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廟會
雖說近來時局動蕩,但是依舊擋不住大家對于廟會的那份熱情,中原之內(nèi)的人,對于一些特殊的節(jié)日,骨子里總是有一份樂觀的期盼,就算是在艱苦環(huán)境內(nèi),那些從老祖宗手里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節(jié)日對于他們總是有著一份希冀。
但這看起來熙攘繁華的大街,在慕容悅看來,實則卻更像節(jié)日本身的含義一般,帶著幸福美滿的底色其表面早已是千瘡百孔,愈是熱鬧宣發(fā)愈發(fā)襯得蒼涼。
這時,慕容悅偶然看見一攤點聚著眾多男男女女,秦桑羽隨她眼望去,遂與她一塊在那賣扇人的攤位上瞧著那人,只見他只需瞧著那人,一勾一勒之間便畫出了顧客之風(fēng)采神韻,倒真有八分神似。
秦桑羽看了那姑娘之后,點點頭道“此人的畫工倒著實了得,一顰一笑皆是有其韻味”
身旁正在入畫的姑娘看見了秦桑羽,竟不由得臉色一紅,羞赧道“萬師傅的畫工自然是極好的”
慕容悅道“眼下已經(jīng)是中秋,團扇本是要被束之高閣的,如此一來,倒是叫這扇子多了一份意義”
這時,萬師傅看向了慕容悅,一笑道“生活里很多東西不一定只有一樣用處的,只要有一顆想去改變的心,很多東西往往都是可以創(chuàng)造出屬于它們不同的價值”
他這一番說辭倒是叫慕容悅不由得有幾分欣賞他了,他長相平平,身上亦只身著粗布簡衣,可是臉上卻總是帶著微笑,那是一種安貧樂道的豁達的笑,是對生活滿足的一笑,這樣的微笑總是會叫人覺得特別的舒服,再認真看時,才發(fā)現(xiàn)在那里頭,竟有一個女子在制作團扇,她似乎是后天瞎了眼,制作扇子全靠著曾經(jīng)的熟練技法,慕容悅走近那里,看著那女子巧手制作團扇,那些竹骨扇和羅娟經(jīng)由她的手竟配合得那般默契,好似那雙眼竟是落在了雙手之間,看著她熟練地將數(shù)把扇子制作好了,慕容悅一笑,走到她身旁坐下,看著她道“他是你的丈夫嗎”
那盲女點點頭,露出同萬師傅一樣的微笑,慕容悅道“他日日為美人作畫,你就不吃醋,不擔(dān)心”
她搖搖頭,道“夫妻之道,在一個信字,何況再美的美人也只是眼睛之樂,他雖耳聰目明,可我卻知他相人斷不是靠眼睛”
笑了笑,慕容悅的目光重又看向那萬師傅,她突然有些羨慕他們倆,這樣平淡如水的幸福當(dāng)真是一份難能可貴的幸福,一個人能有這種心境,那么無論他生活的環(huán)境如何,所處的地位如何,他總是可以獲得一份超凡脫俗的快意人生,完滿的情感。
等慕容悅回到秦桑羽身旁,萬師傅也將那位作畫的姑娘畫好,將一柄黑綢竹柄團扇交于她道“程姑娘看可滿意”
那位程姑娘接過團扇,再看一眼秦桑羽,點點頭道“滿意”說著便將銀子交于萬師傅。
秦桑羽看著慕容悅,道“你坐在這兒等我片刻”
慕容悅正心疑間,只見他同萬師傅說了一會兒話,繼而萬師傅便點頭笑笑,將畫筆遞于他,不過須臾,他的筆下便栩栩然呈現(xiàn)出一個手執(zhí)輕羅小扇坐于窗柩的女子,萬師傅看罷了笑道“在下所繪的乃是相,是貌,此畫三眼一板,如臨摹之粗糙生硬,此乃畫中品級之最低,而公子所繪的卻是一個充滿了靈性的女子,若非心中有這位姑娘,手中如何這般輕靈洋溢”
