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這個幸福,未免太自私。
春節回來后,顏青和李叔從西安帶回一個人來。
此人名叫盧恪生,也是西安人,去年上半年部隊轉業回來,聽說當過特種兵,復員后就在他父親身邊做事,在顏氏總部呆了大概半年時間,沒有隸屬于任何部門,就一直跟著顏梓軒,此番顏梓軒將盧恪生交給顏青,大家才算明白顏梓軒用此人的意圖。
后來,顏青才知道,他并非土生土長的西安人,以前是陜西省太白縣人,從小無父無母,是個孤兒,有個年邁的奶奶照顧他長大,從小家里貧窮困頓,但是,他小時候成績一直很好,顏梓軒公司的慈善救助里面有一項是針對貧困戶尖子生的特別扶持計劃,盧恪生就是受助人之一。顏梓軒在一次扶貧項目實施進度考察時候,認識的盧恪生,一下子就關注到他,后來一直時不時通過一些渠道過問一些他的情況。
盧恪生高考考上西安交大,算得上非常有名的學府,大二時候,他奶奶過世,他料理完奶奶后事后,突然決定要去參軍,顏梓軒知道消息后,第一時間還給他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他的想法,并予以支持和鼓勵。盧恪生在部隊呆了幾年,從部隊轉業回來后,直接就去西安顏氏總部找了顏梓軒,直截了當地跟顏梓軒講:“叔,我想幫您做事,您要我不?”
顏梓軒道:“來吧,位子早給你留好了。”
盧恪生長得高大威猛,皮膚較黑,但是五官英俊,話少,有一種精明干練勁兒。顏梓軒把他交給顏青的時候講:“我希望你們像兄弟一樣。恪生你記住,在顏青身邊,任何時候,他做的任何事情,任何決定,你都要無條件執行,與他有關的任何事情,你都要守口如瓶,不做任何傷害和背叛他的事情,就算全天下人都說他不是,你也要護著他,你可做得到?”
盧恪生道:“叔,你放心,以后,顏哥就是我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命,就是我的命。”
顏青被他們那架勢嚇到,想著父親恐怕也是因為之前司機小林背叛的事情心有余悸,所以倒是也能理解。正想著給他什么職務,他父親已經替他做好主了,直接任命盧恪生做他的總裁特助,說是總裁特助,基本上是兼職司機保鏢秘書文書生活助理,干的都是跑腿打雜的事情,但是比任何人更接近自己的生活,說白了,就是左膀右臂,是心腹。
本來他還想著,要不要把恪生安排給單玉龍,又想著單玉龍身邊有劉芳照顧著,那也是個人精,娛樂圈里的事情,還是劉芳更在行更能八面玲瓏處理好。
再說,自從小林走后,他也一直沒再找司機,李叔不放心,一直親自給他開車,他的腿,偶爾開一下沒事,時間長了就不行,假肢再怎么高科技,也比不上自個身上長的部件靈活,所以李叔和單玉龍都不贊成他自己開車,但是,李叔畢竟也50多歲了,他也不能老把他當司機使,盧恪生來了,司機的問題先就解決了,其他的,再慢慢看著,反正也還不了解此人。再說,具體怎么用,日后還不是具體情況具體分析。車也可以當卒子拱嗎。
當然這樣陰險的心理,自然不能給他父親知道,不對,應該是不能讓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知道。
顏青他們回上海的時候,單玉龍已經回劇組開工了,他爸媽倒是還在上海,這個也是應顏青要求留下來的。他知道單玉龍媽媽年前剛辦理完退休手續,不需要像以前一樣朝九晚五地上班,他爸爸的學校開學開課也在正月十五之后,所以就讓單玉龍爸媽在上海等他回去,十五后再由他安排二老返京。
單玉龍初三離開上海,他初六回上海,回公司回家一趟,他就去了璇宮見單玉龍爸媽。他讓李叔安排好盧恪生的住處,暫時住在公司職工宿舍,后續要怎樣安排,他還沒想好,說充分信任吧,自己剛認識,說不信任吧,父親認識十幾年的人,還委以重任的,也不知道什么性子,總不能一上來就住到家里來。
李叔大概知道他什么心理和考慮,也沒說什么,就按他意思辦了,給安排到公司宿舍,然后帶他出去街上轉轉,買些日常必備用品。被子買回來,李叔見他把被子折疊成豆腐塊,典型的部隊作風。李叔倒覺得很滿意。他自己年輕時候也當過兵,比盧恪生在部隊呆的時間還長,不過他那時候是為了躲開顏梓軒,一直到覺得自己心平氣和了,才從部隊轉業,回到顏氏。
顏青到單玉龍宅子時,拿出鑰匙準備開門,又想著自己開門不妥,就敲了門。單玉龍母親開的門,他叫了聲:“媽,新年好!”
