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又帶出兩個小酒鬼，一個長樂一個景懿。狂沙文學網拜師后的第一個天晚上他們都喝得酣酊大醉，躺在城墻根下胡亂聊天。

　　“師父？什么意思？徒弟？這關系也是夠亂的……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古董人是怎么想的……”

　　“師父你在說什么？”長樂問。

　　醉醺醺的他較真道：“師父，徒弟，是不是說我是你們爹地，而你們是我弟弟？哈哈……太可笑了……”

　　景懿在夏天感覺到了冷，終于問了他最想問的問題，“你和皇姐……你到底怎么了？宮里都在傳你一個月前你溜進宮私會明儀公主，雖然你們已經有婚約，但這也……就是一個月前瑾貴妃娘娘大鬧昭明那晚……到底發生了什么？羅云門不管你了嗎？你不是在做人質嗎？你不是摔斷了腿嗎？”

　　顧長安不耐煩地摁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嫌棄道：“你怎么問題那么多？你就不能跟長樂一樣安靜點嗎？”

　　躺在地上的長樂說，“恩，這些也是我想問，只是我知道景懿這個傻瓜肯定會問，我就不費這個勁了……哈哈……”

　　顧長安將酒壇砸過去，長樂翻個滾躲開，他就喪氣地倒下來，不再說什么，席地而眠。

　　夢到那晚，歷歷在目。

　　……

　　那晚，昭明，顧長安終于bī)得她無路可走。

　　景寧背靠到了宮柱上，顧長安更過分了，他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頜，讓她仰面與自己對視，用手臂在她和宮柱之間圈起一個小小的空間。

　　兩人無言，宮空寂，他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還有她的心跳，在同一頻率，用心跳或脈搏計時是他在部隊受特訓這么多年的本能，所以他能聽見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流逝地比平常更快速些……

　　就這樣靜靜地，就像靜止了一樣，這個世界被定格。

　　有什么在這寧靜中蠢蠢動，有一些沖動好像將要難以自控，好像要發生什么……

　　但沒有發生。

　　一分鐘后，他們同時笑了出來，就像兩個小孩子聽了什么笑話似的，樂不可支地哈哈大笑。

　　看她這么漫不經心的樣子，其實顧長安有些無奈，爾后搖搖頭：“能惹你發笑，也算是我的本事。”

　　然而景寧直到聽見他說這句話，才意識到自己在笑，開心地笑，至少這一刻是快樂輕松的。

　　她的本能是掩飾，掩飾一切真實的感受，所以她馬上轉過避開他，再去拿那壇酒，端起喝了一口，“酒真是個好東西……”

　　“是嘛……”

　　她越是想逃，他越是想追。

　　他微微笑著，又來到她邊，拿過酒壇往自己口中灌了一口，咽了下去。

　　酒精讓他整個人升溫，在這夏更覺熾。

　　他又灌了一口，這次沒有咽下……

　　顧長安發誓，這是他這輩子最大膽最不要命的一次。

　　在她要走開的時候，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往自己面前一拽，她順勢旋，他迅速地環住景寧的肩，從后面摁住她的頭，稍一垂面，吻了下去，將口中甘醇繞過舌尖渡到她口中。

　　恩，我死定了。

　　這是顧長安那一刻的心聲，他聽到耳邊有長槍掃的聲音，子彈一發一發地打出，擊中的不是訓練場上的靶，而是心，直擊心房。無數地雷在背后爆炸，他的潛伏地點暴露，敵人的手雷精準地墜下……

　　然后，世界毀滅。

　　theend.

　　再見了，cāo)蛋的世界，再見了，……首長。

　　那口酒，一滴沒落到地上。

　　他很高興，看著她細長的頸項輕微地緩動著……

　　三十秒，她從暈眩中醒來，精明如她，緩了一會兒才弄明白發生了什么。

　　她得生氣，但她不想生氣，她得殺了這個人，但她不想殺了他，她得保持清醒，但她不想清醒。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樣？

　　她又背過去，不讓他看自己紅暈的臉和迷惑的神。

　　他卻能感覺到她的掙扎和迷茫，他繼續為她做決定，從后面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放輕松，公主下，你就不能有一晚是為自己而活嗎？好好享受，現在，就此刻，什么都不要想，只要想……我……”

　　景寧自然地放松了些，體無意識地后倒，躺進他懷中……

　　但這也只是一刻。

　　這個夜晚，這個人于她，注定只是一場夢。

　　莫離在外的聲音打破了一切，將她真正喚醒。

　　“啟稟下，瑾貴妃的轎輦正往昭明來。”

