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就緒
首都的氣溫開始回升,河岸邊的柳樹終于抽出了嫩芽。
這兩天太陽很足,林維楨耐不住熱,換上了薄毛衣和單鞋。中午抽空回了一趟老宅,在胡同口的大槐樹下理了發(fā)。
理發(fā)攤子家伙什齊全,老師傅什么都做,剪發(fā)、剃頭、刮臉、剪鼻毛、挖耳屎等等,可謂一條龍服務(wù)。
攤子旁邊還半埋了一個大瓦缸,缸里裝滿了干凈的井水。每天天未亮,老師傅就會挑著擔(dān)子去附近人家打井水,方便客人理完發(fā)后洗頭。
當(dāng)然,洗頭都是自己動手,可沒什么人伺候,也沒多少講究,彎著腰拿著葫蘆瓢直接往后腦勺上一澆,一瓢水洗不干凈,那就再來一瓢。
林維楨一連舀了七八瓢水,可把老師傅心疼壞了。正好現(xiàn)在沒客人,老師傅就主動過來給他澆水。
“你別看缸大,其實裝不了多少水,你一瓢,他兩瓢,有時候太陽還沒落山,水就沒了。嘖嘖,一看你就是個沒吃苦的人,頭皮干凈地都能趕上小姑娘”。
林維楨伸手摸摸頭發(fā),看了看掌心,已經(jīng)沒頭發(fā)茬子了,便直起腰來,接過老師傅遞的毛巾,一邊擦頭發(fā)一邊道:“您老可看走眼了,我吶,還真吃過不少苦”。
老師傅瞅著林維楨的臉,又上下打量一番,撇撇嘴道:“你糊弄我呢”。
林維楨笑道:“我糊弄您能有什么好處?跟您說實話,我15歲不到就去農(nóng)場插隊,在那邊一呆就是6年。您瞧瞧我這手掌,都是老繭子”。
老師傅還真不客氣,盯著林維楨的手掌看得仔細(xì),“呦,還真是老繭子,老頭子看走眼了!”
林維楨擦完頭發(fā),把用過的毛巾洗干凈,擰干后搭在槐樹枝上,“老爺子,多少錢?”
“你是第一次來,給我1毛錢,回頭再來就成”。
林維楨付了錢,騎上車直接回了學(xué)校。
在教學(xué)樓門口,碰上了李同河。
李同河黑著臉道:“你又來電報了”。
林維楨賠笑道:“李老師,我有個發(fā)小在羊城上學(xué),好多年沒見了,今年春節(jié)剛聯(lián)系上,這不……,您多包涵”。
李同河道:“我現(xiàn)在都成了你的通訊員了”。
林維楨繼續(xù)賠笑臉,“這可不能怪我,學(xué)校郵局不派送電報,又不直接通知本人,只好麻煩您了”。
李同河雖然耷拉著臉,不過語氣還算和氣,道:“下不為例!我看你期中考試的情況,考得好,一切都好說,考得不好,新賬老賬一起算”,李同河撂下狠話轉(zhuǎn)身就走。
這次仍是沈元的電報,內(nèi)容很簡單,貨多,接人,并附上了火車到站時間。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林維楨提前一個小時到了火車站,買了一張站臺票混進(jìn)了站臺。
點(diǎn)了根煙打發(fā)時間,第二根還沒抽完,從羊城來的火車進(jìn)站了。
火車還未停下,林維楨就看到郝萬福趴在車窗上拼命地朝他招手,咧著嘴笑得跟個傻子似的。
林維楨跟著火車跑了幾十米,沒等車停穩(wěn),林維楨就扒著窗戶沖郝萬福喊道:“別急著下車,看好東西,等人走得差不多了,直接從窗口遞出來”。
“知道了林哥”。
“哎,我說哥們兒,有完沒完,能不能讓讓?”,一個戴著墨鏡的小青年不耐煩地道。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林維楨堵著門口呢,而事實上不少人為了省事,直接從窗戶上跳到站臺上,戴墨鏡的小青年后面還有人排隊呢。
“抱歉抱歉”,林維楨趕緊跳下車。
小青年雙手把著窗戶上沿,腳輕輕一抬,整個人像條泥鰍一樣鉆出窗戶,這一系列動作干凈利索,顯然是個老手。
林維楨叫了一聲好,小青年得了夸贊,頗為得意,抽了一根煙遞給林維楨,回頭瞅了一眼趴在窗戶上的郝萬福,問:“我姓王,王貴志,哥們兒貴姓?”
