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哥”，郝萬福踢了踢腳下的一竹筐煤球，道：“見你家里沒煤，就去買了點(diǎn)，你將就著用，用完了招呼一聲，我再去買”。

　　林維楨道：“謝了，這框煤不輕吧”。

　　“也就百十來斤，不值幾個(gè)錢”，郝萬福搓著黑乎乎的雙手笑道，看了一眼站在林維楨身旁的譚沁，有些摸不透她的身份，又不敢多看，小心翼翼地問：“林哥，這位怎么稱呼？”

　　“哦，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譚沁，比你大一歲，你叫姐就行”，林維楨一邊說一邊給他使個(gè)眼色，郝萬福馬上狗腿子般地喊了一聲“譚姐好”，緊接著道：“譚姐長得真好看，怪不得我剛才進(jìn)門的時(shí)候聽到喜鵲在叫，原來是譚姐來了”。

　　譚沁哪里是郝萬福的對手，被哄得眉開眼笑，落落大方地應(yīng)了一聲，道：“這兩天你忙前忙后，辛苦了，中午我燒幾個(gè)菜，你和林大哥好好喝一盅”。

　　郝萬福客氣道：“哪里談得上辛苦，我就是跑跑腿而已”。

　　譚沁對林維楨道：“你們聊著，我去收拾廚房”。

　　“譚姐你歇著，我來我來，大冷天里哪用得著你”。

　　林維楨道：“水涼，我和萬福弄吧，你要是閑著沒事，就去買菜，菜市場在胡同口右拐200米，你出去隨便找個(gè)人打聽一下，肯定能找到”。

　　譚沁走后，林維楨和郝萬福兩人開始忙碌起來。

　　林維楨負(fù)責(zé)生火，郝萬福負(fù)責(zé)打井水，燒了一大鍋熱水。

　　林維楨不僅有強(qiáng)迫癥，還有潔癖，如何能忍受臟兮兮的廚具？所以，這些經(jīng)年不用的廚具便倒了大霉，被他扔在盛滿沸水的大鍋中煮了半個(gè)鐘頭，然后用絲瓜瓤狠狠地搓了三遍，又用干凈的井水清洗兩遍。

　　這下可把郝萬福累壞了，扛一百斤煤都不帶喘氣兒的小伙子，此時(shí)提著水桶都有點(diǎn)打擺子了。“林哥，你也太愛干凈了吧？換成我，直接用井水沖沖就行，我搖井轱轆手掌磨得都快禿嚕皮了”。

　　林維楨道：“你這雙手十指不沾陽春水，大小伙子沒干過體力活，搖了半天的井轱轆就起泡了？要是讓你去插隊(duì)，我估計(jì)你活不過第二天”。

　　郝萬福不好意思地笑笑：“林哥，你別刺撓我了，我這人就是不愛干體力活”。

　　兩個(gè)大老爺們效率還挺高，等譚沁買菜回來時(shí)，廚房已經(jīng)變得煥然一新。

　　“咋去了這么久？”，林維楨從譚沁手中接過菜籃子，還挺重的，扒拉著一看，“呦，大骨頭棒子！”

　　譚沁擦擦額頭上的汗，無奈道：“跟過年前一個(gè)樣，賣肉的地方排了老長隊(duì)，我等了40多分鐘才臨到，囔，剩下的全讓我買來了”。

　　郝萬福道：“那后面的人不得哭死！”

　　“那可不是，差點(diǎn)跟后面的人吵起來，不過他們哪是我的對手，讓我兩句話給懟回去了”。

　　林維楨有些后怕地看了譚沁一眼，勸道：“以后遇到這種事兒，好好說話，這里可不比農(nóng)場，萬事以和為貴”。

　　他倒不是真的膽小怕事，而是擔(dān)心自己不在她身邊，她受欺負(fù)。

　　“林哥說得對，這兩年返城小青年跟蝗蟲差不多。譚姐以后別一個(gè)人出門，尤其是晚上。林哥要是不在，你有事就去喊我一聲，遇到什么不開眼的家伙，我打斷他的腿！我郝老二不是吹……”。