單玉龍媽媽招呼他進去,他把他從西安帶過來的特產送到廚房,看到廚房燉著湯,準備了好多菜,他問:“媽,咱這是準備做晚飯嗎?怎么沒等我回來再做?”
媽媽道:“你說要過來的,就準備了晚飯等你過來吃的,做飯就不用你做,一會兒你打下手。”
顏青道:“好咧。”
說完站在一旁看著單玉龍媽媽做飯做菜,邊跟她說閑話,說著說著,習慣性地伸出手去拿已經裝盤的鹵菜,拿到嘴邊的時候忽然覺得不妥,放回去也好像更不行,偷偷看一下單玉龍媽媽,他媽媽也正好抬頭看他,搞得他滿臉通紅,這會兒再怎么能言善辯也不知道說什么,單玉龍媽媽一笑,道:“沒事,吃吧,想吃就吃,你習慣怎樣就怎樣,就自個兒家里一樣,自在就行。”
他終于把那根尷尬的鹵菜吞下肚子,道:“媽,我平時在我哥面前隨便慣了,一時忘記了。”
單玉龍媽媽道:“沒事,都說了沒事的。”
顏青問:“咱爸呢?怎么沒見他?”
媽媽道:“在陽臺呢。”
顏青道:“那我去看看他。”
轉身正準備出去,他媽媽喊他道:“顏青。”
顏青轉身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問:“怎么了?”
單玉龍母親壓低聲音道:“你們的事情,龍龍爸爸知道了,我跟他講的,一直不高興,春節還不想過來看龍龍,我好說歹說,才算過來,也不跟龍龍講話,也不生氣,也不知道咋想的,你注意點,他要是罵你,你就聽著就行,可別計較。”
顏青道:“我知道了,他要是覺得解氣,我就讓他打我一頓也沒事。”
單玉龍媽媽道:“去吧。”
情況出乎顏青意料之外,他心里還是很慌,但是,想想單玉龍跟父親之間處于冷戰狀態,好像罪魁禍首還是自己,心里又覺得責任重大,就算再怎么求饒,也得讓他爸爸消氣原諒才行。
他走到陽臺那里,看到單玉龍爸爸果然坐在陽臺的躺椅上看書,神態倒還是很悠閑。顏青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叫了聲:“爸,我跟您拜年來了。”
單玉龍爸爸看都不看他一眼,嘴里卻道:“誰是你爸啊?”
顏青看勢頭不對,馬上跪下去,道:“爸,都是我的錯,您有氣的話,罵我打我都行,但是,您不要怪龍哥,我們真的是沒有辦法的,實在沒辦法分開才在一起的。”
單玉龍爸爸從躺椅上起來,徑直繞過他身邊,顏青跪在那里,有點騎虎難下,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跪下去,好在堅持了不一會,他媽媽出來了,看他跪在那里,忙去拉他起來,一邊朝他爸爸叫起來:“顏青腳不方便,你怎么讓他跪地上啊?”
