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左顧右盼不自然的暗自喜歡
顏青掛斷電話,感覺自己耳朵發燙,他似乎被自己嚇到了,他竟然說出了那句話。盡管那句話,每次給他電話他都想說,每次卻都忍住了。
他自認自己心肝腸肺,沒有絲毫的抑郁之氣,二十幾歲的年紀,沒火爆過,但也算志得意滿,性格開朗迷人,外形俊朗帥氣,知人情世故卻非世故之人,人生于他,無硝煙彌漫,無步履艱難,無肝腸寸斷,無迷惘彷徨,故無不可說之話,無不可言之心事,無不可忘卻之煩擾。
但這一切,是在他遇見那個人之前,那個叫單玉龍的人之前。
一年零三個月,從他們相識到現在。
去年四月,他們的劇開機,他進劇組晚了一天,到的時候,已近下午一點鐘,劇組的人,因陋就簡在那里用餐,吃的盒飯,一切還沒有布置就緒,道具、服裝、器材、設備,兵荒馬亂的一片,但在那樣的嘈雜中,他的視線第一眼便被他鎖住了。
淺藍色的襯衫,外面套一件更深藍色的毛線背心,兩只袖子有袖箍箍住,下面西褲皮鞋,臉上一副無框眼鏡,裝扮正是劇中男主的裝扮。
他站在那里,站在簇擁在一起就餐的人群的外圍,手里端著盒飯,跟其他人一樣有一種因陋就簡的狼狽,也依然難掩卓然不群的氣息,將他與周遭一切亂糟糟的人和事區別開來。
顏青后來一直記得他當時的那個樣子,無論他們經歷過多少人山人海,遙遙相望的場景,他總是輕易地能把他從人群中找出來,輕易地與他的視線糾纏住。
原著小說是耽美仙俠魔幻小說,劇本要改動的地方很多,大環境下的求生欲,沒有誰敢冒險。
導演給劇本劃紅線:雙男主的感情戲止步于兄弟,然而又不甘心,卻又要他們演出原著中的深情與摯愛,開始之前對他和單玉龍講戲:兄弟情,但是給我演出戀愛的感覺,隱忍、執著、深情,沒有擁抱,沒有親吻,沒有拉手,但是有深情,尤其玉龍的角色,萬年的深情和摯愛,萬年的尋覓和執著,必須珍而重之,顏青的角色之于你,是一切,是全部;你之于顏青的角色,是千帆閱盡,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從此后,除卻巫山不是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然后,把他們倆關小黑屋,住隔壁,同進出,名曰培養感覺。
他自己倒沒什么,劇中角色性格跟他很像,天塌下來都不是事的主,他演起來得心應手。
但是跟單玉龍對手戲演下來,他發覺自己對戲和角色的怠慢之心。
第一天的戲,那人一眼萬年的深情,一下子就震懾了他,他不得不全力以赴,這人演戲太認真,太投入,對劇本對臺詞過戲的時候,處處見其執著敬業。
他承認自己先前有些輕視的,此刻統統收斂起來,也不無好勝之心,年輕氣盛,鋒芒外露。
單玉龍戲劇之外,一切淡然,性子冷,不大說話,對他的驕縱,處處忍讓。
他記得后來有次采訪,有人問單玉龍:“你跟顏青斗嘴,哪個勝算大些?”
單玉龍十分認真的想了半天,糾結道:“我反正到最后總是讓著他的。”
那次直播,他看過很多次,那句話他聽過很多次,揣摩過很多次,他到底什么時候什么事情讓過他,他倒是不記得,總以為他不善言談,認輸是必然的事情。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戲里戲外,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他入戲快,出戲也快,上一秒他在戲中,深情款款,用他清澈的眸光凝視著他,他的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扇得他心頭發癢,渾身熱烘烘一片,讓他恰到好處地回應出應有的感情狀態,一切水到渠成,導演喊CUT,他還余音未了,對方已經瞬間從劇中人切換到單玉龍,又是尋常的單玉龍的做派,冷淡疏離,仿佛有個電動開關控制著他的情緒。
顏青一開始覺得神奇,有次問單玉龍:“你是怎么做到瞬間從戲里抽身的?”