林維楨接過煙道:“免貴姓林,林維楨”。
王貴志道:“你是專門來接人的吧”。
林維楨道:“是啊,那個是我表弟,第一次出遠(yuǎn)門”。
王貴志笑道:“那小子挺有意思的,這一路上不吃不喝,也不睡覺,我知道他帶著東西,好心幫他看一會兒,讓他打個盹,結(jié)果那小子把我當(dāng)賊防著”。
林維楨啞然失笑,道:“我這表弟一根筋,我替他賠個不是,你別放在心上”。
“怎么會”,王貴志擺手道,狠狠吸了一口煙扔掉,用鞋底將煙頭碾滅,“林老弟,我還有事,先撤了。我家就在附近,前門胡同,你一打聽就知道”。
林維楨客套道:“行,有時間再聚”。
人走的差不多了,林維楨和郝萬福合力將兩大帆布袋子從窗戶上弄出來。
郝萬福不放心,回頭又檢查了一遍有沒有落東西,這從窗戶上跳了下來。
“林哥,你認(rèn)識那個人?”,王貴志還沒走遠(yuǎn),郝萬福望著他的背影問道。
“也是剛認(rèn)識,他說你一路沒吃沒喝也沒睡?”
郝萬福道:“那可不,這么多東西我哪敢睡?也不敢吃喝,就怕上廁所”。
林維楨看著他的雞窩頭和紅彤彤的雙眼,嘆口氣道:“辛苦你了!”
郝萬福笑道:“有啥辛苦的?我好歹還有個座,那些沒座的人跟我一樣,除了能打個瞌睡,也是不敢吃喝,廁所進(jìn)不進(jìn)得去另說,即便進(jìn)得去,出來后連落腳的地方都沒了”。
林維楨也經(jīng)歷過這種情況,都說后世的春運(yùn)旅客如何如何多,但跟現(xiàn)在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倒不是說現(xiàn)在人口比后世多,而是因為現(xiàn)在的交通資源過于稀缺。
出了火車站,雇了兩輛人力三輪車,林維楨和郝萬福各上了一輛押運(yùn)。
火車站就在二環(huán)邊上,離老宅并不太遠(yuǎn),路上也就花了40多分鐘。
到家時,天色已晚,兩人摸著黑把東西搬進(jìn)正堂,運(yùn)氣不錯,余老蔫父子都不在,估計去郝萬福家吃晚飯了。
林維楨點(diǎn)上蠟燭,迫不及待地蹲在地上打開帆布袋,隨口問道:“萬福,都進(jìn)了什么貨?沈元打了兩封電報,一個字兒也沒提”。
郝萬福一拍腦袋,道:“差點(diǎn)忘了”,說著,他從貼身口袋里掏出一張清單,遞給林維楨道:“林哥,這是元哥讓我交給你的貨單”。
“東西不少嘛”,林維楨湊在蠟燭旁翻看了一遍,6000塊錢一分沒剩,大部分用在了電子表、蛤蟆鏡上,除此之外,居然還有牛仔褲、塑料發(fā)卡梳子之類的小首飾,都能開個雜貨鋪了。
當(dāng)看到清單的最后一行,林維楨疑惑道:“水壓套圈游戲機(jī),這是什么東西?”
郝萬福狗腿子般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煙盒大小的塑料品,嘿嘿笑道:“林哥,就這東西,可好玩兒了。這個是元哥送給我的,在羊城沒事的時候,我能玩通宵。不信你試試!”
林維楨瞧了一眼便樂了,這東西他當(dāng)然見過,前世搬到老宅后,經(jīng)?匆姾锏男∑ê河眠@東西比賽,看誰套的圈多。
“老大不小了,你還玩這東西?”,林維楨在手里把玩了幾下,一個圈也沒套上,頓時覺得無趣,隨手把游戲機(jī)扔到桌上。
“哎呦,我的親哥嘞,你可輕點(diǎn)!”,郝萬福心疼地拿起游戲機(jī),翻來覆去地檢查一遍,“這可是寶貝啊,我過會兒帶回去給我弟妹玩”。
林維楨笑著問:“一個夠嗎?”
郝萬福腦海里馬上浮現(xiàn)出老三、老四、老五爭奪游戲機(jī)的場面,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牙疼似的道:“估計他們?nèi)齻能打出狗腦子”。
林維楨哈哈一笑,從地上的包里拿出兩個新游戲機(jī),道:“這不就得了,一人一個”。
郝萬福往后退了一步,搖頭道:“這是用來賺錢的,我哪能要”。
“這東西還不知道好不好賣呢,正好讓你弟妹試試,算是市場調(diào)研的試用品,盡管拿去玩,順便讓你弟妹在附近打打廣告”。
什么市場調(diào)研、試用品、廣告,郝萬福一個也聽不懂,又不好意思開口問,只好道了聲謝。
“林哥,接下來怎么安排?我聽你的”。
“既然回來了,就多休息幾天,休息好了再開張”。
其實主要原因是余老蔫還沒收拾好宅子,如果現(xiàn)在就開始出貨,怕是瞞不住余老蔫,這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畢竟賣的東西來路不正。
郝萬福心領(lǐng)神會道:“得嘞,那我這兩天好好補(bǔ)補(bǔ)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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