他爸爸道:“又不是我讓他跪的。”
他母親拉他:“快起來,快起來。”
顏青走到客廳,他爸爸坐在沙發那里,翹著二郎腿,依然在看書,顏青不敢說話,悄沒聲息走過去,泡了壺新茶,用的自己剛帶來的上好茶葉,他知道老頭子喜歡喝茶,特意買的。
他爸爸倒也沒制止他,顏青泡好茶,給他臻上一杯,恭恭敬敬放在他爸爸面前,道:“爸,您喝茶,這是上好的西湖龍井,年前我去杭州開會,特意給您買的。”
他爸爸沒吱聲,顏青忐忑不安,有點尷尬,正在那里坐立難安,他爸爸接著把那杯茶拿起來喝了一口,回味了一下,道:“嗯。”倒是很滿意的樣子。
也沒一句別的話。顏青忽然發現單玉龍和他爸爸一種性格,生起氣來都是生悶氣,不理會人,對付單玉龍,他自然有一百種辦法,讓他瞬間開心,但是,面前這個老人,他還真沒轍。他坐在那里,走開也不好,不走開吧,實在尷尬。
沉默了一會,聽他媽媽在廚房喊他:“顏青,過來幫我端菜啊,準備吃飯了啊。”
他如蒙大赦。
整個晚飯,單玉龍爸爸再沒跟他講一句話,還好有他媽媽。
之后一個星期,他天天過去那邊陪兩人,又帶他們去杭州玩了兩天。老頭子依然沒怎么說話,但是,看著也不像真生氣的樣子。顏青想,給他點時間,也許,他一樣會接受現實吧。雖然心里覺得很對不起兩位老人,可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他唯有更善待他們,更孝順他們,才覺得稍稍心安點。
正月十五這天晚上,顏青特意早早回家,陪兩個老人過元宵。單玉龍人沒回,只是打了電話回來。
顏青想著兩位老人明天回北京,這樣子帶著心結回家,他心里總覺得萬分難受。如果說,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天,他們的所有幸福和快樂,是建立在親人尤其是生養了他們的父母的痛苦和羞恥感中,那這個幸福,未免太自私。
單玉龍從來都是個孝順的人,他內心的自責和難受,只會比自己更加強烈,他這樣子不回來,連元宵都不肯回家,也許,只是一種逃避。那個人此時,遠在千里之外,沒有親人知己在身邊,不知道又要把自己悶成什么樣子?顏青擔心他擔心的要死。
顏青想,這父子倆,真的是一模一樣的性格,虧了他媽媽,是如何跟著這樣子兩個悶葫蘆過了一輩子的。
吃完飯,顏青幫忙收拾好客廳廚房,看著兩位老人坐在客廳看電視,終于鼓起勇氣,跟二老道:“爸,媽,我給你們看個東西。”
他把兩位老人帶到單玉龍房間,摁了壁掛的開關,那副壁掛緩緩收起,最后露出本來面目,整面墻壁上他的影印像。然后,顏青又把單玉龍鎖在壁柜的所有印有他照片的東西,枕頭,水杯,毛巾,手鏈,鑰匙扣,T恤,臺歷,到處都是他。單玉龍父親看著目瞪口呆,顯然被眼前看到的這一切震撼到了。
顏青道:“爸,您成全我和龍哥好不好?我們也分開過,也斷過聯系,我們分開的幾年里,哥哥就是這么過來的。他的性格,如果我不走過來,他會把自己悶死的,他說他這一輩子,他就沒愛過別的人,我若不管他,他真的會死的。”
單玉龍的母親邊搖頭邊嘆口氣,嘴里道:“傻孩子。”
顏青道:“媽,您說的孩子的事情,龍哥其實自己不是很愿意找代孕,可是為了完成您的心愿,他還是做了,我們唯一錯的,就是愛錯了,可是,我們又有什么辦法?只能說這是我和龍哥,是我們兩個人的命,我們躲不開的。”
單玉龍的父親看著半天,最后跟顏青道:“照顧好他,不要辜負他。”
從璇宮回來,顏青給單玉龍打了個電話,把單玉龍爸爸的那句話轉告給他,又細細的講了當時的情境。單玉龍沉默半天,最后柔聲道:“青兒,我愛你。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一件事,就是愛上的那個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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