單玉龍道:“我在北電的時候,教授就跟我們講,演員有兩個必須養成的素質,一個快速入戲,一個快速出戲,做不到前者,你很難在表演上有什么成就,做不到后者,你會很困擾很痛苦。”
顏青是中央戲劇學院畢業的,這套理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踐行得這么好,他還是第一次見,所以剛開始,十分佩服單玉龍。
但是后來,他自己不知道怎么的,越來越難以出戲,而且有段時間嚴重到,戲外他們在片場,他面對單玉龍時,那種喜歡看他的眼睛,喜歡捕捉他的身影,喜歡討好他,喜歡貼近他戲弄他,即便眼睛不看他,他也能輕易地捕捉到他的聲音、氣息、肢體動作,這種種只有劇中角色才有的感情,竟然都被他帶到戲外來了。
一開始他自己并沒有覺得,沒覺得自己已經這樣子被他吸引,只是看他戲里深情款款,一秒出戲外冷若冰箱的,心里有氣,有時候故意往他面前蹭,可單玉龍是天生的端方君子,他連擠兌他捉弄他的機會都找不到,只能自己干生氣。
單玉龍說話時溫言軟語,聆聽時巧笑嫣然,一雙眼睛永遠顧盼生輝明眸善睞,與人交道時候,談演戲談正事,他能侃侃而談,人情客套虛與委蛇的事情,他完全懵懂無知,總是用一種無辜純真的眼神再帶點蠢萌的笑看著對方,結果沒人舍得為難他,大小場合,他總能藉此蒙混過關。
顏青曾為此感嘆:”你也算是奇才了。“
顏青認識單玉龍沒多久,就發現他有點小潔癖,不是很嚴重,他本人可能沒意識,但顏青發現,他不太喜歡與人產生肢體上的接觸。
顏青大大咧咧慣了的,對誰都自來熟,對朝夕相處的人,動手動腳的肢體接觸,就跟說話語言交流一樣稀松平常,往往一句話說出去之前,他的爪子已經先行搭訕對方。
剛開始,單玉龍每次都被他驚到,但是還能給他面子不動聲色的擺脫他的魔爪,到后來,混熟了些,就直接叫起來:”你干什么?“,要不就是:”你走開!“
顏青有段時間都快要以為那是他的口頭禪,但是發現他對別人還是客客氣氣地不動聲色地給人體面的躲開,只有對他是當面懟,后來聽久了,他竟隱隱聽出點撒嬌的味道了,感覺自己在這人眼里,總算是有了點不同,心里不知道得意了多久。
一宿沒睡好。次日晨起,不過仗著年輕氣盛,依然生龍活虎。
助理驅車過來接他去外景地,途中給他看basi電子版的封面樣刊,他被自己帥哭---當然還有那個人的,獻寶似地第一時間將所有照片微信上發給單玉龍,口不擇言附言:大寶貝,你帥還是我帥?渾然忘記昨晚掛斷電話時的慌亂。
你帥!單玉龍幾乎是秒回。
倒把他嚇了一跳,后知后覺想起昨日的尷尬,這會兒想起要矜持點,不敢再調戲對方,也不敢再回話,倒頭靠在沙發上,對助理講:”晚上沒睡好,我瞇會,到了叫我。“
誰知眼睛還沒合上,微信又響了,他打開一看,那人的信息:我也想你。
他忍著沒回,合上眼假寐,卻無絲毫睡意,心里咚咚鏘鑼鼓喧天,他聽見心里有個聲音,一聲聲喚著:哥哥,哥哥,那樣急切,那樣纏綿,那樣沒頭沒腦熱血上涌,他感覺四肢百泰此刻都被單玉龍這個名字充實著鼓動著,叫囂著快要撕裂他的身體,他不敢睜眼,怕喜極而泣的淚水會奪目而出。
好不容易情緒緩和下來,腦子里又開始過電影,全是前幾天basi拍攝時的斷片:拍攝前他們在化妝室試裝,他們給彼此整理衣服,他幫他扣袖扣,幫他別胸針,觸摸他耳朵上的耳夾。
那時候,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那個人帶給他的悸動,他微微低頭整理他的襯衣領口,舉手投足,都那樣的溫柔內斂,那樣的美好端莊。
顏青低頭盯著他的腦袋,視線滑過他的臉頰,耳背,襯衣領口下的一方潔白皮膚,鎖骨,喉結,他的手指上帶著跟他同款戒指,拖著長長的細細的鏈子。
一切是這樣的曖昧而美妙,他注意到他的耳朵紅的厲害,覆在他胸口襯衣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有一絲絲地顫抖。
那一刻,他第一次清晰地看見了他們對彼此的愛慕和依戀,什么時候,他們之間已經這樣子濃情蜜意了,他不知道,可是,這一刻,一切是如此清晰,如此脈跡可循,如此毫無忌憚不加掩飾。
接下來的一切簡直不知道是怎樣過來的,拍攝時候,主題依然是劇里的兄弟情,又是該死的一眼萬年的深情與摯愛,然而,這一次,顏青看他的眼神放肆了許多,多了點輕佻與撩撥,他斜身在他左側,抬眼看他,他俏皮的一面顯山漏水,深情與輕薄,那人被他眼中的赤裸裸的挑逗嚇到,幾乎不敢看他,拍攝時倒是比他嚴肅得多。
后面還有十幾分鐘的采訪,他們終于從那種耳紅心跳的鬼魅氣息中跳出來,兩人都輕松很多,可是內心的甜蜜依然爭先恐后的涌出來。他清楚的記得每一個瞬間,單玉龍與他的每一個互動,他說話時那種傲嬌的語氣,那種撒嬌的幼稚樣子,他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單玉龍,從來沒見過他在任何人面前這樣子過。
他想basi的人應該也看出來了,他有點不好意思,只有努力保持清醒,努力比那個人要清醒。可是天知道他內心是多么甜蜜.單玉龍有一種天然遲鈍,對自己對周圍的人和事都一樣,顏青發現,他清晰地看見的這一切,那個家伙好像并沒有像他那么深切地意識到。他對他的親昵,更多地處于一種下意識而不自知,但是,顏青要精明細膩得多,他非常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他甚至慶幸他的這種天然呆萌。我只要管住自己就行了。回程的路上,他這樣子跟自己講。
然而,昨天晚上,他又做了什么?他辛苦忍了這許多天,終于還是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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