秦桑羽笑了笑,將那柄與畫中一般無二的輕羅小扇交于慕容悅,慕容悅看看畫中的自己,竟果如水中映襯一般,只是說起作畫,心中便不由得想起從前在山中,于樞陽也總愛作畫,那些畫中的自己,與此扇中的自己除卻姿容一般無二,其神態(tài),舉手投足間洋溢著的風(fēng)采卻是迥然不同的,由此觀之,當(dāng)真是性隨境遷。
秦桑羽笑笑,看著她道“怎么樣,可是喜歡”
慕容悅看看扇子,輕輕莞爾道“喜歡”
待出了此處,又見原本供人聽書的那間茶館今日卻是關(guān)了門,走近一看,原是已然歇業(yè)招租了。
慕容悅道“我記得這間茶館的生意素來是不錯的,怎的會歇業(yè)了”
秦桑羽道“怎么,你想去聽書”
慕容悅搖搖頭,道“算了”
正在這時,一穿著破舊的童子走來,看著慕容悅道“姐姐姐姐,賞點飯錢吧,我好幾日沒吃飯了”
慕容悅看著這孩子面容憔悴,衣衫破爛,實在可憐得很,便彎下身看著他道“你爹娘呢,怎的讓你獨自在寒冬之天出來乞討”
那小孩看向慕容悅哭道“姐姐,你就賞我口飯吃吧,我奶奶病了,我要為她拿些吃的叫她可以快些好起來”
慕容悅看看秦桑羽,道“你身上可有帶銀錢”
秦桑羽看了眼施皞,施皞便是從身上取下了一些碎銀子交于他,可是那小孩卻搖搖頭,繼續(xù)看著慕容悅道“姐姐,我不要錢,求你賞我點飯吧,這些錢在我這兒頂不得半分作用的”
施皞道“孩子,有了這錢,你想吃什么不能買得到”
可那孩子仍舊搖著頭,慕容悅拗他不過,只道他定是有何難言之隱,再看他瘦骨嶙峋的可憐模樣,看來好似已經(jīng)餓了好幾日了,便是看向施皞道“還是你去給他買一些吃的吧”
待施皞離去,慕容悅便看向那小孩道“除了你奶奶,你家可還有什么人”
小孩正要開口,只見一壯碩男子沖了過來,一把提起這孩子道“你這小孩,竟敢給我跑到這兒來了,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住手”慕容悅說著便走向他身旁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怎可如此欺負一個弱童”
這男子看了慕容悅一眼笑道“姑娘,光天化日之下,也是要講天理的,這孩子是我花錢買來的,既然如此,要怎么處置他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那孩子怯怯地勾著兩根細小的手指拉著她裙據(jù)的一角,好似生怕將她的衣裙弄臟了,一邊哭著道“姐姐,求你不要讓他把我?guī)Щ厝チ耍疫@一回去肯定要被他一頓毒打”
慕容悅看向那大漢,道“你花了多少錢買的他”
大漢看向慕容悅道“怎么,你還要買他不成”
“是”
大漢點點頭,思忖一番,伸了三個手指頭,慕容悅道“三十兩”
大漢冷笑一聲道“三十兩,你這錢未免太金貴了些,我說的是三百兩”
施皞此事也已來了,笑道“三百兩,就你這等市儈之人手上能有百兩去買個孩子”
大漢嘟囔著道“買他的時候的確不是這個價,但是這些日子以來老子花在他身上的心思可是不少,你看看他這吃喝拉撒睡,哪樣不需要錢,就這身板子,若不是我精心照料,如何能在這世道活下去”
“好了好了”慕容悅?cè)∠律砩系蔫C子遞給他道“這鐲子足夠值三百兩銀子了,你可以走了嗎”
“這鐲子,別不是個次貨吧”他正要去接,秦桑羽一把擋住了他的手,他憤然道“怎么,還想賴賬不成”
慕容悅看向秦桑羽道“你干什么”
“你與我出來,若是叫你當(dāng)了身上的首飾,豈不叫人笑話我秦桑羽”說罷,便是看向了施皞,施皞從身上取下錢袋子,又將一張三百兩的銀票扔到他面前道“拿了錢就快滾,來日叫我看見你為惡,絕不會放過你”