　　“這是誰啊？好大的口氣”，沈元戴著蛤蟆鏡進(jìn)了院子，后面還跟著個(gè)拖油瓶沈婧。

　　聽到有人質(zhì)疑他的本事，郝萬福的驢脾氣上來了，頭也不回地道：“你郝二爺！”

　　“哎呦呦”，沈元表情夸張地嚷起來，“哪來的小屁孩兒，毛還沒長齊吧？”

　　郝萬福臉?biāo)⒌募t了，如果是往常，他早就擼袖子沖上去開干了，可此時(shí)在林維楨家，自己是客人，哪有客人在主人家打架的，真要這么干了，那就是不給林維楨面子。像他這種要面子、講義氣的人，才不會(huì)干這種蠢事。

　　況且他也能看出來了，這個(gè)戴蛤蟆鏡的人不太好惹，身上散發(fā)的氣息很眼熟，跟他賣走私貨的上家很像，應(yīng)該都是大院里的人物。

　　當(dāng)然，沈元并不是二愣子，既然郝萬福能出現(xiàn)在林維楨家，他就知道這人應(yīng)該是林維楨的朋友，也不想把關(guān)系搞僵，沖郝萬福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道：“我叫沈元，朋友抬舉，都喊我聲元哥”。

　　林維楨沒好氣道：“在我這里你別扯這些亂七八糟的，他叫郝萬福，家就在胡同里。你這人真是的，我們剛干完活，你就空著手來了，不知道今天我這開火？”

　　沈元聽到這頓時(shí)傻眼了，不好意思地拍拍腦門，道：“你早說嘛！怪我怪我，我這就去買點(diǎn)東西。對了，你家缺什么？”

　　“缺錢，你能給點(diǎn)錢嗎？”

　　沈婧噗嗤一樂，道：“林維楨，你太瞧得起沈元了，剛才他還跟我借了20塊錢，也不知道啥時(shí)候能還”。

　　“你別瞎說，我什么時(shí)候跟你借錢了？”，沈元臉面有點(diǎn)掛不住，恨不得捂住沈婧的嘴。

　　林維楨趕緊打斷沈家兄妹的爭吵，把譚沁介紹給他們。

　　譚沁和沈婧同歲，轉(zhuǎn)眼間便打成了一片，揮揮手對林維楨道：“你們?nèi)齻�(gè)聊著，我們?nèi)�廚房做飯”。

　　等兩個(gè)女孩子走后，沈元擠眉弄眼道：“林維楨你行啊，都金屋藏嬌了！”

　　“你要是羨慕，也可以啊”。

　　“我？還是算了吧，沒這個(gè)福氣”。

　　正好煤爐上的水開了，林維楨沏了一壺茶，“今早剛買的鐵觀音，用紫砂壺泡正合適，不過茶葉不咋地，將就喝吧”。

　　郝萬福道：“有熱水喝就行，茶挺貴的，我也喝不慣”。

　　沈元嗤之以鼻，道：“我說萬福啊，你得學(xué)著享受。這功夫茶有不少講究……，啊呸，什么味兒啊！林維楨，你這茶怎么都是碎末子？”

　　林維道：“有的喝就不錯(cuò)了，要啥自行車？”

　　可惜這個(gè)梗沒人懂，郝萬福問：“林哥，這跟自行車有啥關(guān)系？”

　　林維楨啞然失笑，搖頭道：“隨口一說罷了。”

　　沈元倒了一杯白開水，漱了漱口，道：“下次再來你家，我自帶茶葉”。

　　“那敢情好！沈叔可有不少好茶，我眼饞好久了！”

　　“你這人，還跟我爸客氣，想要直接跟他說唄，他還能不給？對了，你的那些美元還有多少？”

　　林維楨笑笑，回頭看了一眼廚房，道：“都兌出去了。你先別急，今兒跟你們倆商量點(diǎn)事，如果能做成，美元會(huì)有的。”

　　沈元聞言眼睛一亮，急切問：“什么事，你別賣關(guān)子，快說”。

　　郝萬福也豎起了耳朵，目光炯炯地望著林維楨。

　　“一共兩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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