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問是一個非常有趣的詞匯。

　　狹義上講，顧問指的是某一領域的專家，比如法律顧問、軍事顧問、投資顧問等等。

　　但廣義上講，顧問又包羅萬象，什么東西都可以往里裝。

　　顧問可分有給職和無給職兩種。所聘請之人員基本上都有一定的人脈背景，有專家學者、有親信、有酬庸等。

　　有些顧問只是用來當門面的，有的顧問卻是實實在在為雇主出謀劃策的。

　　林維楨請李同河做編輯部的顧問，一方面是為了感謝他給自己出了一個好主意，變相地送他錢，另一方面，也是想讓他今后能繼續出謀劃策。

　　既然李同河都能當顧問，那么其他人呢？

　　一旦有了這樣的想法，林維楨便忍不住地激動起來。

　　這事兒得找祁鄭云好好商量一下，爭取為電腦報找幾座菩薩坐鎮。

　　又是一個周末。

　　看到祁鄭云來了，林維楨熱情地迎了出去，一邊握手一邊道:“哎呀呀，歡迎領導少前來視察工作！”

　　祈樂樂穿得跟頭北極熊似的，臉上圍著圍巾，只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悶聲道:“林老師，在這里我爸可不是什么領導，他是你的學生家長！”

　　祁鄭云笑道:“對對，聽樂樂的！林同志，你這是唱的哪出戲？今兒你熱情過了頭，我這心里有點發虛啊！你先說什么事，要不我不敢進你家的大門！”

　　“祈同志，你這話說的，我能有什么事。”林維楨打了個哈哈，沒想到自己熱情過了頭，把祁鄭云給嚇著了。

　　不過想想也是，以前自己從來不求著他，心底無私心地寬，每次他來了，自己最多站在在客廳門口打聲招呼而已。

　　“不說？不說我可就走了啊！”說著，祁鄭云作勢要走。

　　林維楨苦笑道:“得，我說還不成？”

　　“顧問？”祁鄭云總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就這事兒？你直說不就得了！還跟我來這套，真有你的！”

　　林維楨道:“這么說，您覺得問題不大是吧？”

　　祁鄭云道:“你先說想要誰？我面子有限，能請動的人不多。”

　　林維楨原本想獅子大開口，結果祁鄭云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只好將到了嘴邊的名字咽了回去，道:“北大的王選教授，中科院計算機所的曾副所長，其他的就免了，我這座廟太小，容不下太多的菩薩。”

　　祁鄭云好笑道:“我還以為你會要方副總理呢？好，這兩個人我來請，你安心地辦報紙就行。”

　　林維楨卻聽出了點門道，問道:“你的意思是方副總理可以？其實剛才我第一個說的就是方副總理。”

　　祁鄭云無語道:“想什么好事呢！方副總理哪有時間當你的顧問？”

　　林維楨不禁有些失望，遺憾道:“可惜了。”

　　祁鄭云話鋒一轉，道:“不過嘛，我想想辦法，請方副總理為電腦報題寫報名，這下夠給你面子了吧？”

　　“中！”林維楨眉開眼笑道。

　　祁鄭云搖頭道:“你跟王永民同志在一起呆了兩個月，怎么一口的河南話，反而沒看到王同志的普通話有所進步。”

　　林維楨見祈樂樂捂著嘴偷笑，眼睛一瞪，道:“你還敢笑，你一口河南話說得比我還溜！”

　　祈樂樂見勢不妙，趕緊道:“林老師，我去上課了。”

　　林維楨道:“等等，你跟大家說一聲，每個人準備一篇小論文，投到電腦報上。”

　　祈樂樂驚喜道:“真的？太好了！”

　　林維楨笑道:“別急著高興，今天是十二月六號，只給你們兩個星期時間，二十號之前交給我，遲了就只能等到下一期，到時候看到同學的名字上了報，自己的卻沒上，可別哭鼻子。”

　　祈樂樂大聲道:“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說完，飛一般地奔向東廂房。

　　祁鄭云看著女兒的背影，有些擔憂道:“林同志，這能行嗎？他們一群小學生，會寫什么論文？”

　　林維楨伸手請道:“祈同志，咱們進入邊喝邊聊。”

