亭走過，林維楨沒忍住，轉身回去來到報刊亭旁。

　　報刊亭老板熱情地招呼道:“林老師，您吃飯吶？”

　　“還沒吃。”林維楨心不在焉地回道，一雙眼睛卻在報紙攤上尋找著電腦報。

　　老板問道:“林老師，您要看什么報，吱一聲，我給您找。”

　　林維楨道:“你這有電腦報嗎？剛出的一份報紙。”

　　老板一拍大腿道:“電腦報啊，您來晚了！早賣光了！”

　　林維楨愣了，以為自己聽錯了，“賣光了？”

　　老板激動道:“可不是賣光了？這電腦報厚道啊，四開四版，一毛五分錢，還附贈一張彩色鍵盤紙，嗬，光那張鍵盤紙成本就不止一毛五。今兒一大早，我把鍵盤紙往繩子上一掛，您猜怎么著，甭管是老大爺還是小青年，只要看到了，都要問個清楚。”

　　“是嗎？”林維楨心里松了口氣，沒想到自己臨時想出的主意，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場。

　　對林維楨來說，這絕對是個好兆頭！

　　“那可不是！不過也多虧了林老師您吶，咱們這片的人都知道你在教學生計算機，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哼哼，換成別的地方，一群土包子，哪里懂什么計算機？”

　　林維楨客氣了兩句，問道:“您今天賣了多少份？”

　　老板痛心疾首道:“我他娘的……，啊，林老師，我粗人一個，您就當沒聽著。我膽子小，看這電腦報是新報紙，只進了二十份，結果不到半天就賣完了，才賺了一塊錢，早知道這么好賣，我就進他百八十份！”

　　離開報刊亭，王永民笑著道:“這下放心了吧？首都地區(qū)像這樣的報刊亭起碼上百個，再加上郵局，我看用不了兩天就能賣完。”

　　林維楨心里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不過還是有些擔憂，道:“咱們這片有群眾基礎，學生家長們也都識貨。”

　　王永民道:“你擔心也沒用，還是操心下一期的電腦報吧。”

　　林維楨嘆了口氣道:“也是，10號的那一期還差兩個版面呢，唉，吃完飯我就得忙這事。”

　　王永民道:“你也別求全求美，這份報紙的宗旨就是普及計算機知識，用不著所有稿子都是原創(chuàng)。閱覽室不是有很多外文期刊嗎？你和小譚找?guī)灼�翻譯過來，摘抄一部分放進來不就行了？”

　　看林維楨有些不情愿，王永民笑道:“當然了，創(chuàng)業(yè)維艱，咱們現(xiàn)在人手不足，只能這樣將就著。等過段時間編輯部走上正軌，你得找?guī)讉�專業(yè)編輯，我這個主編也得讓賢。”

　　林維楨不是個聽不進去別人意見的人，覺得王永民的話有道理，于是痛快道:“那就聽你的，回頭我就把所有期刊都翻出來，挑一些合適的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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