大漢接過錢反復(fù)看了看,方才放進腰包,朝施皞笑笑,道“我一不殺人,二不搶劫,賺的都是明明白白的錢,憑你如何雞蛋里挑骨頭難道還能給我造個莫須有的罪名不成”
看他走的遠了,那小孩方才跪了下來,道“謝謝姐姐今日的救命之恩”
慕容悅將他扶起,又從施皞手上接過了那些食物,遞于他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虎兒”虎兒從她手里接過了那食物,卻并未下口,只將它小心地護在懷里。
慕容悅道“你不是餓了嗎,為什么不吃”
虎兒看向慕容悅,遲疑了半晌抬起眼道“奶奶生病了,我想把它留給我奶奶吃可以嗎”
慕容悅撫著他的腦袋微微笑道“你奶奶需要的是更好的食物,這些東西只可以用來填飽肚子的,你現(xiàn)在可以自己先把它們吃光的”
虎兒點點頭,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吃到了半塊饅頭,便淺嘗輒止般地停了下來,慕容悅道“怎么不吃了”
虎兒將剩下的食物小心地包起來道“姐姐,奶奶說過,我們這些人,吃飯不是好吃,而是為了活著,只要不會餓死,便可以停了”
慕容悅摸著他的腦袋道“你多大了”
虎兒朝她笑笑,道“正好八歲”
“不過八歲而已”慕容悅想到自己八歲之時,仍是一個什么也不會,甚至不知柴米油鹽為何的孩子,她看著虎兒笑笑,道“你帶我去看看你奶奶吧”
虎兒看著慕容悅搖搖頭道“姐姐,官兵說那地方?jīng)]有病的人是不能去的,若是去了便不能再出來了,姐姐你還是不要跟著去了”
“還有這樣的地方”慕容悅看向秦桑羽道“那地方是哪里”
秦桑羽道“是你不能去的地方”
慕容悅看他凝重的眼,也變得嚴肅鄭重了,看向他道“到底是哪里”
秦桑羽見拗她不過,便只好道“是疫情的控制區(qū)域”
慕容悅記得早先聽得竹西鎮(zhèn)的漁民說起北坡生了種疫情,患者會莫名全身潰爛奇癢,從感染發(fā)病到死亡,前后約莫一二個月的時間,且通過觸碰或者空氣傳染于對方,短短時日,北坡便已出現(xiàn)不少此等疫情,且北坡與京城僅隔數(shù)十里,故而此疫病一發(fā),京城也相繼出現(xiàn),幸得京城內(nèi)有秦國公坐鎮(zhèn),迅速地將疫情來源尋得,又及時將疫情控制住了,避免其他人員再行感染,她看向秦桑羽道“所以,雖控制住了疫情,但是那些已經(jīng)感染了疫情的人呢”
秦桑羽道“我命了手下將他們隔離于荒蕪一室,待尋得解決之法再行放出”
慕容悅道“就是叫他們在等死”
秦桑羽道“此病蔓延速度太快,若非此法,怕是很快北坡到京城的百姓都將被感染”
慕容悅看向虎兒道“你知道你奶奶在哪里嗎”
虎兒點點頭道“我知道”
秦桑羽拉住她道“你不可以去”
“我理解你身為秦國公要為更多的百姓負責(zé),可我并不覺得你這法子如大家所說的那般完美,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quán)利,你這樣子無異于親手將他們所有的人都斬殺于一室”
秦桑羽道“這是最好的法子,只有這樣,才可以保住更多人的性命”
慕容悅看著他道“疫情控制住了,可你敢說,在疫情控制的同時你有四處去尋找控制疫情的方法”
慕容悅看他沉下的眼便是知曉自己已然猜對了,她冷冷一笑,道“秦國公,可敢去看看你的杰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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