　　據她對莫離的了解，景寧可以輕易地從莫離說出的話中聽出她的緒。

　　莫離有些緊張。

　　也就是說，瑾貴妃不是路過，不是無端造訪，而是有備而來。

　　她終于明白了……

　　蘇景寧再次意識到自己的愚蠢。

　　她立即掙脫顧長安的懷抱，甩開他的雙臂，往門走去，還回頭瞪了他一眼，十分憤怒的眼神，但她不是在氣他而是氣自己，還有那些從來不知道安分的人。

　　景寧在門前駐步想了一下，還是開了門，讓莫離進來，又把門關上。

　　莫離進看到顧長安，那眼神簡直恨不得將他撕碎，頗為震驚地看著景寧：“下……他怎么會在這里？”

　　景寧在莫離面前只能勉作鎮定，藏起自己的心虛：“他就是為什么瑾貴妃會來我昭明的原因，他是景胤送進來的，一定是景胤安排的……”

　　“你是說景胤把我送進來，又泄密給瑾貴妃？給你下？”顧長安難以置信，差點蒙了。

　　景寧和莫離都不理他，莫離冷靜地問：“瑾貴妃就要到了，下，怎么處置這個人？讓他藏進密道吧？”

　　“恩，莫離你去開密道，帶他走，不，把這個箱子也帶走。”

　　“直接送回風華宮嗎？”莫離很快跟上思緒。

　　景寧心一橫，“送去長華。”

　　莫離認同地點頭，立即行動，進了內景寧的所在，去開啟密道。

　　“長華？秦鳳歌的寢？景寧你不要胡鬧好不好？”顧長安抱怨道，他還處于景胤會背叛他借他陷害景寧的震驚中，弄不明白景寧在做什么打算。

　　景寧將他帶到密道入口處，在那黑黝暗無盡邊的密道口前，她說，“不，是你不要再胡鬧了。”

　　景寧突然變臉，再面對他時冷漠而絕。

　　她將那半壇酒重重地塞給他，推他踏入密道口，用命令的口吻，看著他的眼睛道：“你馬上就從密道離開，我們讓你去哪你就去哪，忘記你為什么要進宮，編一個像樣的理由去哄你的未婚妻秦鳳歌，讓她想辦法送你出宮，明白嗎？你給我記住了，你從未來過昭明！”

　　顧長安還心存僥幸，覺得她是反應過度，好聲安慰道：“景寧，別怕……”

　　“我沒有害怕！”

　　不，她太害怕了……

　　只有這個人能看穿她，他笑笑，依然溫柔鎮定，走出來，去拉她的手，“沒事景寧，你怎么說我怎么做，我不會給你帶來麻煩，我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的，相信我好嗎？別慌，一切都還在你的掌控之中……”

　　“不！”她甩開了他的手，斬釘截鐵道：“你別自作聰明了，好像真的什么都能看破一樣，你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

　　顧長安呆住了，她的冰冷尖銳就像一盆冰水從頭澆下。

　　“你說得沒錯，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包括你，這么久以來，被我騙了這么多次你什么教訓都沒得到嗎？你是真蠢啊。你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剛好和荀韶祺長得一樣，可以被羅云門利用的人！把你哄好了就能達到我的目的，就像促成南北議和，所以你喜歡喝酒，我就陪你喝酒，你喜歡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我就裝作聽懂了，你喜歡玩，我就陪你玩！你還想怎樣？”終于在這一刻，她將這些話一股腦說出，聽出來句句真心。

　　“陪我……玩？”他苦笑了下，“我知道你很會裝，但我知道有些事你是裝不了的，你就是不敢承認。”

　　“對，是我不好。”她冷笑，“我玩過了，我沒想到你這么傻，竟然真讓你覺得我有一刻是動了真心。我已經玩夠了，煩了，我跟你說清楚，你給我記著，你面對的是羅云門掌門，是一個只會殺人算計的細作，我不會感到疼痛，也不會有感。”

　　她上前一步，掐住他的脖子，五指用力，扼住了他的咽喉，“你要是沒有這張臉，你死了活了我都不會有任何感覺，你有利用價值我才會對你好，你不要自作多，還是好好活著吧，羅云門不會讓你死，因為你還有用，你聽話一點安分一點，我就會讓你好過一點，不然，我會親手殺了你，就像捏死一只螻蟻。”

　　她手一松，將他摔進密道，他重重地喘了幾口氣，還是覺得自己無法呼吸。

　　顧長安站起來，頸項間的體膚之痛提醒他所謂真實，他最后看了她一眼。

　　“我從來不懂這個世界……這復雜的一切……我只是能懂你……”

　　景寧閉眼，唇邊勾起一抹譏笑，不知道是在嘲笑他還是在嘲笑自己。

　　再睜眼，云淡風輕，“對了，忘了告訴你了，皇室與長孫家世代聯姻，娶公主嫁皇后，永遠不會改變。我與長孫家公子早定下婚約。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因為我不準他們告訴你，所以，我就是一直都在耍你，我就想看著你在我面前像個傻瓜一樣獻殷勤，所以……十分抱歉，我不能陪你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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