　　來到客廳，沏上茶，林維楨道:“您可別小瞧了樂樂他們，要說做官，他們比不上您，可要說到計算機知識，不是我自夸，您不如我的學生！”

　　祁鄭云與有榮焉道:“那倒是，現在我和我愛人都跟著樂樂學計算機呢，林同志給我們帶出了一個好老師！”

　　林維楨擺手道:“他們當老師還不夠格，甚至我也不行，我就是個半吊子，雜而不精，如今興趣班真正的老師是王永民同志，梁云飛最近也會過來講計算機信號處理，我現在是興趣班的后勤部長，負責讓老師學生吃好喝好，沒紙筆了就去買紙筆，沒軟盤了就去買軟盤，哈哈，倒是輕松了不少。”

　　祁鄭云贊道:“林同志，你這種心態蠻好的，現在很少見了。”

　　林維楨笑道:“我自個兒有幾斤幾兩還不清楚？術業有專攻，頭一個月能糊弄住他們，越往后教起來越吃力，早點退下來好啊，免得到時候在學生面前丟臉。不瞞您說，跟孩子們相處了幾個月，我都喜歡上這種生活了，等退休了，我就辦所學校，過過校長的癮。”

　　祁鄭云大笑道:“這主意好！聽你這么一說，我都心動了。不過你用不著等到退休，畢業后留校工作，努努力，五十歲之前當上副校長，退休前當上校長。”

　　林維楨笑著搖頭道:“北大校長，我可不敢當，不過還是要承你吉言。”

　　又閑聊了一會兒，祁鄭云問道:“小梁怎么沒來？”

　　林維楨道:“老梁說今天上午學生會有事，下午再來。怎么，您找他有事？”

　　祁鄭云道:“也不是什么要緊事，我把他要到了四機部。”

　　林維楨對此并不意外，最近這段時間，祁鄭云和梁云飛每周都會在這里見面，相談甚歡。梁云飛有能力，會來事，祁鄭云自然都看在眼里。

　　雖然大學生畢業分配是由國家統一分配，學生、學校和用人單位三個利益相關方，根本無法做主。

　　不過，只要人還沒分配，檔案沒有發往用人單位，四機部想要個畢業生，還是能辦到的。

　　而且，與其分到一個不知根底的大學生，還不如主動要一個打過交道的人。

　　“現在已經定下來了？”

　　“問題不大。”

　　林維楨尷尬地笑了笑，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很愚蠢，既然祁鄭云主動開了口，那么這事兒基本上板上釘釘了，否則，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臉？

　　突然，從門外傳來一陣推搡聲。

　　“你去問。”

　　“你去！”

　　“你是大師兄！”

　　“這種麻煩事你想起我是大師兄了？你先想到的，你去問！”

　　“男子漢大丈夫，你去！”

　　“我……”。

　　這時，門一下子被推開，徐新踉蹌著撲了進來，差點摔了個狗啃屎。

　　林維楨好笑道:“剛才在外面說什么呢？”

　　徐新回頭看著小伙伴，卻發現連根毛都沒看見，不禁大怒，一點也不講義氣！

　　“林老師，他們讓我來問問，我們投稿有稿費嗎？”

　　林維楨倒是把這事兒給忘了，想了想道:“千字五十，但你們不能濫竽充數，以見報字數為準。”

　　話音剛落，門口墻角跟響起一片歡呼。

　　祁鄭云笑著問:“徐新，是不是樂樂攛掇著你來問的？”

　　徐新眼珠滴溜溜地轉著，搖頭道:“不是，我是大師兄，我代表同學們來問的。”

　　祁鄭云樂不可支道:“小家伙還挺講義氣的。我問你，你們拿到稿費想干什么？”

　　“徐新，不能說！”祈樂樂從門外探進頭來，大聲警告道。

　　徐新吐了吐舌頭，道:“祈叔叔，我不能說，您可別怪我。”

　　祁鄭云失笑道:“得，你們同學之間的小秘密我就不打聽了，不過你們想做什么，得能拿到稿費才行。”

　　徐新拍著胸脯道:“我們拿定了！”

　　等孩子們走后，祁鄭云問道:“你猜他們要干什么？”

　　林維楨道:“我可猜不著，您甭操這個心了，他們都挺懂事的，不會亂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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